第一卷:默認 第162章 又添新愁
範進也朝白子謙看去。
“想你爹娘了?
”
桌子上的人目光全部聚集在白子謙身上。
胡文華晏秋星回、江河湖幾人爹娘在身邊,甚至在意的親人也在身邊,大家完好無損天天能見面。
在暴雨的日子裡,過的格外安心。
淩然孤身一人。
他外祖舅舅們在北都,路途遙遠,不用擔心暴雨。
他親爹後娘倒是在南邊,甚至可能那兒的洪澇比山水村更加嚴重,可他非但不擔心他們出事,甚至内心更願意看到他們出事!
有了後娘,親爹還不如外人,至少外人很少能傷到他。
他抿了抿唇,擡眸也看向白子謙。
善叔和湖玉嬸子是好爹娘,和他家不同,他能理解白子謙的擔憂。
若是他爹能有善叔一半為他考慮,他也不可能.....
深吸口氣,他收回思緒,對上白子謙陳述事實:“你家在南都家大業大,奴仆成群,善叔和湖玉嬸子不會有事的。
”
胡屠戶正不知道咋安慰人,一聽淩然的話,立即給他打開了思路,樂呵呵道:“淩小子說的對!
你家要是有事,那怕是整個南都府的人都活不成了!
”
胡母白了眼當家的,低聲道:“别說不吉利的話。
”
随即對上白子謙輕聲道:“你家房子好,不怕雨淋,洪水想必也沖不到南都,放寬心吧,等雨停了洪水退去,你爹娘就會來看你。
”
她不敢想,要是他們在牛頭鎮,和清兒隔着這一片水流,該有多擔心?
無論是他們擔心清兒,還是清兒擔心他們,總歸是不安心。
自家倒是一家人在一起,可子謙這孩子卻是和爹娘隔着山河湖水。
白子謙一整天腦子裡都盤旋着昨夜的噩夢。
夢裡爹爹被洪水沖下馬,在水裡浮浮沉沉發不出聲音,到處都是汪洋洪水,沒有人施救,也沒有東西可以攀附。
夢裡的他看着爹爹漸漸沉入水底,沒了聲息。
渾身顫抖了下,他不安的呢喃:“不知道爹爹還能不能來看我。
”
他,還能不能看到爹爹。
有一瞬間,他覺得爹爹有他這樣的孩兒,很吃虧。
他沒法給他長臉,也沒有讓他省心,甚至一直在讓他操心。
但爹爹想的是替他籌謀算計,給他鋪路,讓他往後一片坦途。
胡母連忙制止:“快呸呸幾聲,不吉利的話不能說!
”
白子謙以往對這些一向嗤之以鼻,此刻卻乖巧的照做,生怕有一點不到位應驗了。
水清看着魂不守舍的白子謙,猜測:“這是做噩夢了?
”
白子謙嗯了聲。
“沒事,夢是反的。
”水清裝作很懂的樣子說道。
不管白滿善那邊怎麼樣,這邊白子謙也幫不上忙,養好身體等洪水退去才能回南都。
白子謙猛然擡頭,看向水清,怔怔的認真問道:“真的?
”
水清很肯定的點頭:“比真金白銀還真!
放心好了,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孩子,為了孩子他們也會在一線生機中努力求生!
”
說完的水清意識到旁邊還有個招弟。
怕招弟難受,她看向身側的招弟正準備補充解釋幾句,沒想到招弟這孩子委實通透,反而朝着她小小聲低語:“嬸子我明白的,不用顧忌我。
”
人與人之間不同,父母和父母之間也不同。
而她的爹娘,隻是不愛她。
白子謙看向水清,紛亂的心稍稍好過了一些。
他又看了一圈圓桌旁關心他的人,扯出一抹笑,說給他們聽更是說給自己聽:“夢是反的,我爹會沒事的。
”
等洪水退去,他要去南都,見爹娘!
翌日
暴雨已經連下三天兩夜了。
不知是昨日沿着河岸建起的堤壩起了效果,還是沿途疏通河道起的效果,洪水沒有往山水村漫延,而是順着河道往下。
洪水一道道的撞擊在裝着泥土的鼓囊囊麻袋上,拍出污濁的水花。
站在麻袋壘成的堤壩上,入目所及一片汪洋洪水,看不到哪是良田,哪是湖泊道路。
“啊啊啊!
”
“人人人!
”
正接過麻袋往上壘的範大柱範二柱驚叫着後退。
許老三打趣:“人啥人?
這不都是人嘛。
”
堤壩上的範大柱臉色已然變了,慘白無比,手指向水岸,哆哆嗦嗦的道:“不是、是屍體!
”
許老三等人的臉色也變了。
一群人中,丁叔的年歲最長,常年采藥的他身手靈活膽子也大,當即說道:“我上去看看!
”
堤壩上的範大柱兩人立即跳了下來,換人上。
丁叔看向洪水中的人,面朝下,怪不得說是屍體,無論是誰,面朝下趴在水中,都不可能存活。
那人一身衣料尚好,估摸是不小心掉入水中。
“丁叔,這人是淹死的不?
”王狗剩抹了把臉上的水詢問。
張金牛呆呆的道:“要不要挖個坑埋了?
”
他想的簡單,人,總得入土為安。
吳老七想的是現實:“這要是洪水過了,官衙過來詢問咋辦?
咱們把人埋了,屍體到時候腐爛了,也沒法說清楚啊。
”
其他人議論紛紛:“這才第幾天啊,怎麼屍體都能飄咱們這兒來?
”
“後面不會還有吧?
”
“老天,這場水患,多少人受災啊。
”
這幾日,他們又是挖溝又是裝土,還要建堤壩擋洪水,本來怨聲載道,哀聲連連。
看到死人的這一刻,突然覺得他們受的這些不算什麼了。
活着,一家人齊齊整整的活着,比什麼都重要!
“丁叔,咱們咋辦?
”所有人本能的看向他們之中膽子最大的人,等他拿主意。
丁叔望了望一望無際的水面,略微沉吟,咬牙道:“不能葬在咱們村!
後面不知道還有沒有、有多少,外面的情況咱們一無所知,水災過後極容易瘟疫,咱們得注意!
”
聽到瘟疫,聚集在一起的漢子們張了張嘴,雙眼圓睜。
之前他們見過最多也就是誰家婆媳吵架了、夫婦打架了,再嚴重的話也隻是村子裡老死的人,這兩日暴雨淹村,又親眼瞧見…
瘟疫?
丁叔整日和藥材打交道,算的上半個赤腳郎中,他比他們見多識廣,況且這種事他也不會亂開玩笑。
本來擋住洪水的喜悅,此刻又重新籠罩一層陰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