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東升把香蕉掰下來一把塞給狗子帶回家，孵個兩天就能吃。
香蕉可不輕，也是難為他們能那麼遠背出來。

　　林慧知道了，笑話他，說拿包子換果子還真是換回來了。

　　她從徐東升嘴裡得知娘家的生意順利，心裡也安心，罰款的壓力總能減去一些。

　　“讓我來看看今天我女兒想沒想她爹。
”

　　徐東升半蹲下來，靠近她的肚子，一個小小的凸起，在跟他打招呼。

　　“終于又理我了！
我女兒真懶。
”徐東升呵呵笑，可惜隻動了一下就沒再動了。

　　桌上放着他買回來的東西，林慧低頭，看他一動不動，将耳朵一直貼在肚皮上認真聽。

　　她伸手摸他的頭，烏黑的發穿過五指，心底一陣柔軟。

　　“要是兒子，聽你這麼說，該不高興了。
”

　　徐東升思考了一會兒，難道不理他是因為他一直喊女兒的原因？

　　“兩個孩子呢，應該至少有一個女兒吧？
”徐東升糾結，“要不，我以後兒子喊一遍女兒喊一遍？
”

　　兩個人毫無營養地聊了會兒，然後徐東升就開始跟她說鎮上的事。

　　“……去年在京市才出現了第一家私營飯館，今年我們這兒就也來了第一家，這個高老闆是個敢想敢幹的人，不簡單啊。
”

　　“能開飯店，手段肯定不會少。
不管他有沒有問題，我們家以後又多了一份固定的收入。
”

　　徐東升話多，每天都要跟林慧說很多話，在鎮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說，林慧也不嫌煩，跟他一起分析讨論，還能給建議。
兩個人有來有回的，屋子裡不顯冷清。

　　第二天，徐東升提着兔子到大衆飯店，沒想到竟然正好是試營業第一天。

　　周圍的擋闆全部撤走了，門頭上一塊巨大的匾額尤其顯眼，他估計離幾十米外都能看得清上面的字。

　　那個老闆還是一身黑西裝黑皮鞋，在門口迎客，不過看來客可能是他的朋友，如出一轍的老闆裝扮。

　　他走過去，“老闆生意興隆，财源廣進！
”

　　老闆側身，看見他就笑道，“多謝老鄉！
也祝你生意興隆。
要不要進來試一下我們的菜單？
”

　　“不了，我還有事情要忙，就是給你送隻兔子過來。
”

　　飯店老闆把大廚喊出來，接過他手上的兔子。

　　看他實在忙，徐東升留了個字條就走了。
上面是村部的電話号碼，要是想買兔子，可以打那個電話讓人傳話。

　　大廚提着兔子被客人看到了，就問“菜單上怎麼沒有兔子這道菜？
”

　　飯店老闆笑道，“這是新菜，還沒試過，所以沒寫上菜單。
”

　　“正好，今天試營業，我們直接就幫你試新菜了。
快做好了給我們上一盤。
”

　　隔壁桌也湊熱鬧，“我們這也來一盤。
”

　　飯店老闆讪笑，得，還沒試菜就全賣出去了，這兔子還真不能不要。

　　徐東升送完兔子，順道過去修車鋪看他三輪車變成啥樣了。

　　這老師傅收錢收得多，幹活一點不含糊。
斷裂的地方已經給重新焊上，雙手髒兮兮的正摸輪胎呢。

　　他就蹲在一旁搭讪，“老師傅，你這手藝真不差，是祖傳的還是國營單位出來的啊？
”

　　旁邊的小徒弟還以為又多了一個競争對手，眉頭緊皺，緊張地盯着他。

　　老師傅笑笑，“在國營廠幹過，不過也是祖傳手藝。
憑本事吃飯，手藝不好就得餓肚子了。
”

　　修車鋪裡還有其他車，他挺有興趣地看了看，“師傅，我要是想給車後鬥加個棚，要多少錢啊？
”

　　老師傅抽了根煙，看他，“要加棚？
可不便宜啊。
”

　　“以後我要帶我老婆女兒出門，沒棚多曬啊。
”

　　他要加的這棚不是全鐵皮的，就跟黃包車上那種可以收縮展開的差不多，幾根鐵絲撐起一塊布，就是下雨了也不怕。

　　沒想到他還是個疼老婆女兒的，老師傅把煙抽完，然後報了個價，“布用的是好油布，邊上我給你刷一樣的漆，加3塊錢。
”

　　徐東升：好嘛，原價18塊錢一分錢沒少，私房錢又沒了。

　　他還是加了，不說别的，把包子放上面都不怕被雨淋。

　　修車鋪有兩個學徒，活也不重，老師傅讓他明天下午就能來拿。

　　徐東升還沒走出那條街，大衆飯店服務員就跑出來把他拉回去了。

　　“老鄉，明天你再給我送3隻兔子過來。
”

　　徐東升高興，要是有固定訂單，那就省了他的麻煩。
不過飯店老闆顯然也是想先試試水，好賣了才能往下談。

　　“行，老闆你也看到了，我們這兔子是養挺肥的，一隻得3塊2。
”

　　飯店老闆點頭，很幹脆，兜裡明顯不差錢，“行。
”

　　徐東升隔天下午把三輪車騎回去的時候，可别提有多拉風了。

　　狗子坐在後鬥上，也興奮地嗚哇嗚哇叫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上猴子跑下來了。

　　徐國華徐國強幾個小的在門口玩彈珠，老遠聽見叫聲，看過去，三叔竟然騎着一輛三輪車！

　　“三叔！
三叔是你買的車子嗎？
”

　　“哇！
三叔我也要上去坐！
”

　　徐東升快到家門口，被幾個小孩圍住。

　　徐大嫂徐二嫂聽見叫聲，都出來看，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“老三，這是你買的？
！
”

　　“我的天呐！
這車不便宜吧？
”

　　徐東升拍一把徐國華的頭，“把你三嬸叫出來。
”

　　徐國華沖進院裡喊，“三嬸，我三叔買了一輛三輪車！
可新可漂亮了！
”

　　林慧知道今天車能拿回來了，沒驚訝，倒是把過來幫忙喂雞的徐母吓了一跳。

　　“啥？
！
買三輪車了？
”

　　林慧怕她一着急又要罵人，忙在她耳邊小聲說，“是從廢品站買回來的，他花20塊錢修好了，不虧。
”

　　徐母嘴巴張大，“廢品、這這這，不行，我去看看，阿慧你在後邊慢點走。
”

　　她拔腿就往外跑，速度不比徐國華慢。

　　“去去去，你們給我讓開。
”把孩子們扒開，徐母終于見到了那輛氣派的車子。

　　她一把拉過兒子，小聲問，“真是20？
”

　　徐東升笑着點頭，“嗯呐！
”

　　徐母笑開了花，把手心的汗往身上抹，然後開始摸車子。

　　狗子已經被孩子們趕下來了，籮筐也拿下來，在車上面的是最小的徐國超，興奮地要蹦，被徐母瞪一眼，“不準跳！
壞了怎麼辦？
”

　　其他幾個孩子也争着搶着要上去，被他們娘罵了一頓。

　　要是碰壞了真賠不起。
村裡有不少人家也買得起自行車，可還沒有買三輪車的呢。

　　林慧慢慢悠悠地走，挺着肚子出來，一眼就看到自家男人得意的笑。

　　車身刷的是深藍色的油漆，除了個别地方還有一點凹陷，乍一看，還真跟新的差不多。

　　徐東升過來扶她，“阿慧，你看看咱家的新車，不差吧？
以後就能帶你和孩子去玩了。
”

　　他迫不及待要給她看，“我還給車子加了棚，不怕下雨！
”

　　他讓車上的徐國超坐下來，然後唰一下展開上面的雨布。

　　“哇！
”

　　“其他車都沒加，就我們的加了！
”

　　他就跟山娃一樣，搖尾巴求表揚。

　　林慧确實覺得驚喜，沒想到他這麼貼心，笑着說“真好，這棚子加得值。
”

　　徐母手癢癢，把孩子們都撥開，徐國超也被強行抱下來，然後說，“老三，你快來教教我怎麼騎。
”

　　徐東升雖然今天也才騎了一回，但是他從鎮上回來騎了大半個小時，自覺是“老手”了。

　　“娘，這是前刹，這是後刹……”

　　其實也沒什麼技術含量，三輪車比兩輪車要穩，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好車頭。

　　村口位置寬，徐母小心地騎了會兒就會了，樂得不想下來。

　　徐東升沒看多久，扶着林慧回屋裡算這幾天的賬了。

　　其他鄰居也過來看熱鬧，有人問徐大嫂徐二嫂，“出去擺攤真能賺這麼多錢啊？
我聽說一輛三輪車比兩輪車要貴得多了！
”

　　“兩百得有吧？
徐老三不是才出去賣兩個月包子嗎？
”

　　兩妯娌也羨慕得不行，“我們也不知道啊。
”

　　鄰居還當他們是不想說，可她們是真不知道。
賺多少不知道，三輪車多少錢不知道，怎麼買的也不知道……

　　徐母過完瘾了，就小心翼翼地把車推進院裡放。

　　咋咋呼呼的孩子們也被趕走了。

　　老三家裡竈用得多，缺柴火用，徐父有空就幫他們砍兩捆過來。
一進院子就看到了那輛三輪車，還傻乎乎地問：“這是從哪裡借來的？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