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贖罪，也為了給嶽家掙表現，徐東升從早到晚跟着嶽父忙活。
又是上山拔草，又是下河挑水。

　　林家人看在眼裡，林慧的态度也松動了，他們也能放心。
說到底都不想看到兩口子置氣。

　　林慧坐在樹下，跟大嫂一起撿毛，把混雜在雞毛鴨毛和兔子毛裡的髒毛給挑出來。
已經曬幹，清理過後的毛很柔軟，可以拿去填被子填棉衣，很暖和。

　　“阿慧，你回來了。
”

　　一個年輕的男聲傳來，林慧擡頭，不是昨天剛提起的林雨又是哪個？

　　她有些恍惚，這人同小時候大不一樣。
若是在外頭碰見，還真認不出來。
他一身白襯衫黑褲，臉上帶着溫暖的笑意，真像是城裡的大學生。

　　唯獨臉上被曬成了小麥色，額角還帶着一道淺淺的疤痕，告訴别人他不是涉世未深的學生。

　　“是，林雨哥，我回娘家住幾天。
你呢？
也是剛回來？
”

　　林雨坐在旁邊的石凳上，動作随意，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，這些年的隔閡好似不存在。

　　“是啊，中秋節在咱們這挺重要的，再忙也得回家盡孝。
”

　　林慧好奇，“林雨哥你這些年是去做什麼了？
”

　　“做的事情很雜，因為沒讀什麼書，一開始是在工地上面搬磚，後來找老師認了字，慢慢做到包工頭。
說起來沒那麼體面，都是打工的。
”

　　“什麼體面不體面的，都不如實實在在到口袋裡的錢重要。
”

　　林雨笑起來，他就喜歡阿慧這樣的性子，實在。

　　“是，沒錯，錢才是最重要的。
”要是他當初有錢，眼前的人就不會嫁給别人。

　　他看地上的這些毛，順嘴一提，“這些毛不錯，要是在我們那邊，估計能賣一斤1塊錢。
”

　　林大嫂的手一頓，眼睛都要瞪出來了，“什麼？
在我們鎮上，這些毛一斤才2分錢！
”

　　差距也太大了！

　　林雨上手摸，“要挑選出最軟的絨毛，有專門的工序處理，尤其是兔子毛和鴨毛，有錢人最喜歡，一斤1塊錢不貴的。
”

　　這方面林慧确實想過，但是一來沒有渠道，二來要收集到一斤也不容易，辛苦忙活一場，掙回來幾塊錢，也不值當。

　　但是不耽誤大嫂覺得自己虧了，追着林雨問大城市裡的事情。

　　林雨也很有耐心，有問必答。

　　徐東升過來的時候，眼前一黑，自己老婆和一個人模狗樣的年輕男人有說有笑！

　　這幾天老婆都沒對他有好臉色！

　　走近了，他還聽見老婆親親熱熱地叫他“林雨哥”！

　　怎麼不叫他升哥？
哦不，太難聽了，還是叫老公最好聽！

　　他咬緊牙根，露出假笑，“阿慧，你們在聊什麼呢？
”

　　林雨轉頭，站起來，伸出手，微笑，“你好，我是林雨。
”

　　這麼有禮貌？
！

　　徐東升也勾起嘴角，握上他的手，“你好，我是徐東升，阿慧的愛人。
”

　　哼，長得不夠他好看，沒他白，也沒他高！

　　林雨的手一頓，那股黏黏膩膩的感覺令他發麻。
他低頭看，綠色草汁液還在往下滴。

　　此時徐東升才記起來，抽回手，面帶歉意，“真是不好意思，剛剛拔了草，還沒洗手，你不介意吧？
”

　　林雨嘴角一抽，“不介意。
”

　　這邊的機鋒無人在意，林慧還在跟嫂子商量怎麼去和廢舊站提價......

　　晚上，徐東升給老婆捏腰捶腿，“回去我們也蓋樓房。
”

　　“蓋樓房幹什麼？
家裡四間能睡的屋，不夠用？
”

　　“多蓋幾個房間，讓你住膩了就換房睡。
”

　　“也不是不行，多幾個房間，讓你以後要是再犯錯，就自己分房睡。
”

　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，徐東升被噎住，垂頭喪氣的，“算了，我們以後再蓋樓房。
”

　　他低聲求饒，“老婆，我知錯了，你原諒我吧。
”

　　男人手大，力氣恰到好處。
林慧閉着眼，享受服務，卻還是道，“此事再議。
”

　　徐東升委委屈屈卻不敢反駁。

　　三個小的在外婆家簡直玩瘋了，五天時間，爬樹挖蚯蚓熟練至極，整天在小賣部裡稱霸王，兜裡的零食就沒少過。

　　眼瞅着他們臉上的肉肉越來越多，林慧終于看不下去，主動說要回家。

　　徐東升就等着這句話了，老婆一下令，忙不疊收拾行李，生怕動作慢了下一秒老婆就改變主意。

　　林母問：“你們這三輪車怎麼辦？
”

　　林慧正想學騎摩托車，提出讓徐東升騎三輪帶着孩子。

　　她深吸一口氣，雙手緊握摩托車把手，踢掉腳撐，跨上車，壓低身子。
轟隆聲一起，她就飛出去了。

　　“慢點慢點！
”

　　一路上，徐東升在後頭狂蹬三輪追趕老婆，就怕她摔了。

　　他許久沒有感受輪胎快冒火的感覺了，孩子們還一個個加油打氣。

　　“沖啊！
追上媽媽！
”

　　“爸爸你太慢了！
都看不見媽媽了！
”

　　“我也要坐摩托車！
”

　　臭小子，舒舒服服坐車享受還敢挑剔，徐東升大喊：“你們給我閉嘴！
”

　　他們回到家時候已經是傍晚，兄嫂在門口，看到林慧自己一個人騎着摩托車回來，都驚呆了！

　　他們還沒見過騎摩托車的女人！

　　大嫂感慨，“阿慧你也太厲害了！
”

　　她連自行車還沒騎上，林慧就用上摩托車了。

　　“不難，就是車比較重，隻要上了路，慢慢掌握方向就好。
”

　　一路回來，林慧已經習慣了這個重量和速度，挺好的。

　　徐母剛剛喂好雞，聽見聲音，走出來，撞上林慧，她有些不自在。

　　林慧面色如常，叫了聲，“娘，辛苦你幫忙喂雞。
”

　　徐母幹笑，“沒事，回來就好。
老三和孩子們呢？
”

　　“他們騎三輪車在後面，慢一點。
”

　　“噢，好。
”

　　徐母想跟她說以後不會讓紅梅再過來，但是林慧已經先一步進了門，她也就沒再說話。
在堂屋站了一會兒，然後默默把鑰匙放在桌上就回家了。

　　徐東升氣喘籲籲，還要被孩子們嫌棄騎得太慢，媽媽的車尾氣都看不到。

　　三個娃一到家就跑去看虎妞和狗崽子們，殷勤地伺候喝水。

　　累死累活的徐東升沒人管。

　　他雙手叉腰：“真是氣死個人，在家裡的地位現在連狗都不如！
”

　　他本以為回到自家，就能對老婆動手動腳，沒想到連房門都進不去了。

　　連抱着睡的資格都沒了，還不如在丈母娘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