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4章 陷入幻境
謝昌言停下腳步,看向了一臉擔心自己的江老将軍,她忽然笑了,鄙夷又諷刺。
“日後你還有什麼打算?
”江老将軍想問,又覺得失禮,尴尬地後退幾步。
“我?
”謝昌言仰着頭,看了一眼藍天白雲,喃喃道:“臨安給不了我的,總有人能給,早晚有一日,邱麗的鐵騎一定會踏足在臨安腳下。
”
江老将軍蹙眉。
“這麼大逆不道的話日後不要再說了,皇後娘娘仁慈饒你一命,若是被人聽見了,誰也救不了你。
”
謝昌言嗤笑,眼中露出不屑。
“你若是不嫌棄,我可以給你置辦個小住宅,談不上什麼大富大貴,可也不會讓你吹風日曬,露宿街頭。
”江老将軍伸出手就要扶着對方,卻被謝昌言厭惡地避開了。
“不必了。
”
“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倔強什麼?
”
兩人在大街上争執起來,謝昌言不耐煩地推開了江老将軍,嗤笑道:“你真傻,那日在宮裡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,你居然全都相信了,長凝郡主壓根就沒有被先祖皇帝羞辱。
”
江老将軍愣住了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說什麼?
”
“你真傻,從始至終就沒有恨對人,長凝郡主就是中毒而亡,江衢也是江家之子,什麼書信,不過是我僞造而已。
”
謝昌言厭棄的盯着江老将軍:“你我之間的婚約,并非是我不情願嫁給你,而是江家根本配不上謝家,我乃鳳命,豈能委屈你?
”
江老将軍整個人都傻了。
“你……你在胡說什麼?
”
“看在你幫我的份上,我會對江家手下留情的。
”謝昌言想了想,江老将軍要是之前信了她的故事,私下肯定會有動作。
說不定江凜和傅玺就是兩敗俱傷。
現在這些對她都不重要了,她站在臨安的京城,環顧一圈,她笑:“從今往後,這世上再也沒有能困得住我的了。
”
即便對方再怒,也不敢殺了她。
謝昌言對南宮靂非常有信心,她和皇位是一樣重要的,南宮靂隻要回去了,她的機會就來了。
“你……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?
”江老将軍緊緊地捏着拳,恨不得一拳打在對方臉上。
謝昌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:“這麼多年了,真真假假早就不重要了,最重要的是此刻身邊的人,是你自己拎不清,自以為是的虧欠,我才不稀罕!
”
對江家的恨意在此刻也爆發了。
“當初要不是你明明同意了紫煙嫁過去,卻出爾反爾,任由謝家被人羞辱,謝家回京,沒有任何提拔,你連勸阻都不曾,今日有此下場,也是你應該有的報應!
”
謝家的種種遭遇在謝昌言心裡就是一根刺。
她恨極了江家,還有納蘭家。
待她回了邱麗之後,這一筆筆的賬,必定會算個清楚,她還要将那些欺辱過謝家的人,一一踩在腳下!
将謝家受過的苦難,加倍償還。
江老将軍猶如雷擊,望着謝昌言熟悉又陌生的臉,遲遲說不出話來,直到謝昌言走遠了。
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,想要質問清楚,為何要欺騙自己。
“謝昌言!
”他怒吼。
謝昌言停下腳步。
“你說的究竟哪一句是真,哪一句是假,可否給我個痛快?
”江老将軍緊捂着心口,心跳如雷。
過往種種猶如雲煙在腦海裡徘徊,還有長凝郡主臨死時望着他的眼神,不斷地叮囑他好好照顧孩子。
謝昌言停下腳步。
“長姐!
”
小謝先生急匆匆趕來,扶着謝昌言,上下打量,終于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謝昌言。
他激動萬分:“長姐,你終于回來了,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您了。
”
謝昌言輕輕地拍了拍小謝先生的肩:“從今往後誰也不敢再欺辱謝家了,咱們謝家熬出頭了。
”
這話讓小謝先生一頭霧水。
但當着大街上人來人往,他又沒法子問出口,隻說:“長姐,咱們先回去吧。
”
“好。
”
眼看着二人要離開,江老将軍大步上前,一把拉扯住了謝昌言的胳膊:“把話說清楚再離開。
”
謝昌言不想多糾纏,狠狠地推了他。
江老将軍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,有些狼狽。
“在這世上你能對得起誰,上愧對朝廷,愧對父母,下愧對妻兒,一雙兒女慘死,就連唯一的孫子也保不住,我若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。
”謝昌言居高臨下地說。
江老将軍臉色憋得通紅,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。
“長姐?
”小謝先生錯愕,疑惑地望着謝昌言,在臨安,江老将軍是謝昌言的最後一道保命符了。
長姐是不是瘋了,怎麼敢對江老将軍動手?
看着謝昌言眼中清明,不像是瘋癫的樣子,小謝先生忍着疑惑陪着謝昌言回到了謝家。
在謝家轉悠一圈,謝昌言長歎口氣:“時隔多日,沒想到還能有機會重新回來。
”
回到了閨閣前的院子,她擡起手摸了摸臉頰,早已經沒了往日的白嫩緊緻,隻有皺巴巴松垮的皮囊。
回想這一生的磕磕絆絆,謝昌言又哭又笑,誰又能體會到她的不易。
“當年媒婆将謝家門檻都快踏破了,多少人想要求娶我?
”謝昌言仰着頭,一臉驕傲。
小謝先生點了點頭,眼中同樣都是驕傲:“長姐國色芳香,是閨閣翹楚,無人能及。
”
“呵呵……”
聽着謝昌言說起了過去,小謝先生也陪着說,直到小厮在他耳邊說:“先生,京兆尹帶兵将謝家包圍了。
”
“什麼?
”小謝先生大驚失色。
謝昌言蹙眉:“什麼事大驚小怪的?
”
“長姐,京兆尹帶兵将謝家圍住了。
”小謝先生想着怎麼才能藏匿起來,謝昌言卻無所畏懼地擺擺手,一臉坦然:“放心吧,他不敢胡來,說不定是來請罪的。
”
見謝昌言一臉淡然,小謝先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。
很快京兆尹就冷着臉進來了。
“來得倒是挺快。
”謝昌言冷冷一哼:“我聽說京兆尹是皇後一手提拔的,今日必定是來磕頭認錯的,念在你也是被人所迫的份上,隻要你去謝家祠堂跪着磕頭,說一百遍錯了,你過去犯的錯,我可以既往不咎了。
”
京兆尹又好氣又好笑,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。
“還愣着做什麼,快去磕頭謝罪!
”謝昌言沒好氣的說,又命令他身後的人:“即刻去把展家的人給我抓過來。
”
南宮靂當初藏匿在展家,是展家出賣了南宮靂,這筆賬,謝昌言要親自算。
“慶祥可真是糊塗,竟收養了這麼個混賬女兒,連長輩都不尊敬了。
”謝昌言心裡惦記着蘊朱縣主的所作所為,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。
要不是展家去告狀,南宮靂就不會被抓,更不會吃苦頭了。
見京兆尹身邊的人遲遲不動彈,謝昌言眉頭擰的更深了,十分不悅:“怎麼,我指使不動你?
”
京兆尹沒好氣的說:“謝太夫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做過些什麼?
”
“放肆,你敢這般對我說話?
”謝昌言大罵幾句不長眼的東西,這一身的威嚴和姿态,讓小謝先生越發覺得不對勁,他輕輕拽了拽謝昌言:“長姐,我瞧京兆尹不是來認罪的。
”
倒像是來捉拿的。
“你不必擔心,他不敢對咱們如何,若是咱們少了皮毛,邱麗那邊絕不會饒恕,會立刻帶兵攻打過來,到時無數百姓跟着遭殃,還有臨安根本就不是邱麗的對手。
”
謝昌言信誓旦旦,臨安隻有求饒的份。
臨安隻是鑽了空子,論實力根本比不過邱麗。
這樣一想,謝昌言氣勢更甚,指着京兆尹的鼻尖開始辱罵:“你隻不過是納蘭雲瓷身邊的一條狗而已,沒了納蘭雲瓷的照拂,你什麼都不是,今日就算是納蘭雲瓷站在我面前,我也要狠狠罵一頓。
”
見謝昌言越說越過分了,小謝先生趕緊拉了拉,畢竟這可是在臨安的地盤上。
真要得罪了納蘭雲瓷,他們誰也好不了。
邱麗再如何,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。
而且今日的謝昌言實在是太反常了,兩人認識了幾十年,小謝先生還是第一次見謝昌言這麼發火,失了氣度,像個市井潑婦。
“放肆,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污蔑皇後娘娘!
”京兆尹怒斥,小謝先生趕緊打圓場:“大人恕罪,許是太夫人年紀大了,說話糊塗了,您消消氣。
”
“你同他這隻狗道歉做什麼?
”謝昌言不滿。
京兆尹被氣得臉色鐵青。
“長姐,我們無依無靠,若是得罪了京兆尹,他就是弄死咱們也無人替咱們申冤。
”小謝先生心裡沒底。
謝昌言冷哼:“南宮靂是我的親生兒子,有他在,必定會給我撐腰做主。
”
“可是……”南宮靂還困在了臨安京城,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,又怎麼能幫得了謝家?
小謝先生剛開口卻被京兆尹給打斷了。
“搜!
”
一聲令下,無數個侍衛開始進入謝家搜尋,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,院子裡被翻得不成形。
“住手,快住手!
”謝昌言大喊。
可惜沒有人聽她的。
氣得謝昌言捂着心口差點兒暈了過去,她來到了京兆尹面前,揚起手就要打人卻被京兆尹一把捏住了手腕,收緊力氣。
謝昌言吃痛,臉色微變:“你好大的膽子,竟敢對我不敬!
”
京兆尹冷笑,狠狠地松開了手,謝昌言往後退了幾步,倏然倒在了小謝先生的懷裡。
“長姐!
”小謝先生扶着她。
“等我去了邱麗,定會好好說一說今日的羞辱,來日,你必定會為了今日之舉葬送全家性命!
”謝昌言惡狠狠的說。
京兆尹居高臨下的斜了一眼謝昌言:“皇後娘娘肯放你回來,已經是心慈,你卻不知悔改,謝昌言,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離開臨安了,哪怕是屍骨!
”
“你敢詛咒我?
”謝昌言被氣的咳嗽。
南宮靂要是知道自己被羞辱,隻要她旁敲側擊提醒幾句,他定會派人攻打臨安給自己報仇的。
這麼多年,一向如此。
“長姐,咱們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。
”小謝先生嘀咕,心裡惋惜,那麼聰慧的長姐在後宮被納蘭雲瓷給逼瘋了。
縱使對雲瓷心裡有恨,小謝先生卻不敢直接說出口。
“怕他做什麼,邱麗百萬大軍攻打臨安也隻是幾個月的事,南宮靂雖不是皇帝了,可新帝是我親孫,必定還是要聽從南宮靂的,他又怎麼忍心看我這個親娘受委屈?
”
這話隐隐有些不對勁。
京兆尹一臉譏諷,看着謝昌言還沉浸在美好的幻境中,并未沒有上前戳破。
倒是小謝先生忍不住問:“什麼新帝?
長姐在說什麼?
”
謝昌言停下,看了眼小謝先生,又看了眼京兆尹滿臉譏諷的表情,她的眼皮忽然跳了跳。
“今日皇後和我說,邱麗新帝用五座城池換我安然無恙地回到邱麗,否則便要帶兵攻打臨安……”
小謝先生蹙眉:“邱麗并未有新帝,更沒有城池換人一說。
”
“不,不可能,明明是皇後說南宮靂回到了邱麗,讓位給六皇子,派人來臨安接我回去,否則皇後又怎麼可能放走我?
”
謝昌言不敢相信這一切極有可能是假的,望着小謝先生慘白的臉色,她的腦袋嗡的一下。
“納蘭雲瓷當時說的信誓旦旦,不可能是假的。
”
“長姐。
”小謝先生語氣有些顫抖;“南宮靂至今還關押在臨安皇宮,還有六皇子也沒有做新帝,邱麗現在群龍無首,您……您被皇後給騙了。
”
謝昌言猛的愣住了。
京兆尹嗤笑:“皇後娘娘不過是有樣學樣地編排故事哄着謝太夫人罷了,太夫人怎麼當真了呢。
”
“你!
”謝昌言回過神,喉間湧出一抹腥甜,眼前一陣發黑,連連後退撐不住跌坐在地。
“不,不可能的,納蘭雲瓷說的一定是真的。
”
京兆尹沒有理會謝昌言的打擊,直接派人将謝家搜了個底朝天,終于在謝家祠堂那邊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迹,幾十個打扮成小厮的侍衛聚在一塊。
“全帶回去。
”
“是。
”
這群人自然不會束手就擒,立馬就和京兆尹帶來的侍衛扭打在一塊。
可惜,他們低估了京兆尹這次帶來的人。
僅僅片刻,全部被捉拿,捂着嘴給帶走了,京兆尹又對着侍衛擺擺手:“撤!
”
看這架勢,并沒有打算追究二人。
“站住!
”謝昌言猛呵。
京兆尹停下腳步。
“南宮靂真的還在皇宮,六皇子也沒有登基?
”她問。
對方嗤笑一聲,沒回應擡腳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