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事,這點兒傷幾天就好,我心裡有數。
”
“你心裡有數?
”慕修遠念着這句話,聽不出喜怒來。
差一點兒,他看到的她就變成一具屍體,這種後怕,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。
“你若是有什麼事,我怎麼向他們交待?
”慕修遠沉聲說。
趙秋意笑了笑,低聲說:“有大哥在,我的就命大着呢,每次到性命關頭大哥都會出現。
”
這是他又一次救了她。
慕修遠琥珀色的眼眸裡,染上一層讓人看不真切的雲霧。
真能每次都救了她,似乎也挺好的。
他道:“你也救了我。
”
那次在後山的山谷,還有她給的那些藥。
“我不想趴着,我想坐起來。
”趙秋意說。
她不知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,太難受了。
“好。
”慕修遠隻簡單的一個字。
他坐到床邊,将她扶起來。
撐着她的胳膊,小心的扶着她的傷口。
而後,拿了柔然的墊子放在她的身後。
“你坐一會兒吧,不能太久。
”
趙秋意看到自己的腰上纏着厚實的紗布,那是脫了衣服才能包紮到的地方。
她驚訝道:“誰給我包的傷口?
”
慕修遠沒有明說,沉默了片刻道:“這裡是軍營,沒有女子。
”
趙秋意便不好再問下去了,不管是誰,肯定是異性。
“對了,孫捕快和宋镖頭呢?
”
慕修遠說:“宋镖頭受了傷,在隔壁的帳篷裡養傷。
孫捕快……死了。
”
死了。
是啊,她不是看到的嗎?
他死了,他那有孕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可怎麼辦?
趙秋意的眼眶裡,氤氲着霧氣。
而慕修遠看在眼依舊平靜,像早看淡了生死的佛像。
在這兒,最忌諱的就是婦人之仁,任何一個人的悲傷的情緒都會影響到士氣,有些話必須得對她說清楚,有些道理她必須得明白。
如此,語氣也生硬了些,“你既然要做大夫,那應該将生死看淡。
在這戰場上,每天都會死很多人,每個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。
”
趙秋意微微一怔,挂在睫毛上的一滴眼淚啪嗒落下來,掉在她的手上。
她一臉不可思議的道:“孫捕快是為了救我才死的,我為他落淚是對他的尊敬,人性使然。
”
“那是他的職責。
”慕修遠淡淡說。
一條人命,在他面前視如草芥。
迎上慕修遠孤冷淡然的目光,趙秋意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他們身處不同的位置,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,對生命的理解亦不同。
她沒辦法讓他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孫捕快的死,反之亦然。
兩個都是聰明人,很快就明白這一點。
趙秋意收起情緒,不再說話。
慕修遠張了張嘴,低聲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晚些再來看你。
”
趙秋意轉過了頭,依舊沒有說話。
行到門前時,慕修遠停住了腳步,緩緩說:“在你好起來之前,允許你難過。
”
趙秋意蓦地轉頭,想怼他幾句。
我都不試圖改變你的想法,你憑什麼支配我的想法?
不過,在她剛準備開口時,又聽到他說:“萬将軍會為孫捕快請功,他的功勞有多大,取決于你能救多少人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