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顔感覺視野有些混亂，最終停格下來——停格在了唐惟那雙無情的眼睛上。

　　很多時候，薄顔都覺得自己死在了他的眼裡。

　　他的眼裡寫滿了暴戾，可是眼底，卻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有。

　　真好啊，唐惟，你恨我的樣子好鮮活啊……

　　可能他們的人生就是被扭曲了，可能他們的精神就是變态化了。

　　加害我吧，倘若你認我是罪人。

　　那一刻，整個世界在瞬間化作廢墟，轟然崩塌，四分五裂。

　　薄顔沒發出聲音，眼淚卻順着臉頰落了下來。

　　唐惟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，或許他和殺人犯無異，就如同劊子手親手舉起了利刃，從她脆弱的紋理上狠狠一刀下去，皮開肉綻血肉模糊——從她的尊嚴上用力地踐踏過去，吹灰不費。

　　薄顔終于明白，原來唐惟有那麼恨她。

　　這麼多年來，她容忍唐惟的一切，因為她的母親是安谧，所以唐惟對她無論做什麼，都沒錯的，不是嗎？無需苛責唐惟如今的殘暴，他從小受到的不公平對待，因為沒有一個合理的發洩口，所以才會赤裸和野性得那麼迷人。

　　錯的是她，竟然不知好歹，愛上了不該愛的人。

　　而如今，那些對于唐惟的暗戀和喜歡，終于被他親手撕了個粉碎。

　　可是對于唐惟來說，他想看見薄顔這樣，他知道她能忍，不是喜歡贖罪嗎？不是喜歡擺出一副無所謂的面孔嗎？

　　那他便一次一次故意觸及到她底線。

　　想看見她無法忍受，想看見她崩潰，想看見她因為他哭天喊地要死要活。

　　活該，薄顔，你這是活該！

　　薄顔的夢境碎了，一點不留。

　　少女因為混血而灰色的瞳仁裡，露出了一種名為絕望的神色，這一刻，她連着對唐惟的恨都被抽離了，隻剩下絕望。

　　整個世界都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。

　　自己的一切，都已經被奪走了。

　　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眼前的世界破碎了一遍又一遍，最後她感覺自己一腳踩空落入了萬丈深淵裡。

　　這深淵，名為唐惟的瞳孔。

　　薄顔閉着眼睛，沒有回應唐惟發洩情緒的結束。

　　唐惟上前，眉目桀骜漂亮，就跟電影裡的反派人渣一模一樣，“喂。”

　　薄顔用力地抖了抖，像是一個驚弓之鳥，緩緩睜開眼睛，看着唐惟，“你……”

　　唐惟看了一眼床單，眼神變了變，随後看向薄顔，“裝死？”

　　薄顔不說話，唐惟便啧了一聲，“覺得委屈？”

　　“不委屈。”

　　薄顔茫然地看着天花闆，“我應得的。”

　　生為安谧的女兒，不至于這點就接受不了了吧？

　　薄顔都想自己笑自己了。

　　都決定好了這輩子要好好保護唐詩母子二人了，這點苦頭算什麼？

　　“我還承受得起。”薄顔笑得眼眶通紅，“沒關系。”

　　“你裝的跟真的一樣。”

　　唐惟感覺自己呼吸加速，對于薄顔這樣隻想冷笑，“所以——這個是真的嗎？”

　　薄顔看了一眼他，心口縮了縮，“我說是假的，你能好過點，那就是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