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
晉王走後,瑤娘見天色還早,就打算睡一會兒再起。
她實在累得不輕,連著兩夜都沒怎麼睡著覺。
這一睡就睡過了時間,直到有人來拍她的門。
嘭嘭嘭……
聽到這聲響時,瑤娘正在做夢。
她夢見一年後晉王果然讓她歸家了,還賞了她很大一筆銀子。
她帶著銀子回家,見到了姐姐、姐夫,還有小寶。
小寶已經會走路了,還會叫娘,瑤娘高興極了,笑得眼兒彎彎。
就在這時有人砸響了院門,她一面應聲一面去開門,卻看見晉王站在院子外頭,手裡牽著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小男娃。
那男娃明明比小寶大,還叫自己娘,她被嚇了一跳,忙說自己不是他的娘,她就生了小寶一個孩子。
小男娃坐在地上哭了起來,晉王臉黑如墨,說她沒有良心,竟然扔下他們父子兩個自己跑了。
瑤娘覺得很冤枉,心裡還在想這是不是晉王耍得陰謀詭計,就在這時,聽見了嘭嘭嘭的敲門聲……
瑤娘一下子自睡夢中醒來,出了一聲冷汗。
她還有些恍不過來神兒,看了看窗外,外面天色大亮。
她頓時顧不得發愣了,忙去把門打開。
門外站著阿夏。
「蘇奶娘,我見你沒起,就來叫你。
」
瑤娘忙問:「什麼時辰了?
」
阿夏一愣,笑道:「還沒到你上差的時候,我就是見你沒去吃早飯,過來叫你。
」
瑤娘頓時吐了一口氣:「我昨兒睡晚了,竟是忘了時間。
」
阿夏看她一眼:「怪不得,我看你眼圈兒紅紅的。
對了,你的嘴這是怎麼了?
」
瑤娘下意識摸了摸嘴唇,明顯觸感與平時不同,還帶著微微的刺痛。
她掩飾地笑了笑道:「你不說我還沒發現,可能是蚊子叮的吧,有點疼。
」說著,她揉了揉唇瓣,「不和你說了,我得趕緊收拾收拾,免得待會兒上差去晚了。
」
阿夏點點頭:「那行,我去把你早飯端來。
」接著,她也不給瑤娘拒絕的機會,人就跑了。
瑤娘失笑搖了搖頭,回到屋裡。
她去了鏡子前,鏡中的女子滿臉慵懶之意,乍一看去不顯,細看就能看出眼角處的春色。
眼圈微微泛紅,嘴唇紅腫,越發顯得嬌豔欲滴,恨不得讓人上去咬一口。
瑤娘忙揉了揉臉,去了屏風後面。
因為天氣酷熱,晚上用水不便,瑤娘慣是喜歡在房裡擱兩個木桶。
一個帶蓋的木桶裡裝滿水,另一個則是裝污水,每日都會換一遍。
瑤娘打開木桶,裡面還餘有半桶水,便用瓢舀進臉盆洗漱。
幸好房裡有水,不然瑤娘這兩日晚上還不知該怎麼辦,總不能大半夜去打水回房洗漱,那會兒讓她難死。
想到這茬,不知怎麼又想到昨晚兒上發現的事,瑤娘面紅耳赤,自己摸著都能感覺臉有多麼燙。
淨了面又漱了口,瑤娘去妝台前梳髮。
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讓她拿在手裡盤繞,最後挽了個獨髻在後腦上,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。
她本來還想弄劉海的,想了想嫌太麻煩,那會兒是不想惹人注意,如今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,似乎也沒什麼好藏藏掩掩。
瑤娘剛把頭梳好,阿夏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。
早飯很簡單,白米粥和香菇青菜包子,另有一碟子醬菜和炒青菜。
瑤娘跟阿夏道謝。
阿夏有些詫異地望著她:「蘇奶娘,沒發現你原來長這麼好看?
」
瑤娘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,笑得有些不好意思:「有嗎?
我怎麼沒發現。
」
阿夏連連點頭:「當然,我看你以後別弄那什麼劉海了,實在把你襯得不太好看。
」甚至有些醜,這話阿夏沒好意思說。
「原來竟是這樣,我倒是沒有注意,以後不弄了。
」
之後,阿夏又和她說兩句,才離開。
瑤娘來到桌前吃早飯。
她吃得很快,因為時間不多,再加上她也餓得不輕,三下兩下就吃完了。
她將桌子收拾了一下,盤碗送去小廚房,才去了小樓。
到的時候還是有些來晚了,不過也沒有人說什麼,瑤娘素來是個勤快的,這些天大家都看在眼裡,自是不會因為她偶爾遲了一回,對她有什麼看法。
錢奶娘和王奶娘很快就離開了,留下瑤娘和玉燕玉翠,期間玉燕有事出去了,便隻剩她和玉翠。
這時,綠腰走了進來,道:「福總管來了。
」
隨著她的話音,福成走了進來,他是來替晉王看望小郡主的。
玉翠沒有多想,因為殿下有幾日沒過來了,隻有瑤娘心中揣揣,生怕福成說出什麼。
畢竟前天外面的動靜她也聽在耳裡,知道那日晉王來,福成就一直守在外頭。
所以她面對福成的時候格外心虛。
哪知福成這趟來確實是來看小郡主的,問了些小郡主的吃得可多睡得可香,瑤娘才放下心來。
福成讓玉翠去給他倒杯茶,玉翠出去後,他笑眯眯地看著瑤娘,道:「蘇奶娘,殿下讓我來給你送樣東西。
」
說著,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罐。
「這藥治外傷最是不錯,嘴上也是可以塗的,吃下去也無妨。
」
瑤娘面紅耳赤,連頭都沒好意思擡,吶吶地接了過來:「謝謝福總管了。
」
福成瞅著她,越瞅越順眼,笑呵呵地道:「不謝不謝,那咱家就走了。
」
福成去了外面,剛好碰見端著茶來的玉翠。
「福總管,您的茶。
」
「不喝了,咱家還有事。
」
玉翠端著茶進來,對瑤娘道:「這福總管也是,怎麼連盞茶不喝就走了。
」
瑤娘眼光閃了閃,不自在地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罐,沒有說話。
中間,瑤娘找空檔回房了一趟,從袖中掏出那個小瓷罐。
小瓷罐整體呈粉白色,瓶身上的釉面有很細的開片,質感宛若玉石,十分精美。
打開後,裡面盛著碧綠色呈半透明狀的膏體。
瑤娘用手指沾了一些,擦在手背上,清潤冰涼,十分舒適。
她解開衣裳,咬了咬下唇,才忍著羞澀在兩點上抹了一些,頓時那火辣辣微微有些刺痛感沒了。
昨兒他實在太貪,竟是都給吸破了。
在身上幾個地方都擦了些,瑤娘又去解裙子,看著那兩邊被蹭出的紅印子,她臉紅紅地在上面塗了藥。
塗完後,便匆匆將衣裳穿好,最後在嘴唇上擦了一些才算罷。
希望他今兒晚上別再來,不然她可真受不住了。
*
位於林雲縣槐樹胡同的姚家,此時正是愁雲密佈。
西廂裡,時不時能傳來李氏的罵聲。
因為李氏壓著聲音,從外面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,但蕙娘不用去聽就知道婆婆在罵什麼。
未婚的燕姐兒竟然暗懷珠胎,隻要一想到這些,蕙娘便有一種莫名的痛快。
不是她幸災樂禍,而是她隻要一想到去了晉城的妹妹,她就忍不住恨。
恨李氏、恨燕姐兒,尤其瑤娘走後,燕姐兒便攛掇著李氏讓姚成去向陳安家提親,蕙娘總算明白為何前陣子婆婆作天作地要攆妹妹走了。
所以都是該,自食惡果。
陳安家沒有答應親事,燕姐兒被黑小子壞了身子,那馮家倒也上門提親了,可是李氏不答應,嫌馮家窮,嫌馮家有個寡婦娘,反正就是各種嫌棄。
燕姐兒也不願意嫁,母女倆作天作地的。
蕙娘平時冷眼旁觀,心裡卻忍不住腹誹,你倒是可以嫌棄,關鍵你女兒能嫌棄?
有本事就霸著燕姐兒讓她在家裡住著,一輩子別嫁。
想到這裡,蕙娘站起來,出門去了西廂。
一見蕙娘來了,李氏頓時不罵了。
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醜,她素來在兒媳婦面前擺婆婆的架子,哪能讓蕙娘瞧低。
蕙娘眼中帶笑地看著坐在椅子上,被李氏罵得擡不起頭來的燕姐兒。
「燕姐兒,你別說嫂子說你,你如今這情況可不是強的時候,都揣了別人的崽,你這還打算想嫁去陳家?
」關鍵人家願意要你才行。
這話蕙娘沒有說,其實打心底她覺得陳安挺配自己妹妹的,可惜被這狠毒的丫頭壞了事。
蕙娘這話無疑是在燕姐兒心口上插了一把刀,她頓時捂著臉哭了起來。
李氏素來護短,又哪能忍受蕙娘擠兌女兒,一蹦三尺高:「蘇慧娘我告訴你,你少給我擠兌燕姐兒……」
蕙娘打斷她:「娘,您真是多想了,我擠兌她作甚,又沒有人給我銀子。
」
這沒人給銀子之言,是李氏慣常掛在嘴邊上的話,蕙娘此時說出來,頗有調侃奚落之嫌。
不過還沒等李氏罵出聲,蕙娘又道:「娘你總是說瑤娘不知廉恥,珠胎暗結,也不知從哪兒揣了個野崽子,敗壞了姚家的門風。
還別說,這未婚便揣了崽,傳出去確實不怎麼好聽,所以您也別強著不把燕姐兒嫁去馮家了。
您可別忘了成哥雖是個小班頭,但在咱們縣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。
明哥兒也不小了,過兩年便要去私塾唸書。
咱老姚家的門楣可全指著您兩個大孫子,若是讓人知道有個這樣的姑姑……」
剩下的話蕙娘沒有說完,可李氏和燕姐兒都明白她的意思。
李氏這人作是作,但愛護明哥兒和洪哥兒心卻不假。
這邊是自己兩個大孫子,那邊是不成器的女兒,所以還用選擇嗎?
也許當下還選不出來,但李氏總會想開。
恰恰是燕姐兒也明白這個道理,頓時哭出了聲:「娘,我不嫁!
你不是不讓我嫁嘛,我真不嫁……」
李氏亂了心神,下意識罵道:「老娘不讓你嫁,是跟你說著玩兒的,是拿捏那馮家,你還當真了不成。
你不嫁,你想去哪兒,你個死丫頭……」
蕙娘已經從西廂走出去了,聽著身後的罵聲,她不禁露出一個笑容。
瑤瑤,姐姐也隻能幫你做到這兒。
你現在可好,怎麼也不讓人捎個信回來?
蕙娘決定等男人回來了,就上一趟王家去,看能不能打聽到妹妹的現狀。
妹妹一去兩個月都沒有人往回帶信,也不知過得怎樣了。
就在這時,院門突然被敲響了。
「有人在嗎?
」
「誰啊?
」蕙娘應道。
頓時西廂那邊的動靜也沒了,李氏急急忙忙掀了簾子從裡面出來。
「有人托我給您家捎點東西,姓蘇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