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靜靜等着宋九淵說出下文，陳阿婆眼角已經開始濕潤。

　　傅夫人磕頭的動作頓住，滿頭是血的臉上染滿痛苦。

　　而傅公子則驚恐的瞪着宋九淵，恨不得讓宋九淵原地消失。

　　宋九璃小聲和姜绾讨論：“绾绾姐，傅家人慘咯。
”

　　她大哥性子嫉惡如仇，傅家人撞在他跟前，擺明了就是找虐。

　　“這一次我支持你大哥。
”

　　姜绾并未多言，指腹相互碾磨着，若是前世了解她的人在場，便能知道她此刻有些手癢了。

　　每當這種場合，她就想刀人啊！

　　許是感受到姜绾複雜的情緒，宋九淵忽的偏頭看過來，姜绾心頭一跳。

　　好在他很快又自然的挪開視線，聲線涼薄：

　　“你們二人強搶民女、故意将人淩辱至死、滅陳家滿門……”

　　他一一細數傅夫人和傅公子的罪狀，最終在衆人滿懷期待的眼神中道：

　　“你們罪大惡極死不足惜，該五馬分屍，所有家眷貶為賤籍，另外傅家所有财産充公！
”

　　嘩……

　　衆人一片嘩然，不知是誰先開始鼓掌，其他人也跟着歡呼。

　　“王爺英明！
”

　　陳阿婆虔誠的跪在宋九淵面前，一時間老淚縱橫。

　　她哭的肩膀一顫一顫的，姜绾對秋娘使了個眼色，她便上前扶起陳阿婆。

　　外頭的百姓們開始變了口風，“王爺是青天大老爺啊！
”

　　“早前見到王爺，我就覺着王爺滿身正氣，果不其然。
”

　　“你少在這拽文弄墨，我這粗人也不懂别的，隻知道作惡多端就該遭報應，王爺做的好！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宋九淵并不在意别人怎麼看他，他餘光瞥了一眼姜绾。

　　察覺到她的心情貌似不錯，便明白自己做的沒錯，于是他一招手。

　　“孫主薄，你帶人去傅家，所有财産全部充到衢城國庫，一并用來支援此次雪災。
”

　　“是，王爺！
”

　　孫主薄大聲領命，意氣風發的帶着官差們直奔傅家。

　　傅夫人先是雙眸呆滞，随後竟直接暈倒在了公堂。

　　而傅公子則崩潰的大喊：“放開我，你們放開我，我爹是知縣！
”

　　可惜他再怎麼嚷嚷，都沒人再搭理他，兩人都被直接拖走。

　　圍觀的百姓們也漸漸散去，但傅夫人命人傳播的謠言不攻自破。

　　傅家，變成了衢城百姓都厭惡的存在。

　　而與之相反，宋九淵成為百姓們贊譽的對象。

　　秋娘扶着陳阿婆上了馬車，姜绾和宋九淵落在最後面，她仰着臉，眸色認真。

　　“宋九淵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你好像沒有權利抄家？
”

　　宋九淵雖未說那是抄家，但和抄家并沒有分别。

　　若是傳到京都，怕是那倆父子又坐不住了！

　　“我沒說抄家二字。
”

　　宋九淵揚唇笑笑，“傅知縣已經暴斃，我隻把這當成欺民案件處理。
”

　　當然，怎麼往上呈，是他的事情。

　　“行吧，反正你悠着點。
”

　　姜绾感覺宋九淵到了九洲開始放飛自我，不過他若是厲害一些，讓京都那位忌憚。

　　他便能成為九洲的土皇帝，天高皇帝遠，那人也管不到。

　　“娘子放心，為夫心中有數。
”

　　宋九淵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，将姜绾鬧了個大紅臉。

　　她腳步加快，幾步爬上馬車，連忙放開馬車簾子，不敢和宋九淵對視。

　　宋九璃一臉莫名的看過去，“绾绾姐，你怎麼了？
”

　　“沒事。
”

　　姜绾這會兒慶幸，慶幸她帶着面紗，不然發燙的臉，就藏不住了啊。

　　倒是陳阿婆，她是過來人，一眼就瞧出來姜绾和宋九淵微妙的氣氛。

　　如今大仇得報，她也沒和之前一般戰戰兢兢，難得露出一抹淺笑。

　　“王妃，王爺是個好人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姜绾含笑點頭，“阿婆，我們先送您回家吧？
”

　　“家？
”

　　陳阿婆苦笑着搖頭，“我早就已經沒有家了。
”

　　“那您現在住哪裡？
”

　　宋九璃忙不疊的追問，觸及陳阿婆難過的眼神時，她也會跟着難受。

　　陳阿婆淚水漣漣，“住在曾經的陳府，你們将我送到清水街街口吧。
”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姜绾遞給秋娘一個眼神，她便悄悄出了馬車，和青山一塊坐在馬車外面。

　　馬車哒哒哒的行駛着，陳阿婆忽然感慨道：

　　“六年了，我記得上次坐馬車還是六年前我們去傅府給孫女讨要公道。
”

　　“阿婆，您要是願意同我們說說，就說給我們聽聽。
”

　　姜绾拉着陳阿婆皺巴巴的手，将湯婆子塞到她手裡，眼裡都是心疼。

　　一側的宋九璃忙不疊的點頭，“是呀，阿婆，你要是不介意，我們便耐心傾聽。
”òй.

　　“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。
”

　　陳阿婆拍了拍姜绾的手背，“當年啊，我孫女有你這般漂亮。

　　那是衢城無數男兒的求婚對象，我們陳府的門檻差點被踏破。
”

　　說這話時，陳阿婆眼角挂着晶瑩的淚水，“可這姑娘傻啊。

　　她說弟弟們尚小，想留在家裡多陪陪我們，結果就被傅家那個畜生看上了！

　　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，傅夫人親自帶人強行納走我孫女。

　　不過短短一月，她就被那畜生折磨的沒了性命，她爹和弟弟們帶着證據找去陳府，被打了出來。
”

　　陳阿婆顫抖着手擦了擦淚水，“她爹不甘心，打算找到府城去告狀。
”

　　“所以傅知縣就放火燒了你們家？
”

　　宋九璃咬牙切齒，義憤填膺，就傅知縣那樣的人，暴斃而死真是便宜了他。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陳阿婆聲音悶悶的，“我年紀大，覺輕，也喜歡清淨，所以住的和主院隔得遠些，僥幸活了下來。

　　要不是為了讓他們遭到報應，我也不會苟延殘喘活到現在！
”

　　“阿婆，你還有其他親人嗎？
”

　　姜绾記得先前傅夫人提過一嘴陳阿婆還有其他親人，還想以此威脅她。

　　陳阿婆輕聲道，“有個女兒，早些年遠嫁到隔壁縣。

　　她回來找過我的，想勸我放下仇恨，可我做不到啊。

　　陳家上下三十幾口人，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得将她傅家拉下水！
”

　　“如今你了了夙願，不如我們送您去您女兒那吧？
”

　　宋九璃總覺得，有女兒照顧她，陳阿婆的日子能好過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