養心殿内。
許溫書站在景帝禦案前:“臣參見陛下。
”
景帝道:“卿家所為何事?
”
許溫書道:“臣為錢莊之事而來。
”
景帝擡眸:“怎麼?
你現如今還要反對錢莊?
”
景興錢莊的事鬧得沸沸揚揚,每日都見報。
起初事大之時還多出了許多朝臣上書朝廷要求暫停,免得引起民間亂子。
他壓了幾天,後續事情就起了奇妙的變化。
景興錢莊在民間的名聲越來越好,甚至有人換取了百兩銀票之後供在家裡。
許多人把畫有皇帝的銀票當珍寶一樣藏着。
後期甚至有大臣也開始在景興錢莊嘗試存錢,上奏批駁錢莊的奏疏也逐漸消失。
如今一切安好,沒什麼大問題出現,你許溫書又想唱反調?
許溫書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:“臣來此不是這個意思。
”
回想起他這一個月過的....
原本決定觀察幾日就向陛下禀奏,結果方正一這家夥一通連招。
徹底給他看麻了。
方正一這厮跟妖怪一樣,他在京城能調動的力量之大,範圍之廣,令人咋舌。
這也就罷了,調動人手做事都不算什麼,那些歪招怪招屬實給他秀了一臉。
沒想到錢莊能這麼玩?
拉存款能這麼拉?
吸引客戶還能這麼吸引?
想起那一通連環操作,他腦仁就嗡嗡的...
這年輕人,我草!
絕逼是他媽妖怪轉世,那些事就不像正常人能幹出來的。
拿着史書一頁一頁往前找,也沒有這樣的!
方正一手中本來就有一張他沒想到的王牌。
桃源醫館跟祖師會。
桃源醫館已經是京城中醫館的頂流,無數達官貴人平民百姓都第一時間願意去瞧病。
至于祖師會則關系京城中大多數有實力的醫館。
生死命脈的大事必須靠銀票才能治病,僅此一招就足夠推廣錢莊,确立地位。
可是沒想到,方正一還不滿足,後手不斷....
尋常錢莊幾十年的信譽積累,才能小有所成,百年算站穩腳跟。
可他一出手,一個月差點把京城那些百年同行全幹死...眼下京城的其他錢莊各個怨聲載道,老客戶跑的跑溜的溜,隻剩一口氣吊着了。
有錢莊通過背景想向朝廷伸冤,聯系到戶部,希望能稍微阻止一下景興錢莊堪稱瘋狂的發展态勢,讓其餘錢莊喘口氣。
可他許溫書能特麼攔得住麼?
!
現在越看方正一越覺得像個怪胎...頂着幹将來被玩的骨灰都不剩也說不定。
再者,錢莊的章程方正一已經原原本本給了他,甚至内部的賬本都隔斷時間跟他分享一份。
足以見其大度,自己要是還沒完沒了,擔心那些有的沒的,可就是不識趣了。
“那你想說什麼?
”景帝問道。
“臣是想說,景興錢莊地位已立,無可撼動,陛下的聲望也在民間無以複加,亘古未有。
所以當下為了應對未來景興錢莊的影響,朝廷應該早做打算,不可再隔岸觀火。
”許溫書道。
亘古未有!
“哦?
”景帝樂了,“如此說來,卿家不準備反對了?
”
“不反對了,不反對了。
”許溫書漲紅着臉道,“是臣有眼無珠,建業侯一如既往别出心裁...是在遠超臣的想象。
”
景帝扯了扯嘴角。
他作為第一大股東,自然也是密切關注景興銀行發展的态勢,方正一這一通秀翻天的操作着實讓他震了又震。
不過倒不似許溫書被震麻了,方正一總玩點騷操作,他已經快麻免疫了...
“卿家說的不錯,錢莊大獲成功,事關天下,朝廷自然不能等閑視之。
你可知景興錢莊現在從民間一共收攏了多少銀錢?
”
許溫書期期艾艾道:“建業侯曾給臣看過錢莊的賬本,臣記得應該有一千九百多萬兩...不過那都是前段時間的了,如今有多少臣确實不知。
”
景帝微微一笑:“朕來告訴你吧,現在一共是兩千七百二十三萬兩!
而且當下來看還在快速增長,沒有一絲停止的意思。
”
“這...”許溫書被震撼的說不出話。
存款的增速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。
景帝感歎道:“正一絕對是不世奇才,多麼可怕的效率,短短一個月時間造出了一個龐然巨物,再讓他繼續下去在全國開始分号,朕看要不了多少年天下人就隻知景興錢莊而不知其他票号了。
”
“若能集合天下财力,朝廷從此再無無不成之事!
”
此言一出,許溫書額頭上的冷汗唰的流了下來。
心中一陣恐懼湧上心頭。
不是為了錢莊,而是皇帝...方正一創立錢莊背後則是陛下!
那陛下豈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?
許溫書咽了口唾沫:“陛下,此事臣建議盡快拿到朝廷與諸位同僚商議,景興錢莊初創,還需更嚴密的章程才能保障民财。
”
景帝注視着他,淡淡道:“你是怕朕這出亂子吧?
”
許溫書心一緊:“臣不敢。
”
“你不敢?
”景帝淡然一笑,“可方正一敢,從前日起他已經連續三日向朕上奏,他一手創立的錢莊比你還怕,甚至想讓朝廷立新法限制錢莊。
”
“建業侯他跟陛下說什麼了?
”許溫書渾身緩緩松弛下來。
方正一能這麼主動,看來對其中隐患早有預料,那倒是好消息。
景帝歎道:“你們這些人年輕的時候一向跟朕有話直說,怎麼越活膽子就越回去了?
”
“正一跟朕說,錢莊事關民财,一旦胡亂作用引起百姓恐慌發生擠兌,萬一事發就有可能是國難。
朕不亂用,也難保後世子孫胡作非為。
”
“他說的不錯。
這天下是朕的天下,朕自然是希望江山萬年,而非亂作一團。
”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