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處天色亮起來的時候，宋明伊跟小五已經到了河西的小山村。

　　宋明伊帶着小五，敲響鄭哥的門。

　　可是敲了半天都沒有人來開門。

　　還是鄰居聽到動靜走了出來。

　　“你們也是來找孩子的吧。
”

　　“是。
鄭哥在兩年前拐走我兒子，我得到消息，鄭哥曾經将我兒子帶回來了。
”宋明伊拿出一疊錢塞進鄰居手中：“這是我兒子兩周時候的照片，麻煩大哥幫忙想想有沒有見過我兒子？
”

　　宋明伊連忙說了二寶的相貌跟特征。

　　說起來心酸。

　　就是她現在知道的二寶的相貌跟特征，也都是她之前買通了宋家的傭人從他們口中聽到的，現在手裡的照片也是傭人給她的。

　　鄰居大哥拿了錢，态度也很認真，他仔細地看着照片：“看起來是有點熟悉。
你别着急啊，我再想想。
”

　　宋明伊大喜，眼巴巴地看着鄰居大哥。

　　鄰居大哥說了一些二寶的事兒，之後，又将家裡的媳婦叫了過來：“你過來看看，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？
”

　　鄰居媳婦看了半晌：“見過。
這個孩子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，小小年紀就口齒伶俐，就是太瘦小了，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，一看就是家裡人沒有好好照顧。
”

　　鄰居媳婦喋喋不休着，忽然丈夫拽了她一下，這才歉意地說道：“是我不好，多嘴了，你别放在心上。
”

　　鄰居媳婦口中這麼說着，神情卻不以為意，守着這樣的人販子鄰居，她見過的大多小孩都是白白胖胖的，唯獨就那一個比沒有父母孩子還慘的孩子。

　　宋明伊心裡像是刀割一樣，眼裡的眼淚幾乎要決堤。

　　她忍着心痛問道：“那你知道這個孩子去哪裡了嗎？
”

　　“知道。
”鄰居媳婦說：“這個孩子來了這邊不久就發了一場高燒，沒挺過去死了。
”

　　宋明伊坐在副駕駛上。

　　小五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，他遲疑地看着宋明伊。

　　宋明伊啞聲問道：“你查到了什麼？
”

　　“伊姐。
”

　　“不要瞞着我。
他是我的孩子，他一切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。
”

　　小五醞釀了片刻，最終還是咬牙說道：“我剛才查過了，二寶他沒熬過那一場高燒。
”

　　二寶他沒有熬過去那一場高燒。

　　二寶……死了。

　　每一個字都如同一道驚雷炸響，炸響在宋明伊的心上。

　　她就那麼坐在那裡，久久地沒有動作，像是連呼吸都沒有了。

　　小五連喚了好幾聲，都沒有得到回應，就擡手輕輕地推了一下。

　　宋明伊像是受到什麼重創一樣，一張口，鮮血噴了出來。

　　“伊姐！
”

　　宋明伊再度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雪白，呼吸間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。

　　小五立即走了過來，聲音輕柔：“伊姐，你醒了？
你覺得怎麼樣？
有沒有哪裡不舒服？
”

　　宋明伊沒有說話，掙紮着從床上下來。

　　“伊姐，你身體還沒有好呢，要修養。
”小五連忙勸着。

　　宋明伊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。

　　宋明伊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老墳地。

　　之前鄰居大姐說了，二寶死了之後，就被鄭哥随便埋在這裡了。

　　宋明伊叫來人将老墳地都挖了，這才找到鄰居大姐說的那口小棺材。

　　棺材的材質很差，也不過兩年，就破舊得厲害。

　　宋明伊調來專機，将二寶的棺材千裡送回去。

　　她将二寶埋在媽媽的墓地旁邊。

　　給二寶棺材下葬的這一天，天氣不好，飄着小雨，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。

　　宋明伊根本就不在乎。

　　她拿着手絹小心地擦拭着小小的墓碑，低聲說道：“二寶，要聽姥姥的話，要好好的。
”

　　小五看得心裡難受：“伊姐，你别擔心，伯母在下面一定會照顧好二寶的。
二寶也一定會乖乖的。
”

　　宋明伊搖頭，啞聲說道：“小五，我并不希望二寶乖乖的。
知道嗎？
隻有不被疼愛，沒有人保護的孩子才會乖乖的。
”

　　小孩子是最會看人臉色的。

　　有沒有心疼？
是不是真心保護的，他們最清楚了。

　　有一句話就是最好評證明——窮人的孩子早當年。

　　小五聽到這話心裡更加難受。

　　他特别能理解宋明伊，好不容易出來了，僅剩的孩子也不在了。

　　雨下得更大了，狂風也起了。

　　被卷起的樹葉漫天飛舞着，每一片樹葉都像是宋明伊内心憤怒跟悲憤的化身。

　　小五看着遠處的天色：“伊姐，咱們回去吧，暴雨就要來了。
”

　　見到宋明伊沒有動，小五又勸道：“伊姐，二寶要是看到媽媽這麼難過自傷，也會難受的。
你這麼疼愛孩子，肯定舍不得二寶難過吧。
”

　　宋明伊終于有了反應，她将新買來的風車放在墓前，跟着小五向下走。

　　雨還不大，風卻越來越大。

　　風塵瘋狂地轉動着，發出嘩啦啦的聲音。

　　在那聲音中像是夾雜着孩子的笑聲。

　　他在舉着風車，笑着鬧着，在一聲聲地喊着媽媽。

　　可是，她的孩子再也不會叫她一聲媽媽了。

　　從靈山下來，宋明伊也到了極限，一頭栽倒在地上。

　　宋明伊做了一個很好的夢。

　　她夢到了大寶跟二寶。

　　他們都已經長大了，拿着風車圍在她的身邊笑着鬧着。

　　宋明伊也十分高興，看着眼前可愛的孩子覺得一輩子就這樣也不錯。

　　忽然一陣風吹過。

　　大寶跟二寶帶着風車被吹了起來。

　　宋明伊一驚，立即去追。

　　“大寶，二寶！
”

　　很快她追上了。

　　宋明伊緊緊地将兩個孩子抱進懷裡：“吓死媽媽了，媽媽還以為你們要不見了。
”

　　“媽媽，我們不會不見的。
我們一直在等着你。
”大寶二寶說話的時候擡起頭。

　　他們的小臉就這麼出現在她的眼前，赫然是一張她十分熟悉的小臉。

　　“墨墨？
”

　　“媽媽！
媽媽！
”

　　耳邊的呼吸聲音越來越大，宋明伊慢慢的睜眼，就看到陸以墨的小臉。

　　陸以墨看到宋明伊醒了特别的開心：“媽媽，你終于醒了。
吓死我了。
”

　　陸以墨說着眼眶紅了，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
　　陸慎行伸手将撲進宋明伊懷裡的陸以墨拽了出來：“安分點，沒看到她現在已經抱不住你了嗎？
”

　　陸以墨連忙道歉：“媽媽對不起，是我太魯莽了，差點傷到你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