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093章 甯祯是督軍的家人
包廂内,光線黯淡,煙草味道濃烈;混合着酒水的味道、香薰的氣息,營造得紙醉金迷。
甯祯戴的白狐面具,眼下有一顆紅寶石點綴,似血淚。
——她第一次和盛長裕在這裡打牌時,盛長裕親手給她挑的。
盛長裕瞥見了她,呼吸莫名發緊。
甯祯見他像是惱火,就把面具摘了下來,笑道:“督軍。
”
盛長裕表情空白了一瞬。
孟昕良與陪坐的兩個商界大佬站起身,客氣叫甯祯“夫人”。
甯祯微笑示意:“我打擾了吧?
”
“沒有,我們也隻是消遣。
”說話的是孟昕良。
盛長裕把臉轉回牌桌上,竟是沉默片刻,沒說話。
他像是被驚到了,一時情緒起伏過大。
“……這個位置讓給我,行嗎?
”甯祯指了指盛長裕上家的椅子。
中年人站起身:“夫人請坐。
”
又對盛長裕和孟昕良拱拱手,“督軍、孟爺,我回去喝口熱酒。
年紀大了,才坐了一會兒就眼花。
”
“一把老骨頭,真沒什麼用。
”孟昕良打趣,“不如再叫個人來,免得老家夥掃了督軍的興。
”
他說着話,去看盛長裕,“督軍意下如何?
”
“随你。
”
孟昕良:“來人,去給甯家打個電話,叫以安來打牌。
萬一督軍欺負夫人,有大舅兄撐腰,夫人不吃虧。
”
盛長裕:“我們一家子人,不是欺負你一個外人?
”
甯祯心中微訝。
哪怕開玩笑,他能把甯祯和大哥說成“家人”,甯祯也覺得很意外。
“我的牌技,單挑你們仨不在話下。
”孟昕良道。
盛長裕神色緩和了不少,挑挑眉:“牛皮吹這麼大,要不定個輸赢?
”
“行。
我如果赢了,外面督軍那輛不挂牌的汽車送給我。
”孟昕良說。
盛長裕:“若我夫人赢了呢?
”
他不說自己。
打牌這方面,盛長裕不算精通。
孟昕良手下有好幾家賭場,他無疑是此中老手。
“夫人想要什麼?
”孟昕良問。
甯祯沒什麼想要的,笑看盛長裕:“督軍,咱們要點什麼?
”
“要一盆芙蓉花。
”盛長裕說。
甯祯:“好,如果我赢了,孟爺找一盆芙蓉花給我。
”
“這個時節?
”孟昕良失笑,“哪怕再好的溫棚,也找不到現開的芙蓉。
過季了。
”
“就要芙蓉。
”盛長裕道,“一盆花換我一輛車,你賺了。
”
孟昕良:“那我隻有赢這一條路走了。
”
萬一輸了,就要失信于人。
定好了輸赢,孟昕良把包廂裡另一個商界大佬也送走,自己出去給甯以安打電話。
除夕夜,不是孟昕良親自邀約,估計請不動甯以安。
房間裡隻剩下甯祯和盛長裕。
光線不夠亮,朦朦胧胧的,盛長裕神色看不太真切。
甯祯很不自在,又不敢表露出半分。
她端坐在椅子上,看着抽煙的盛長裕:“督軍,不是說好了去看煙花?
”
盛長裕:“……懶得去,累。
”
“是因為三姨太的事生氣嗎?
”甯祯問。
盛長裕臉色一沉。
他似乎很想追責,甯祯事先知情卻不告訴他。
然而想到了什麼,他輕輕吐了一口煙霧:“甯祯。
”
“在。
”
“你怕火嗎?
尤其是火勢比較大的。
”盛長裕問。
祭祀時候,燒香甯祯沒什麼感覺,可棚子燃燒起來,她很明顯不對勁。
四周的人,沒人留意到她的異樣,隻盛長裕不停看她,想要問她什麼情況,才留意到。
他當時也沒想到。
是坐在金鳳俱樂部的包廂,他想起上次甯祯陪他打牌,結束後他們回去,路上遇到了地痞打架,燒了一家店鋪。
甯祯當時撲到他懷裡。
那時候,他與甯祯不熟,對她的“投懷送抱”很是鄙夷。
而後相處,他了解到甯祯并不輕浮。
相反,她很自重。
盛長裕想給她樹立威望,處處提攜她,是因為他敏銳發現,甯祯對威望很看重。
——盛長裕不會把旁人不需要的東西塞給她。
再想起今日祭祀,甯祯躲在老夫人身後的模樣,盛長裕便明白,她怕火。
兩次都是大火的時候,她很失控。
“是,我很怕火。
”
“為何?
”
“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,經曆過一場火災。
死了三個人。
都是我認識的人。
”甯祯道。
盛長裕:“很重要的人?
”
甯祯微微咬唇。
半晌,她才答:“是。
”
盛長裕又吐了一口煙霧,沒繼續追問。
兩人安靜坐了片刻,孟昕良沒回來。
甯祯又問盛長裕:“三姨太怎樣?
”
“死不了,流了點血。
”盛長裕說。
又道,“等她傷口好了,就送她去家廟。
不會再接她回來。
”
甯祯心中咯噔一下。
她試探着問盛長裕,“……督軍,現在不是民主政府嗎?
”
“你想說什麼?
”
“督軍,如果三姨太她想要離開的話,用時髦的話說,想要‘離婚’,她有這個資格嗎?
”甯祯問。
盛長裕:“我又沒和她結婚,她當然沒資格。
”
甯祯:“……”
“你可憐她?
”
甯祯:我吃飽了撐的可憐她。
我就是想知道,将來如果我不想幹,懶得伺候你們母子了,可不可以走?
還是說,進了你盛家的門,就像民主政府前的女人一樣,老死都屬于你們盛家。
“督軍,我是怕記者知道了,利用這件事做文章,抨擊你枉顧婚嫁自由,違反民主政府的律法。
”甯祯說。
“不用擔心,我不怕記者罵。
”盛長裕語氣淡淡。
又說,“家廟有吃有喝,能遮風擋雨,多少人夢寐以求。
你不用發多餘的善心。
”
“是。
”甯祯應道。
包廂内又沉默。
甯祯搜腸刮肚,想要找個話題,卻不知道和他聊什麼。
他的兩個姨太太,争先恐後給他丢臉。
甯祯換位思考,都覺得盛長裕很惱火,也很尴尬。
這個話題,不能再聊了。
可說什麼呢?
“酒遞給我。
”他突然說。
甯祯把手邊托盤的酒拿起來,親自給他添上。
他視線不看她,隻是望着那酒杯,目光一錯不錯看着她的手腕。
甯祯把酒倒好,親自捧給他。
盛長裕接過來,手指碰到了她的腕子。
指腹太暖,似燙了下甯祯。
甯祯立馬松了手,往後退回到她的座位上。
室内又沉默。
好在孟昕良終于回來了,一同進來的還有甯祯的大哥。
大哥比甯祯還緊張。
除夕夜陪上峰打牌,天下第一苦差事,甯祯能理解大哥的艱難。
旁人說“謀生”,隻是糊口;甯祯兄妹的“謀生”,是真正賺一線生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