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南煙那段時間的記憶,是混亂的,模糊不清的。
可是恍惚中,她總覺得那日離開時,她趴在這男人的背上,好像在院子裡看見了抱夏的屍體……
“你是陵王的影衛吧?
”沈南煙神情一瞬緊張,語速極快,“那你一定認得抱夏吧?
她怎麼樣了?
”
見男人不說話,也沒有額外的動作,沈南煙如墜冰淵,周身極冷。
她瞪着眼睛,明明在用力地看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,視線卻開始漸漸模糊……
“我果然沒看錯,抱夏死了是不是?
”
見她淚水奪眶而出,整個人悲傷至極,慕容澈卻沒辦法回答她,因為宮中具體發生了何事,到現在為止,他并不清楚。
他本想趁着天黑,潛入宮中去看她,路上卻遇到了他派去的張皇失措的影衛。
影衛告訴他,沈南煙被人迷暈帶到了宮外,他們怕對方狗急跳牆……便一直在暗中跟着,可現在,人被他們跟丢了。
他瘋了似的派出所有人四處找她,眼下他并不知道抱夏的下落……
見她抖得厲害,慕容澈急忙拿起一旁的外衫披在她身上,将她裹好,然後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背……
靠在并不算完全陌生的懷裡,沈南煙瞬間崩潰,失聲大哭,為什麼她身邊的人,都落不得好下場?
她哭得很慘,哭得慕容澈心都碎了,他收攏手臂将人抱得更緊些,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身體裡。
那哭聲從無到有,從大到小,直到最後隻剩抽泣,慕容澈才暗暗松了口氣。
感受到懷裡人在推他,他才戀戀不舍地松開,讓她在榻上躺好。
他走到桌子旁邊,又開始寫字。
【我去給你燒水,想好要去哪裡,等你洗完澡,我送你離開。
】
他将字條放在她枕邊,躬身退出房間。
沈南煙看着那字條上的字,整個人都是懵的……
她要去哪兒?
她能去哪兒?
現在金陵城裡,怕是找她都找瘋了!
……
沈南煙泡在熱水裡,不遠處的椅子上放着幹淨的男士衣衫,大概是那個面具男的。
想到那個戴面具的男人,沈南煙擡頭看向門口,那個男人背對着門站着,一動不動。
好像除了醒來那會兒,他像鬼上身了似的……後來他對她一直畢恭畢敬的,很有分寸。
洗過澡,她從浴桶裡剛站起來,腿上一軟,‘啊’的一聲又摔了下去。
慕容澈想也不想地破門而入,沖到浴桶旁看到她沒事才松了口氣。
瞥着她遍布全身的痕迹,慕容澈心裡一陣發虛。
怪他!
是他弄得太狠了……
慕容澈将沈南煙從水裡撈出來,輕輕放到椅子上,将帕子塞進她手裡便轉身背對她站着。
淡粉色的霞從她臉上一路鋪到鎖骨處,沈南煙很想讓他出去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她要是再摔了怎麼辦?
罷了!
就這樣吧!
他要是敢回頭,她就讓他變得又啞又瞎!
沈南煙邊穿衣裳邊擡頭看他,見他從耳根到脖頸,通紅通紅的,突然想起了慕容澈,他那個人雖然特别的不要臉,但一害羞起來,也是這副模樣。
嘁!
他還說他喜歡她,關鍵時刻連個人影都看不着!
将衣衫胡亂地穿好,沈南煙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男人的腰,“抱我出去。
”
慕容澈轉身,将她打橫抱起,沒有直接回旁邊的屋子,而是将她放到了院中的躺椅上。
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,舒服極了,沈南煙顫着舒了口氣,這才擡眸打量四周。
院子不大,勝在幽靜,雖然長滿了野花野草,卻看得出是被打理過的,非但不亂,看起來還很舒适。
對面有兩間木屋挨着,一側是卧房,一處是她剛剛洗澡的盥洗室。
面具男将她放到躺椅上,就急忙進了不遠處獨立的一間木屋,不多時端着一碗熱水回來了。
他将水放在她身邊的小桌子上,往裡加了些蜂蜜又轉身回去了。
沈南煙一直盯着他的身影,見他有條不紊地将飯做進鍋裡,又快步去卧房收拾淩亂不堪的床榻……
昨晚的記憶雖然斷斷續續的,但她記得那種飛上雲霄,如坐過山車一般的感覺。
尤其是不久前,她又清醒的經曆了一次,記憶更是深刻……
想到這些,沈南煙臉色瞬間爆紅,小腹隐隐發脹,她别過頭去,極力隐藏自己的尴尬與慌張。
……
看着桌子上煮的稠稠的米粥,還有炒好的兩碟青菜,沈南煙眼裡閃過一絲驚訝。
他還會做飯?
做得還挺好!
慕容澈拿過紙筆,【這裡隻有這些吃的,先對付吃一口吧!
】
【想好要去哪兒了嗎?
】
沈南煙擡眸看了眼那紙條,默默低頭喝粥,直到将那一大碗粥都吃幹淨了,才淡淡地問,“你叫什麼名字?
”
慕容澈沒來得及編,怕她懷疑又不敢猶豫,擡筆就寫下【無名】兩字。
“敷衍!
”沈南煙看着那兩個字輕哼一聲,“你直接說你叫佚名得了呗?
”
“金陵城裡肯定到處都在找我,況且我暫時還沒想好要去哪裡,就先在這裡休養一陣子吧!
”
沈南煙目色幽深地盯着他的眼睛,“可以嗎?
”
【可以,但無名還有任務在身,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,時時守着你,你介意我派兩個弟兄暗中保護你嗎?
】
沈南煙轉頭看他,美眸中流光流轉,“不可以!
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蹤迹,尤其是你的陵王主子!
”
“你有事大可去忙你的,你放心,我一個人出不了金陵城,我就在這裡,哪都不去。
”
慕容澈抿唇,明明是血氣方剛的年紀,卻感覺自己手腳冰涼,她就那麼讨厭他嗎?
【好!
】
男t人将她抱回卧房榻上,拿來兩把匕首,三支袖箭放到她旁邊,轉身絕塵而去。
他相信她可以保護好自己,畢竟她有那個防禦系統……
他隻要及時回來,别餓到她就可以!
翻上馬背,慕容澈直奔城内……
徹底聽不到馬蹄聲後,沈南煙才脫掉那并不合身的外袍,躺下來睡覺。
再睜眼,天黑沉黑沉的……已經過了亥時,那個無名怎麼還不回來?
他要餓死她嗎?
正想着,房門砰得被人撞開,沈南煙來不及害怕驚叫,就見無名拎着兩個巨大無比的包裹,咚地跪在地上,渾身是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