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年老夫人和衛辭書選擇那麼做的時候,大概也萬沒有想到繆家還有今天這樣的造化。他們一直視為棄女、孽女的衛卿,也會成為一品都督夫人。
眼下,祁歧公主和蘇遇共處一輛馬車裡,這種機會十分難得。
隻是蘇遇一直閉目養神,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。
到了家門前,蘇遇並不下馬車,隻是讓她下去。
祁歧公主問:「你不回家嗎?」
蘇遇道:「我還有事。」
祁歧公主憋不住,這兩天受夠了,質問道:「我被關了兩天,你為什麼都不來接我?」
蘇遇緩緩睜開眼,涼薄地看著她,道:「兩天時間還沒能讓你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兒了?」
祁歧公主不甘道:「是因為我攔了衛卿的路,我問她為什麼要勾引你,所以你生氣了?你在你心裡,她真的就那麼重要?!」
蘇遇挑了挑嘴角,笑意有些冷,道:「你要去自取其辱我不攔你,但首輔夫人不該做那麼愚蠢的事。」
祁歧公主紅了眼眶,憤憤道:「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!你不幫我,卻想著幫她!」
蘇遇看著她,良久道:「要是沒有你,本該成為我妻子的人,是她。」他揚了揚眉,似笑非笑,「不妨告訴你,糾纏不休的也不是她,而是我。你要是心裡不痛快,大可以再去找她,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她的對手。她的能力,我從來不用懷疑。」
祁歧公主精緻的小臉蒼白,眼淚一串落下,她卻笑了,道:「你再緊張她又如何,她還不是快要嫁人了。」
蘇遇袖袍中的手不動聲色地收緊成拳,嘴上卻淡淡道:「就算她嫁了人,又如何。」
他再無耐性,冷言再道:「滾下去。」
魏國公府已經加緊把婚事準備起來了,皇帝特許衛卿不用每天去太醫院,因而她多數時候都待在家裡。
因為家中時常有人來詢她的意見,比如準備的東西花樣合不合她的心意,房中的哪些東西要添,哪些東西要換等等。
都督府那邊還帶了若幹裁衣的師傅過來,給她量身尺,預備做嫁衣。
除此以外,蔡夫人和寇晚照時常帶著兩個孩子過來串門,能幫則幫。
繆夫人要忙著替衛卿準備嫁妝,衛卿把這些年鋪子營來的銀錢交給她去支配。繆夫人也不圖她什麼,每筆嫁妝都列好了清單,交由她過目。
傍晚的時候,殷璄忙完了事,偶爾會到國公府裡來看一看。
衛卿見了他,問道:「你怎麼來了?」
殷璄道:「路過。」
衛卿暗自好笑,都督府地處離皇宮最近,而衛廠又不在這邊,哪裡來的路過?
衛卿將他往自己院裡引,所經過前庭後院,都整理裝點得煥然一新,喜慶洋溢。
漪蘭主動退下,殷璄甫一進她屋中,關上房門的剎那,便將她抵在門上吻了一陣子。
房間裡滿室寂靜,空氣中浮動著她身上才有的葯香。
衛卿的呼吸亂了節奏,輕喘之際,極為撩人。
吻從她嘴角溢了出來,她微張著口,殷璄流連著她的下巴、耳廓,她微微仰了仰頭,唇邊的笑意淡淡綻開,清灔無方。
他的唇每碰到她的皮膚一寸,她便戰慄一番。
衛卿在他懷裡十分慵懶嫵媚,低喃道:「要留下來用晚飯嗎?」
殷璄低沉地應她道:「不了,來看看你就走。」
他手上握了握衛卿的腰身,動了動眉頭,又道:「怎麼還更細了?最近太累了?」
衛卿倚在他懷中,笑了笑道:「不知道啊。但是不覺得很累。」
隨後衛卿從抽屜裡取出一封寫好的信出來,交給殷璄,道:「我想,讓你幫我送信的話,應該能很快送到邊關的。」
「給你二舅舅的?」殷璄一猜即中,隨手接過,上面的落款果真是「繆謹啟」。
衛卿道:「我們的婚期都寫在裡面了,讓二舅舅知道,他若是得空,能回來一趟的話,還能家人團聚。」
殷璄把信揣在了身上,道:「回來一兩個月,應該不是問題。」
日子一天天過去,早上總有鳥兒在枝頭歡唱。
蟬鳴聒噪的時節已經漸漸過去了,酷暑炎熱也漸漸消了。
繆夫人置辦的嫁妝一應大方得體,不會丟了門面。而宮裡和蔡夫人那邊,也都添了不少的嫁妝。
宮裡送來的是皇帝和明妃、靜懿的份兒,蔡家則照著嫁女兒的陣仗,擡了一百多箱過來。
當初殷璄送來的聘禮十分闊氣,而今大家給衛卿準備的嫁妝也不可小覷。
繆夫人和蔡夫人相當投緣,在魏國公府一起準備的時候,看了看衛卿從院裡出來,一緻覺得這姑娘委實太纖細了些,趁著出嫁前一個月,還有時間好好調理身子。
於是兩位長輩每天換著方兒地給衛卿燉滋養補品。
衛卿哭笑不得,但不會拂了舅母和義母的好意,每每送來的東西,她都照數吃下。
可吃了這麼多東西下去,也絲毫不見自己有長兩分圓潤的,氣色倒是好了不少。
衛卿站在銅鏡前,漪蘭給她更衣的時候,都愣神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。
衛卿道:「發什麼愣?」
漪蘭道:「小姐養得好美了。」
衛卿自己也有了很明顯的感覺,她的身段似乎更有線條了一些,胸前較之前飽滿許多,腰上卻半兩肉都沒長。
對此,繆夫人和蔡夫人是樂見其成的。
在花園裡,繆夫人見得衛卿的成效,笑道:「這些保養的法子我是知之甚少,但看你義母便知,她是在行的。給你燉的那些滋養品,都是調理你身體氣色的,不會給你養胖了去。」
蔡夫人溫柔憐愛地對衛卿招手,「卿兒,過來,我和你舅母好好看看。」
她拉著衛卿的手坐下,道:「如今才有了女孩子家出嫁前該有的模樣。」
繆夫人點點頭,一時頗有感慨道:「卿兒長得像極了二妹,這身子骨長開了,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。這般姿容,和當年你娘,差不離。」
說著有些心酸,繆夫人紅了紅眼眶,又道:「她要是知道卿兒如今這般模樣,還將嫁一個獨一無二的極好的夫婿,九泉之下也該安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