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熱鬧的聲音隱隱傳來,衛卿和殷璄將將走過一段迴廊,便看見喜婆正揮舞著喜帕扭著身段,在兩個嬤嬤的指引下興沖沖地往後院走來。
衛卿在迴廊上停了停,然後便聽那喜婆邊走邊歡天喜地地喊道:「快別磨蹭了,趕快去接新娘子出來拜堂了。」
衛卿拉住殷璄,道:「等一等。」
兩人便站在這邊迴廊上,沒多久就看見喜婆和幾個嬤嬤攙扶著新娘子,徐徐地從新院的方向走出來。
嬤嬤和喜婆們都顧著扶新娘子拜堂去呢,還要時不時提醒新娘子注意腳下,哪會發現這邊迴廊上還站著衛卿和殷璄兩人。
待新娘子慢慢走向前院去了,衛卿又拉著殷璄倒了回來,不是第一時間去前面看熱鬧,而是趁著新院沒什麼人看著,正是有事辦事的好時候。
衛卿四下看了看,確無人影,便將殷璄留在門外,自己推門進去,道:「麻煩殷都督幫我看著點。」
她進了新房,第一時間走到桌邊,拿起桌面上的酒壺掂了掂,裡面已經裝上了酒液,這可是今晚蔡琮和他的新婚嬌妻要共飲的交杯酒。
衛卿隨手把酒壺揭開,擱在桌上。
殷璄站在門前,側頭淡淡往裡看一眼時,就見衛卿從懷裡取出一包藥粉,正不緊不慢地盡數給抖進了酒壺裡去。
「你放的什麼?」
衛卿挑著眉,擡頭笑睨了殷璄一眼,道:「自是送給我義兄的新婚禮物。」
不用她說得很明白,殷璄就知道那是一種什麼葯了。
她低下眉眼,將藥粉全部投進去以後,又蓋上蓋子輕輕晃了晃,道,「上午的時候房裡有綉娘和義嫂的丫鬟在,我不好下手。下午的時候嬤嬤又守房守得緊,原想等鬧新房的時候弄,不想眼下就是個好時機。」
等做好這些後,衛卿沒留下丁點兒痕迹,提著裙子便輕快地出來,掩上房門,對殷璄道:「現在可以去前面看拜堂了。」
兩人剛走出新院呢,迎面就看見方才送新娘子去喜堂的嬤嬤回來了。
嬤嬤看見衛卿和殷璄,很是詫異,道:「二小姐和大都督怎麼在這裡?」
衛卿眯著眼溫和笑道:「正好路過,想著快要到拜堂的時候了,就過來看看義嫂。沒想到撲了個空。」
嬤嬤道:「新夫人已經去了喜堂哩,二小姐快去吧,現在去剛好能看見拜堂呢。」
衛卿一本正經道:「那這邊就勞煩嬤嬤仔細看守了,莫要讓人趁著前面拜堂,偷偷到這新房裡來搗亂。」
殷璄淡淡側目看了她一眼。
最搗亂的不就是她麼?
嬤嬤點頭道:「二小姐放心,奴婢就是回來守的呢。」
隨後衛卿和殷璄就一齊到了前庭去。
喜堂外圍滿了觀禮的賓客,兩人站在外圍,也不容易惹人注意。
這個時候,喜婆正高唱了一聲「吉時到」,然後開始主持堂上新人的拜堂禮。
蔡琮一臉嚴肅,按照喜婆的步驟,循規蹈矩地和寇晚照完成夫妻之禮,隨著喜婆的一聲「禮成——送入洞房——」,引得滿堂喝彩。
蔡府裡燈火一盞盞亮開,府裡紅紅火火,喜氣盈門。
等觀禮的賓客散開,靜懿才尋到了衛卿,而衛卿也把殷璄帶到這裡來了。
靜懿問:「你方才可看見你兄嫂拜堂了?」
衛卿道:「自是看見了。」衛卿站在燈火下反問她,「你呢,看首輔看夠了麼?覺得他哪裡好看?」
問這話時,蘇遇正在跟殷璄打招呼,這兩人在同一個場合裡出現,避免不了要交鋒一番,言談間悠然閑適,絲毫看不出是對黨敵人的樣子。
靜懿覺得他哪裡都好看,隻是這話照她的性子不會說出口而已。
衛卿卻是瞭然,道:「莫不是又單單去記他今日穿了什麼顏色和樣式的衣袍,去記他與別人說話時的表情神態,去記那舉手投足的風度優雅了?」
靜懿默了默,較真道:「本宮記性比較好,記得這些又有何不妥?」
衛卿看了看她,道:「他的那些都是浮於表面,你對他的喜歡也隻是浮於表面嗎?」
靜懿愣了愣。
夜色降臨,蔡府裡開始擺開筵席,準備開宴了。
衛卿牽起靜懿的手,帶她去用晚膳,淡淡又道:「你若真喜歡他,便不應該隻是如此。你要麼就退後一步,放棄這個念頭,要麼就再往前一步,去叩響他的心門。這樣不前不後地待在原地,你要為他耽誤一輩子嗎?」
靜懿隻是跟著她走,無言應答。
衛卿又道:「連看他一眼,與他多說兩句話,都要清高自持,靜懿,往後他若是娶了別人,帶著別的女子在你面前,你是不是依舊要端著你這公主的架子,還大度傲然地送上兩句祝福?」
良久,靜懿問:「衛卿,那我應該怎麼做?」
「不是說了,你要麼就放棄,要麼就去努力一下。」衛卿道,「等你去了解過他以後,興許會發現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首輔,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對他最完美的幻想裡。」
涼亭裡擺了一桌桌宴,與前面的那些分開來,相對就比較清靜了。
以靜懿的身份,在這裡用膳很合適,可是衛卿想不明白,才坐下不久,為什麼就由兩個人變成四個人了?
衛卿沉默地看著殷璄和蘇遇兩個人朝這邊走來,而且還是蔡錚把他二人引過來的,蔡錚道:「大都督和首輔喜歡清靜,我便帶他們過來這邊坐,公主可會介意?」
靜懿剛剛才聽衛卿說了那樣一番話,觸動了她,她覺得一直以來她是喜歡首輔,卻不曾真的去接近了解過他。
就這樣後退未免太不甘心了,於是她準備往前走一步。
靜懿便道:「本宮不介意,首輔和大都督請坐。」
衛卿杵著額頭,湊過來對靜懿悄聲道:「這個時候,你其實可以介意一下。」
靜懿看她一眼,道:「本宮非常不介意。」
蔡錚便神經大條地對衛卿道:「閨女,我很忙,你招待一下啊。」說罷,轉頭就又往前院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