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沅看到天一的時候,整個人都是懵的。
她緊張的朝著林明晰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,壓低了聲音道:「你怎麼回事兒?大街上你就出來扯我,萬一被林明晰看到了那……」
「打住。」
像是猜到蘇沅的嘴裡蹦不出什麼好詞。
天一趕緊說:「不是我想拉扯您,主要是今日有人想見您,我也隻是奉命行事。」
蘇沅狐疑皺眉。
「誰想見我?」
天一神秘兮兮的擠出一個笑,做了個請的姿勢,說:「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。」
蘇沅仰頭往外看了一眼。
眼底是說不出的緊張。
相識許久。
天一還從未在蘇沅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。
他瞬間明白蘇沅在擔心什麼,好笑道:「您放心,林大人那邊有人安置。」
「隻要您不喊,不會有人發現什麼的。」
天一這人雖身體力行的將不要臉三個字發揮到了極緻。
但辦事還算穩妥。
蘇沅暫時相信了他的話,急吼吼道:「誰要見我?」
「人呢?」
「趕緊趕緊,千萬別讓林明晰發現了。」
天一忍著笑帶著蘇沅轉身上樓。
眉眼間都是遮不住的玩味。
他低聲道:「您為何就這麼怕林大人?」
蘇沅瞬間瞪眼。
「誰怕?」
「我隻是不想讓他擔心好嗎?」
蘇沅暗中做的那些事兒,雖勉強都算是做的好事兒。
但不管是情報頭子還是花樓賭坊的老闆。
說起來總是有那麼幾分不光彩。
蘇沅就是下意識的不想讓林明晰知道。
故而一直都瞞著。
見她嘴硬。
天一也不揭穿,隻是好笑。
「瞞人一時可,但總歸是難長久的,您難不成真打算一直就這麼瞞著?」
林明晰此時不覺。
可以林明晰的聰慧,時間長了,必然能猜到什麼。
蘇沅有些氣急,忿忿道:「所以我這不是著急跟你劃清界限嗎?」
「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,能不能有事兒沒事兒別總想著找我?」
「爸爸管不了你那麼多的,你總要學會離開爸爸獨立生活的好嗎?」
爸爸是什麼意思,天一不能理解。
不過看蘇沅的表情,他就能猜到這不是什麼好詞。
天一一言難盡的張了張嘴,默默地選擇閉嘴不言。
反正說多說少,他都是說不過蘇沅的。
蘇沅跟著天一轉了幾道拐角,終於到了地方。
也見到了天一口中之人。
閣樓上,黑衣人早已等候許久。
見蘇沅到了,他穩坐桌前揚唇輕笑。
「蘇姑娘,聞名許久,今日終算是得見真人了。」
見到黑衣人的第一眼,蘇沅的心底就小小的打了一個鼓。
這人看似眉目和煦,一副好說話得很的樣子。
可不管是身上低調的打扮。
還是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勢。
都絕非常人能有。
來頭絕對不小。
蘇沅遲疑的看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天一。
再看看黑衣男子,眼中多了些許不確定。
「您是?」
黑衣男子輕聲一笑,擡手示意蘇沅落座,淡聲道:「以姑娘之聰慧,猜不到嗎?」
蘇沅狠狠的噎了一下,腦海裡迷霧盡散,一顆無所畏懼的小膽兒開始發顫。
她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……
蘇沅如遭雷劈似的站著不動。
黑衣男子見了好笑,戲謔道:「久聞姑娘膽大心細,最是機警聰慧,怎麼站著不動?」
蘇沅艱難的提著嘴角,擠出一個乾巴巴的笑,澀澀道:「閣下謬讚,我隻是反應慢來不及怕罷了,擔不起如此稱讚。」
黑衣男子被她的說法逗笑了。
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凳子,笑道:「來都來了,坐下說話?」
蘇沅碾了碾腳尖,惶恐得很直白。
「我不敢。」
男子好笑不已。
「為何不敢?」
蘇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,內心很是蒼涼。
眼前換一個人,蘇沅都敢翹著二郎腿上去就坐。
可這是一般人嗎?
這不是啊!
別說是坐下了,蘇沅甚至在糾結,自己要不要給他磕一個,以表明自己真是良民……
蘇沅掙紮得很明顯。
男子見了格外可樂。
他嘆息似的說:「今日是私行,見的也是舊友,隻論情誼不論官階,姑娘不必緊張。」
「坐下便是。」
話雖如此,蘇沅坐下的時候還是緊張。
她就不明白,自己好好的做買賣搞銀子。
為何會將這位引來?
是她行事不夠低調?
還是她乾的活兒不夠好?
這位難不成是什麼地方覺著不滿意了?
蘇沅自我反省得專心。
整個人看起來都魂不守舍的。
許是察覺到了蘇沅的不自在。
男子頓了頓,閑話似的笑著說:「聽說姑娘有意棄管天機所?」
蘇沅啊了一聲,忙不疊的點頭。
點完頭了又怕男子多想,趕緊解釋:「不是棄管,隻是我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子,精力不足實力有限,與其占著地方不做實事,不如早早的將這個位置讓給有能之士。」
「否則若是因自身之過耽誤了正事兒,那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?」
蘇沅說得情真意切,言辭間彷彿自己真就是她口中的那種廢物。
可男子聽了卻不以為意的搖頭。
他說:「朕倒是覺得,你做得很是不錯。」
蘇沅……
她蒼涼的看著皇上,頭大了一圈。
「您……」
「起初天機所隻是一個設想,誰也不知能不能成,朕也不曾抱過大希望,可短短兩年,你確實將其發展得很不錯。」
「起碼,朕是很滿意的。」
準確的說,是相當滿意。
天機所從籌備到成立運行。
上下皆是蘇沅一手打點。
沒伸手要過一分銀子。
沒要過半點支援。
當真是憑本事走到的現在。
如今天機所規模初具成熟。
如設想那般收集天下消息或還不可。
但已經遠超預想。
這樣的結果,絕對不能說是不好。
面對這樣的誇讚,蘇沅不知為何開始頭疼。
她苦笑道:「您滿意就好,隻是我……」
「你的想法朕知道,當時也找了天一去搭手,隻是你也看到了,朕手底下養著的這些人,著實不是這塊料子,好好的攤子放在他們手裡隻怕也得砸了毀了,既如此,姑娘何不好人做到底,替朕暫時看管著呢?」
以這位的身份,將話說到這個份上。
蘇沅一時間竟不知應如何作答。
她愣愣的沒接話。
皇上見了,輕聲一笑,慢悠悠道:「不說話,朕便當姑娘是應下了?」
蘇沅???
這不是強買強賣嗎?
費勁巴拉甩出去的鍋,轉了一圈又重新飛到了自己的頭上。
蘇沅頂著一口大鍋,莫名奇妙的就不緊張了。
閣樓裡氣氛慢慢和緩。
皇上時不時的問起些關於蘇沅買賣上的事兒。
儘管蘇沅認為他可能一個字都沒聽懂。
但是不可否認,皇上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聽眾。
起碼人家聽得還是很認真的。
一個問一個答,說了半天蘇沅有點口渴。
她砸了咂嘴,嘆氣道:「目前就是這麼回事兒,張安瀾那邊吃喝用物都不缺,送東西過去的渠道有好幾條,就算是一處出了岔子,另外幾處也能及時跟上。」
皇上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,玩笑道:「這也是你想的法子?」
蘇沅尷尬一笑。
「狡兔三窟,這不是沒法子的法子嗎?」
張安瀾的名聲可不好。
浙安一帶,時不時的就要搞一次剿匪行動。
若不是被逼得沒了招兒,誰願意跟兔子似的,一天閑著沒事兒就琢磨逃跑路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