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靜的房間內。
一襲淺青衫長裙的柳素坐在一旁,擡眸靜靜注視林江年,沒有理會他的調戲,淡淡開口。
「我們再來做一個交易吧!」
「交易?」
林江年眯起眼睛:「什麼交易?」
柳素這一次似乎恢復了以往那般的波瀾不驚,臉上不驚不喜,素手輕敲擊著桌面。片刻後,淡淡道:「我不希望昨晚的事情,再發生!」
「所以……」
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」
林江年似有些意外,盯著她看了兩眼。順手關上房門後,緩步走近,饒有意思道:「不是很明白?」
柳素眼眸中似有什麼異色閃過,語氣略微冷:「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,但今後……」
「我不希望你再如此不理智,這對你我都不是一件好事!」
「別忘記,你的性命還掌握在我手中,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命!」
冷冰冰的語氣。
林江年擡眸,對視上柳素此刻的眼睛,冰冷,散發著寒意。
沒有半分開玩笑的心思。
她來真的?
林江年似笑非笑:「你害怕了?」
她突然如此嚴肅,莫不是心虛害怕什麼?
柳素卻避開了他的視線,清冷道:「我不想再重複一遍……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概不追究,但如今伱我共處屋檐下,目的一緻。」
「我希望你能好好冷靜,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麼。」
林江年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,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:「我想要什麼,你難道不清楚?」
柳素沉默了下,道:「幫我拿到玄陽圖,我還你自由。」
「可是我不信啊!」
林江年嘆了口氣,在一旁桌前坐下,又瞥了她一眼。
她今晚如此嚴肅,顯然是下定了某種決心。也對,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的確不僅影響到了她,也影響到了林江年的計劃。
既然如此……
林江年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。
他目光玩味,盯著面前那氣質清冷的柳素:「我若幫你拿到玄陽圖,你當真會放我一馬?」
柳素短暫沉默。
「看吧……」
林江年輕輕搖頭:「你這如何讓我信任你?」
從一開始他就清楚,柳素沒打算留著他的命。一旦利用價值沒了,等待林江年的隻有死路一條。
正因清楚這一點,林江年就沒想著坐以待斃。他所做的這一切,都是為了自保而準備。
柳素沉默許久,才沉聲道:「一開始,我的確沒打算讓你活著。」
她承認了!
從一開始她的確沒打算留著林江年的命,哪怕是在前幾天,依舊如此!
「不過……」
柳素擡眸,看著林江年的臉龐:「我現在改變主意了……我可以留你一命!」
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念頭?
她似乎也不清楚……
「可我不信啊!」
誰料,林江年卻依舊輕輕搖頭。
女人的嘴,騙人的鬼,隻要不是傻子,誰能信她這一張隨時會變的嘴?
空口無憑,都是鬼話,他們二人之間可沒有那麼好的信任。
柳素眼眸微冷,皺眉:「那你要如何才能信?」
「要想我信你,隻有兩個辦法!」
林江年目光打量著她,伸出了兩根手指。
「什麼辦法?」她微皺眉。
「第一,你做我的女人!」
林江年目光打量著她,似笑非笑道:「你之前說的的確沒錯,我倒是挺認同的……隻要你成了我的女人,我自然會信任你,不是麼?」
柳素怔神,似意識到什麼,臉上浮現一絲惱怒。
這話,的確是她說的?
隻是,那不是讓他去拿下許嵐的說辭嗎?
他竟用到了她身上來?
柳素麵色清冷,當即否決:「不可能……第二個辦法是什麼?」
林江年微微一笑:「我做你的男人!」
「……」
「有區別嗎?」
柳素麵無表情。
「當然有。」
林江年點頭,正要繼續開口時,卻又被她冷冷打斷:「我不想聽你狡辯……我不可能答應你!」
「你信也好,不信也罷,這都是你的最後機會。」
柳素氣質愈發冰冷,她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不冷靜!
計劃迫在眉睫,她不能再因眼前此人而影響自己的部署。因此,她今晚不得不挑明一切,想把眼前林江年這個不穩定因素解決。
不惜一切代價!
林江年望著眼前的柳素,也收起了眼眸中那最後一絲的玩味。
「所以,真的沒得談了?」
柳素沒開口。
「行,既然如此的話……」
林江年似輕嘆了口氣:「我信你一次!」
「不過,我有幾個條件!」
柳素眼眸微動:「說。」
「第一,我想知道你的來歷!」
柳素嘴唇微動,在林江年的注視下,沉默許久後才面無表情開口:「天神教!」
「天神教?」
林江年眯起眼睛,這是什麼勢力?
聽起來跟邪教一樣?
隱匿心思,林江年搖搖頭,又問起第二個問題:「你給我下蠱毒,是不是情蠱?」
他直勾勾的盯著柳素的眼眸,盯著她的反應。能明顯瞧見柳素猛然一怔,對視上林江年的眼眸。
突然就沉默了。
「是不是?」
「嗯。」
似有些猶豫,但最終,柳素還是點了點頭。
果然是情蠱?!
早就有了猜測,但此刻從柳素口中確定這一點,林江年依舊震驚不已。
情蠱?
她給他下的是情蠱?
這不通常都是給心上人下的蠱嗎?
她……玩哪出?
「這情蠱到底是什麼?」
林江年盯著她,語氣略有些凝重:「它會操控我的心神?讓我逐漸愛上你?」
柳素瞥了他一眼,面無表情道:「蠱蟲從來不會操控任何人的心神,它不會影響你的任何想法判斷,它隻是……」
似想到什麼,柳絮又突然停下。
「隻是什麼?」林江年追問。
柳素卻沒有再回答。
半響後才面無表情道:「你大可放心,它對你的身體不會有任何影響!」
林江年皺眉,說實話,他有點不信。
但見眼前的柳素似乎已經沒有打算繼續開口,也隻能作罷,而後,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。
「最後一個問題……那天晚上我明明給你下了葯,你為何沒有中招?」
林江年百思不得其解,那晚他明明下了葯,也親眼見她喝了酒,為何她沒有反應?
這讓林江年錯失了最佳反制她的機會!
柳素眼眸中閃過一絲羞怒,面色冷冰冰,瞪了他一眼後,方才面無表情道:「我修行的心法百毒不侵!」
「百毒不侵?」
林江年眼睛猛然一亮:「什麼心法?」
柳素平靜道:「太蠱心法!」
「我能學嗎?」林江年試探追問。
百毒不侵的心法?
這玩意,聽起來怎麼似乎比玄陽心法更厲害?
柳素瞥了他一眼,似有些猶豫,但半響後,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,突然點點頭。
「好,我教你!」
答應的十分乾脆!
林江年一怔,有些意外,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乾脆……會不會有詐?
柳素目光依舊冰冷:「還有別的麼?」
「應該……暫時沒了!」
林江年想了想,開口。
「你提的條件,我已經滿足你了。那麼……」
柳素瞥了他一眼,面無表情道:「我希望你不要食言?」
見面前的柳素突然如此冷漠的模樣,林江年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太習慣。
之前雖然覺得她危險,但相處時她倒是永遠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。突然整這一出,林江年多少有些不適應。
不過……
「放心吧,我這人說話算數!」
「既然如此,一言為定?」
「一言為定!」
柳素起身推門離開,這一次,她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。
林江年依舊靜坐房內,望著柳素離開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認識越久,柳素越給了他一種神秘的感覺。
「天神教?」
林江年微微皺眉。
這,又是江湖的哪個勢力?
「……」
這一晚之後,隨著林江年與柳素之間達成的協議,兩人之間的關係隨之緩和不少。
柳素化身臨王府的侍女柳葉,正大光明出入臨王世子的院落。
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!
林江年遵守了約定,這段時間沒有再騷擾柳素,並且將那綉著鴛鴦的錦繡絲綢肚兜還給了她。
而柳素也沒有食言,將太蠱心法傳給了林江年。
對尋常普通人而言,能將一門心法練好已是極難之事。修行多門心法不但難度極高,並且還可能導緻內功岔路,從而走火入魔。
林江年自然清楚這個道理,不過他更覬覦太蠱心法那百毒不侵的效果。
行走江湖,這才是安身立命之法!
江湖中人心險惡,詭計多端,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被人下陰招下毒中藥。若能有這太蠱心法百毒不侵,自當安然無恙,幾乎相當於多了一條命。
因此,哪怕冒著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,林江年也依舊嘗試在修行玄陽心法的同時,開始練起太蠱心法。
讓林江年意外的是,當玄陽心法修鍊到氣血沸騰時,他再嘗試修鍊太蠱心法,卻感到無比順暢。
彷彿如魚得水般,進展飛速。非但沒有感受到修行兩門心法的阻礙和難度,甚至這兩門心法像是完美融合了一樣,互不幹擾!
這讓林江年驚喜的同時又有些疑惑,這到底是他的體質特殊,還是這兩門頂尖上層心法的與眾不同?
思索不明白這點,不過林江年倒是放下了心。之後的這段時間,愈發開始勤奮練功。
每日早起練功,練拳,嘗試練習刀劍,與林青青對招。在林青青的指點喂招下,飛速進步。
下午去一趟如意樓,陪李老前輩喝酒,聽李老前輩講解武學要領,學習李老前輩傳授的劍之九術。
晚上,則是留在房間裡閉關修行心法!
循環往複!
每天都在忙碌中度過,時間飛速消逝。
而在林江年忙著練功的這段時間,柳素似乎也在忙碌著什麼。
尤其是最近這幾天,經常見不到人。
林江年倒也不關心,這些日子他專心練功,柳素作為侍女的身份也時常會在他身邊陪著。同時,她也會藉助臨王世子的身份幌子,暗中不知道折騰些什麼。
不知為何,林江年總有一種感覺,柳素的目的恐怕不隻是找玄陽圖那麼簡單。她留在這臨王府內,恐怕還有更大的計劃陰謀?
在如意樓內,林江年沒能翻閱到有關天神教的任何消息。不知是柳素騙了人,還是這所謂的天神教太過於隱蔽?
林江年留了個心眼,讓林空暗中去查查這個勢力。剩下的時間,林江年依舊每日重複練功,習武。
隨著臨王回府的日子沒剩幾天,王府內也開始忙碌緊張起來。
隻是這忙碌當中,卻讓林江年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。
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!
……
這一日清晨。
林江年依舊如往常般練功,等到結束後,沐浴更衣。
一道熟悉的身影又風風火火闖入了進來。
「咦,稀客啊?」
林江年看著面前有些日子沒見的許大小姐,有些意外。
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裡,林江年每日三點一線忙著練功,倒是忽略了這位許大小姐。仔細一想,似乎從上次的事情之後,有段時間沒見著她了?
「你這段時間哪去了?」
「別提了!」
大半個月的時間不見,許嵐顯然很興奮,臉上洋溢著一種出獄的激動喜悅情緒。
不過,當聽到林江年問起時,臉上笑容又迅速消失,鬱悶道:「這段時間我爹把我關在府上,不讓我出門!」
「關起來?」
林江年有些意外:「你爹關你幹什麼?」
「我哪知道?」
許嵐精緻的小臉氣鼓鼓著:「也不知道我爹哪裡不對勁,說我一個女孩子家家未出閣成天往外面跑不合適,所以不準我再亂跑。」
林江年略意外,不過還別說,許嵐她爹說的倒也沒錯。
誰家姑娘沒事就往外跑的?
「你這是什麼眼神?幸災樂禍?」
許嵐瞥見林江年那玩味的笑容,當即不樂意了。
「沒有!」
林江年搖搖頭:「你爹這也是為了你好,磨練磨練你的性子?」
「磨你個頭!」
許嵐氣呼呼道。
她也不知她爹這段時間怎麼了,莫名其妙變得嚴肅,還不準她出門。
林江年倒是若有所思,許秀鵬為何突然會限制許嵐出門?
這其中……難道有什麼聯繫?
「所以說,你這段時間一直被關在家裡?」
「是啊……」
許嵐可憐兮兮道:「我爹派人看守院子,不讓我出去……我今天還是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!」
「憋死我了!」
她一個閑不住的姑娘被關了那麼久,的確有些為難她。
「走走走,快陪我出去轉轉!」
許嵐擺擺手,便要拉著林江年出門。
「去哪?」
「隨便了……隻要能出門就好!」
許嵐不由分說上前拉著林江年就往外走。
「……男女授受不親!」
「你少廢話,少給本姑娘裝……快走!」
「……」
臨江城。
繁華依舊。
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,林江年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王府,對這臨江城一知半解,陌生的很。
林江年走在街頭,感受著周圍繁華的氣氛!
在王府閉關練功了大半個月,林江年也想出來透透氣。這一次出門很低調,他身邊並沒有帶太多的侍衛。
身旁跟著眼神興奮,被憋壞了的許嵐。這姑娘被關了這麼久,差點沒關出毛病來。
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侍女!
柳素。
在王府內,名義上是林江年侍女的柳素,被林江年給喊了出來。此時正不情不願跟在林江年身後,面無表情。
林江年沒搭理她的不情願,柳素的武功深不可測,有她跟著出門,林江年才有安全感。
許嵐明顯是憋瘋了,出來之後在城中四處溜達,左看看右瞧瞧,對一切都興緻勃勃著。
幾人出現在臨江城的街頭,一路溜達。
許嵐隨意的在街頭溜達,林江年則是跟在後面,落後幾個身位,瞥了眼身旁的柳素,見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眸。
「你在想什麼?」
林江年瞥了她一眼。
柳素沒說話。
林江年則是輕笑一聲,似想到什麼:「你上次不是說……想殺她麼?」
「眼下,機會不就在眼前?」
柳素扭頭,盯著林江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,皺眉:「你想說什麼?」
「沒什麼!」
林江年輕笑一聲:「隻是有些好奇罷了。」
柳素麵無表情:「我若殺了她,你當真不後悔?」
「你覺得呢?」林江年反問。
柳素盯著林江年的臉龐,而後緩緩收回視線,落在前方不遠處許嵐的身上,淡淡道:「若是再早一些,我的確會殺她!」
似早有預料,林江年瞥她:「現在為何不殺了?」
「林恆重快回來了!」
柳素麵無表情盯著前方,開口:「林恆重已經到了臨州地界,不出意外就在這幾天……」
「許嵐這時出了意外,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」
林江年靜靜盯著她的臉龐,半響後才若有所思:「你果然還有別的目的?」
柳素瞥了他一眼,並未回答他的這個問題。
「你們在聊什麼呢?」
在前面獨自溜達了一圈的許嵐回頭,見林江年跟身旁的那名侍女交頭接耳,竊竊私語。
她當即面露狐疑返回,看了看林江年,又看了看身旁的那名侍女,眼眸中略浮現一絲驚艷。
真漂亮!
之前才得知,這個名叫柳葉的侍女是新來的,被紙鳶安排在林江年身邊。
當時許嵐就感覺不對勁!
臨王世子的貼身侍女?
不對勁!
隻是侍女?
許嵐不得不如此懷疑,因為這個柳葉實在太漂亮了。
哪怕不施粉黛,依舊難掩那精緻的容貌,甚至比那小竹更要驚艷!
許嵐心中有些不安,有種說不上來的擔憂。
尤其是眼下見到二人交頭接耳的模樣,更是讓她心中的擔憂愈發強烈。
不安!
「沒什麼!」
林江年擺擺手,正要說什麼時,又注意到什麼,回頭看向一旁。
「迎風苑?」
他這才發現幾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迎風苑外!
白日時分,門可羅雀,不過隱約還是能聽見從迎風苑內傳來的陣陣嬉笑聲。
男男女女,好不快活。
「呸!」
瞧見這一幕,一旁柳素暗自啐了一聲。
來這種地方的男人,都不是什麼好東西。
裡面的女人,也都不正經!
似想到什麼,她扭頭看向林江年,卻見林江年停下腳步,正擡頭看著迎風苑,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「走,進去看看!」
林江年在迎風苑門口停留片刻,突然朝著裡面走去。
剛走了兩步,又似乎想到什麼,回頭,見身後的許嵐和柳素站在原地沒動。
「你去迎風苑幹什麼?」
許嵐有些疑惑的看著他。
一旁的柳素雖沒說話,但眼神卻也多了幾分鄙夷,闆著臉兒冰冷模樣。
「很奇怪嗎?」
林江年瞥了一眼兩人,搖搖頭:「本世子這個年紀,就該上青樓!」
說著,踏入了迎風苑。
門外的許嵐見狀,眼眸中略浮現一絲焦急,略有些氣憤的輕跺腳,追了上去。
剩下柳素站在門口,面無表情看著林江年和許嵐走進迎風苑。
這傢夥……大白天上青樓。
他想做什麼?
眼眸中似浮現一絲慍怒,本想轉身離開。但最終咬咬牙,還是跟了進去。
……
逛青樓正常,但帶著婢女逛青樓就多少有些奇怪!
可若是對方是臨王世子,那又顯得正常了!
畢竟在臨江城百姓眼裡,那位臨王世子本身就不正常。
許嵐跟在林江年身邊,忍不住問道:「你來迎風苑幹什麼?」
「找人!」
「找誰?」
「蘇璐!」
許嵐徒然睜大眼睛,震驚又帶著一絲氣憤:「你你你……你又看上人家花魁了?」
林江年搖頭,沒有跟許嵐廢話解釋。
這是他第二次來迎風苑,上次同樣是跟許嵐在這裡,結果遇上了刺殺。
那位假冒花魁蘇璐的女刺客至今沒找到,這讓林江年多少有些懷疑臨王府的辦事能力。
上一次在這迎風苑內林江年差點丟了小命!
不過這一次身邊多了個柳素,林江年放心多了。
別的不說,柳素現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希望林江年死的人!
而林江年這一次來迎風苑的目的,自然是想要來見一見那迎風苑的花魁,蘇璐。
來看看,這位林空的心上人!
……
「妾身蘇璐,見過臨王世子殿下!」
幽靜的房間內。
蘇璐小心翼翼站在房間裡,謹慎而又有些害怕的低著頭,大氣不敢喘。
房間裡的這位,可是臨王世子殿下……臨江城內赫赫有名,不學無術又心狠手辣的臨王世子殿下。
她如何不怕?
陳鶯鶯的死還歷歷在目,同為花魁的蘇璐緊張害怕極了……臨王世子今天來找她做什麼?
難道是……看上她了?
「你就是蘇璐?」
房間內,林江年打量著眼前的女子,長的倒還標緻,能當花魁之人,樣貌自然不差。
比起那陳鶯鶯倒也不相上下!
柔柔弱弱的樣子,能激起他人的保護欲,怪不得能讓林空寧願犧牲性命也要護她周全?
「回殿下,妾,妾身正是……」蘇璐小心忐忑開口。
「不知殿下,找妾身有何要事?」
「本世子來找你,的確有些事情。」
林江年淡淡點頭,瞥了她一眼,突然問起:「聽說,你跟林空很熟?」
蘇璐眼眸中猛然浮現一絲慌亂神情,當即連忙開口:「殿下,妾身,妾身與林將軍隻是,隻是……」
「你不用緊張!」
林江年卻搖搖頭,打斷了她:「本世子今天來找你,隻是想問你幾件事情。」
蘇璐低著頭,心頭愈發忐忑不安:「殿下,殿下請問……」
「……」
迎風苑內,另一處廂房閣樓。
許嵐的目光時不時焦急緊張的看向外面,又在房間內來回踱步。
「那傢夥到底想幹什麼?」
「他單獨見蘇璐幹什麼?光天化日,孤男寡女共處一室……」
「能幹什麼正經事?!」
想到某種可能,許嵐當即捏緊拳頭,睜大眼睛,精緻的臉上頓時露出怒氣沖沖的神情。
那混蛋,果然連蘇璐都不放過?
氣憤的她當即就想過去找那傢夥,但剛走到一半又停下來,似乎想起什麼,頓時洩氣。
氣呼呼的原地跺腳,滿臉苦惱神色。
房間內,柳素神色淡然,瞥了一眼門外,又瞥了一眼另一邊許嵐那不尋常的反應。
似意料到什麼,嘴角微微揚起。
這位許大小姐,果然對那傢夥……有點意思!
至於林江年為何去見那蘇璐,柳素眼眸清澈,隱約猜到了幾分。
……
正當房間內兩人各懷心思時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林江年的身影出現。
許嵐小跑上前,嗅了嗅林江年身上的氣息,質問道:「你去幹了什麼?」
「你對蘇璐幹了什麼?!!」
面對許嵐的質問,林江年瞥了她一眼:「我找蘇姑娘有些事!」
「什麼事?!」
「秘密!」
林江年搖搖頭,並沒有解釋太多,見許嵐那懷疑的模樣,當即伸手敲了她腦袋一下。
「想什麼呢?」
「本世子若是對她有什麼想法,需要跑到這裡來?」
許嵐捂著腦袋,茫然的眨巴了一下眼睛。
好像,有道理?
這傢夥要是真想睡那個女人,直接讓王府的人綁上門就是……的確沒必要這麼麻煩?
想到這,又沒在林江年身上聞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氣息,許嵐這才逐漸放下了心。
不過,好新奇又繼續追問起來:「那你找她做什麼?」
「秘密!」
「秘密不能說嗎?」
「說了還叫秘密?」
「那你偷偷告訴我?」
「不行!」
林江年搖頭,「走了,該回去了!」
「啊?就回去了?」
許嵐不樂意了:「我還沒玩夠呢!」
「那你繼續留在這裡吧。」
林江年直接轉身離開,許嵐氣的一跺腳,氣呼呼的追了上去。
當幾人準備離開時,走廊外傳來的一些聲音隱約傳入幾耳中。
「這狗世子欺人太甚,我忍他好久了!」
「宋珏的死是對朝廷的挑釁,也是對在場諸位的羞辱。他林江年草芥人命,真當他林家是這臨州的土皇帝了?」
「李兄,你拿個主意吧?兄弟們都聽你的……」
林江年停下腳步,擡眸望去,眼眸閃爍著異色。
這些聲音……
有些耳熟?
……
迎風苑,一間雅間內。
坐著數位錦衣公子哥,此時眾人面露憤然神情,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上座的那位為首之人身上。
正是許久不見的李乾林!
自上次在茶樓被林江年打了一頓後,李乾林留在家中養傷一個多月,如今已經完全恢復。
不過,額頭上卻還是留下了一個疤,如何都遮掩不住,讓他神情顯得愈發陰鬱。
此刻,他掃視在場眾人,聲音低沉。
「宋珏是我的好兄弟,他此次遭林江年殺害,我倍感痛心……」
李乾林語氣低沉:「這個仇,我自然會報!」
「我已將此事奏告朝廷,京中已告禦狀,將此事上達天挺。到時朝廷自會秉公處理,給宋珏一個交代!」
「朝廷哪來的交代?李兄你糊塗啊!」
「那狗世子躲在這臨江城內作威作福,朝廷的人也奈何不了他!」
「李兄你是不是慫了啊,你是不是上次被那狗世子給打怕了?」
李乾林目光猛然閃過一絲兇意,看向角落裡的那位公子哥:「你說什麼?!」
那公子哥被李乾林眼神盯的渾身一驚,意識到失言,趕緊閉嘴!
李乾林目光兇狠的掃視四周,四周噤聲。
「上次恥辱,我遲早要與他算賬。不過,現在還不是時候……」
李乾林深呼吸一口氣,想起上次當眾被打的屈辱,他心頭憤怒至極。
不過,他目前還不能輕舉妄動。
想起宋珏的慘死,李乾林手腳發涼,那憤怒的情緒又猶如一盆冷水澆下,瞬間熄火。
他沒想到,這蠻荒之地的狗世子當真竟然連朝廷的人說殺就殺!
太無法無天了!
這也讓李乾林心中忌憚不已。
「讓他再繼續蹦躂一會兒吧,很快就是他的死期了!」
李乾林冷冷開口。
他心中,早有了計劃。
很快,就是那林江年的死期!
李乾林起身,拂袖離開。
身後的公子哥們面面相覷,雖然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,但也沒人再敢繼續多嘴。
李乾林推開雅間的門,出去。
剛走了沒兩步,又猛然停下腳步,看向前方的一道熟悉身影,臉色微變。
「好巧啊!」
不遠處,林江年站在原地,看著李乾林,嘴角微微揚起。
「李公子別來無恙?」
李乾林的臉色驟然變了。
緊跟著從身後那些出來的公子哥,在瞧見林江年時,臉色也是猛然一變。
剛還在罵著那狗世子,下一秒狗世子就出現在面前了?
一時間,不少人心頭湧現寒意!
「又是你們?看來,咱們還真挺有緣的。」
林江年掃視李乾林身後的那些公子哥,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孔,上一次在茶樓內都見過。
「林江年!」
李乾林臉色猛然陰沉下來,死死盯著他,強忍住心中怒氣。
額頭上隱隱作疼!
仇人見面,分外眼紅。
林江年則是玩味的打量著李乾林,突然邁步朝著他走來。
這一幕,讓身後不少公子哥心頭一懸。
他又要幹什麼?
上次茶樓的事情還歷歷在目。
他……想幹嘛?
李乾林盯著林江年一步一步靠近,那張熟悉而厭惡,讓他憤怒至極的臉龐出現跟前。
「你喊本世子什麼?」
林江年在李乾林面前停下,眯眼:「誰給你的膽子,直呼本世子的名字?」
李乾林面色略鐵青,死死盯著林江年。那隱藏在衣袖下的手,捏拳,微微顫抖。
但下一秒,李乾林沉聲,略帶幾分沙啞開口:「世子殿下!」
林江年似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,似笑非笑:「剛才本世子聽你說……很快就是本世子的死期了?」
「本世子倒想知道……死期是哪天?」
林江年如此直白的質問,更像是一種深深的羞辱。
當眾,點破!
步步緊逼!
李乾林臉色鐵青,擡眸盯著林江年,咬牙:「你不要欺人太甚!」
「本世子何時欺人太甚了?」
林江年淡淡開口。
「本世子如今活著好好的,你卻說本世子死期快到……你這莫非是在咒本世子?」
「欺人太甚的,又到底是誰?」
李乾林盯著林江年,陰沉著神色:「林江年,你別真以為有臨王護著你,你就能當真能一手遮天!」
「若沒有臨王,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!」
面對李乾林那充滿陰沉怒氣的語氣,林江年卻一點都不生氣,甚至是認同的點點頭。
「你說的沒錯,本世子的確是個廢物。不過……那又如何?」
林江年似笑非笑:「你不也得對本世子這個廢物畢恭畢敬著?」
「如此看來,你似乎連本世子這個廢物都比不上?」
「林江年?!」
李乾林怒不可恕,士可殺不可辱。林江年如此羞辱他,他如何能忍!
「生氣了?」
林江年瞥了一眼李乾林那難看的臉色,青筋爆棚的模樣,似乎隨時要爆發般。
就這點心理素質?
「怎麼?你想對本世子動手不成?」
林江年瞧出了他的憤怒,嘴角微微揚起:「要不,本世子給你這個機會?」
「本世子今天出門沒有帶侍衛……你現在儘管對本世子動手!」
「你若能傷到本世子,本世子也絕不找你秋後算賬……如何?」
沒帶侍衛?!
不秋後算賬?!
李乾林心頭猛然一顫,下意識瞥了一眼林江年身後,除了許嵐之外,隻有一個侍女。
真的沒有帶侍衛?
那他……
這一刻,李乾林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林江年,心頭猛然湧現一絲殺意。
眼下,沒有侍衛在身旁的林江年,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待宰的羔羊!
隻要他一個念頭……就能要了他的命!
李乾林的神色逐漸猙獰,殺氣湧現。
不秋後算賬?
若真如此,他何必懼他?
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世子,他動動手指就能吊打他!
林江年站在原地,一動不動,嘴角略帶一抹笑意,風輕雲淡的看著他。
隻不過,李乾林心中湧現起的那殺氣,在瞧見林江年如此鎮定的神情時。又像是猛然反應過來,眼神忌憚。
他,為什麼如此有恃無恐?
還是說……有什麼陰謀?!
憤怒和糾結的情緒夾雜著狐疑之色,李乾林死死盯著林江年,眼神中殺意盎然。
隻不過……
在經歷許久的掙紮和猶豫之後,他最終還是忍住了!
沒動手!
周圍寂靜。
「廢物!」
林江年看著面前的李乾林,搖了搖頭。
聲音很輕,卻擲地有聲。
四周聽的清清楚楚。
李乾林神色瞬間再度眼神冒火,怒不可恕:「你說什麼?!」
「本世子已經給了你這個機會,你卻甚至連碰都不敢碰本世子一下……」
「說本世子靠爹,可你呢?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,也想害本世子?」
林江年略帶幾分可憐目光瞥了他一眼。
「之前還覺得你孤身跑來臨江城,或許會有幾分血性,有幾分本事,現在看來……你真不配!」
「搭理你,真浪費本世子的時間!」
林江年搖搖頭,心中再對眼前此人沒了半分興趣。
轉身,離開。
這李乾林就是是一個懦夫,這樣的懦夫,不值得他浪費時間。
李乾林胸腔內彷彿積攢了一團怒火,熊熊燃燒。
林江年羞辱般的語氣,以及最後那輕蔑和充滿可憐神色的目光,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鎮,深深刺痛著他的心。
那是一種,當眾將他的尊嚴踩在腳底下的羞辱!
李乾林氣血上湧,瞬間衝破理智。他雙目通紅,死死盯著林江年的背影。
「林江年,受死吧!」
一聲驚雷般的怒吼傳來。
李乾林衣袍之下,那醞釀了許久的怒氣,終於迸發!
他驟然揮掌,朝著林江年腦袋拍去。
猝不及防!
偷襲!
在場的眾人,誰也沒料到李乾林會突然發難。
幾乎瞬間屏住呼吸,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。
「小心?!」
許嵐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,當即驚慌出聲提醒。
柳素眼眸一凝,但下一秒又恢復平靜。
林江年停下腳步,在李乾林出掌的瞬間,揮舞衣袖,拍出一掌。
硬碰硬!
「砰!」
內力碰撞,一聲巨響。
一道身影被瞬間震飛了出去,重重摔倒在地上。
四周,寂靜無聲。
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,目光獃滯!
當看見依舊站在原地,一動不動的林江年時,不少人神色震撼……
李乾林,被打飛了?
被那個廢物臨王世子一掌打飛了?
見鬼了?
還是做夢了?
那狗世子不是不學無術,手無縛雞之力嗎?
那……這又是怎麼回事?!
四周寂靜,許久沒有任何聲響。
李乾林重重的摔倒在地上,胸口劇烈疼痛襲來。
他臉色蒼白,天旋地轉!
可這些,都不是最重要的。
李乾林驚愕不可置信的神色,驚恐的盯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。
剛才那一刻,他感受到林江年那一掌的威力……那湧動的內力,絲毫不比他弱!
他,他竟然會武功?!
他,藏的如此之深?!
不遠處,林江年立於原地。目光淡然的瞥著李乾林,嗤笑:「偷襲?」
「你可真丟你們李家的臉!」
「偷襲都打不過本世子的廢物,我要是你,乾脆當場自裁!」
李乾林目光死死的盯著林江年,那羞辱而憤怒的情緒在這一刻迸發到極點。
氣血攻心!
「噗!」
他一口鮮血噴出,竟當場昏死了過去!
……
林江年轉身,卻瞧見了許嵐目光獃滯,見了鬼的眼神,死死盯著她。
那李乾林是九品高手,被這傢夥一掌就給打飛了?
許嵐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。
「走吧。」
林江年瞥了她一眼,又瞥了一眼依舊平靜的柳素。
轉身離開。
……
「你,你為什麼能打得過李乾林?」
回去的路上,許嵐死死盯著林江年,像是要將他看穿。
林江年目光淡然:「為何打不過?」
「他,他可是九品高手?」
許嵐眼睛睜的大大的,猛然想起什麼,不可置信的盯著林江年:「你,你難道已經……九品了?」
「有問題嗎?」
林江年瞥了她一眼,語氣輕鬆而淡然。
經過這一個月的勤學苦練,林江年的確踏入了九品之境。
也終於邁入了武學真正的大門!
這也是為何今日,他敢找李乾林麻煩的原因。
「李乾林……」
林江年眯著眼睛,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。
這一個月,李乾林在臨江城蹦躂的格外歡快,而與他有聯繫的背後勢力,也逐漸被臨王府挖掘出來。
差不多是時候該收拾他了!
「你已經九品了?!!」
許嵐眼神見了鬼般,不可置信。
這傢夥已經九品了?!!
怎麼可能?
他才習武多久?!
才一個多月吧?就踏入九品了?
他還是人嗎?!
而且,就算是九品,與李乾林也不過同境,怎麼會贏的那麼乾脆利落?
「早說了,本世子天賦異稟,乃是不可多得的武學奇才!」
林江年瞥了她一眼,似想起什麼,玩味道:「你就準備乖乖給本世子當丫鬟吧。」
許嵐一怔,目光隨即獃滯……
當,當丫鬟?
這,完了啊!
……
夜幕降臨。
林江年與柳素回到王府。
至於許嵐,半路裝死裝聾跑回家去了。
林江年踏入九品的事情,給了她不小的打擊震撼。
回到王府時,林江年瞧見王府外站著幾道身影。
紙鳶出現在門口,靜靜看著林江年與柳素從外面歸來時,眼眸微動。
「殿下。」
「你怎麼在門口?」
林江年瞧了她一眼,正打算進去時,旁邊傳來紙鳶的聲音。
「王爺,明天回來!」
「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