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1章 警戒
就在月見幫沈冬素換見客的衣裳時,沈冬素從鏡子中發現,月見的眉越皺越深,手上的動作漸漸遲緩。
不禁問道:“怎麼了?
你也在為阿沅姐擔憂嗎?
”
月見搖頭,她知道王妃跟蔡沅姑娘感情很深,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勸阻,但沉思片刻後,她覺得做為王妃的貼身護衛,她應該勸阻。
“王妃,屬下覺得此事有點蹊跷,您還是别去見這個白師父,由屬下先去見見她。
”
沈冬素停下手中正在梳頭的動作,轉頭問她:“你覺得哪裡有問題?
”
月見正色道:“她拿來的信物,都太過簡單和易得。
不管是香囊還是信,都是舊物。
”
“王妃生下龍鳳胎的消息,已經傳遍北境,她不可能不知道。
”
“而她若是蔡姑娘的師父,自然視王妃如後輩親友,但凡是個長輩上門,自然會帶些給嬰兒的禮物,或是歡喜恭賀。
”
“可這個人,表現得一點也不像長輩親友上門,反而像是來要債的。
”
若是以前,月見肯定發現不了這些細節,但自從她私下成立了暗探機構,每天要查看的消息極多,對于人情往來,以及由一串小事推演背後的大事。
這些能力,就像她照顧孩子的能力一樣,進步極大。
雖隻是和上門的白師父匆匆一見,接過信物,就讓她發現這麼多問題。
這話也提醒了沈冬素,在光州農村,家裡有嬰兒的,别說是親友,就是陌生人聽說了,也會恭賀一句。
早期阿沅姐來的信中,可沒少說起白師父,她是個和藹可親,但對教導又很嚴厲的師父。
待阿沅姐亦徒亦女,兩人一路從滇州遊曆到幽州,這一路最少也要半年。
阿沅姐肯定沒少跟她說起自己和小盼,這聽多了,白師父心中自然對她極有好感。
就像月見說的,視為小輩。
更何況她又貴為王妃,是幽州之主,剛剛才辦過孩子的滿月宴。
但凡略懂人情世故的長輩,上門就算空着手,也會先問兩句孩子的事。
而白師父上門,隻遞上信物,并未和護衛、管事多說一句話。
态度略有倨傲,就像月見說的,好像來讨債的。
她開始覺得是阿沅姐出了意外,可若真是如此,白師父應該是焦急,哪裡還用人送信物,早就急切地催促了。
就在這時,午睡的大寶猛地驚哭起來,這一聲哭讓沈冬素瞬間從思緒中掙脫,同時驟然地感覺到心驚後怕。
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這是原主留給她那神奇的第六感,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。
哪怕是當初陳方帶着流寇來襲,後來的鞑子來攻,都沒讓她有這種感覺。
真是安逸久了,連最基本的警覺都沒了。
還記得在長安時,她恨不得睡覺時也睜一隻眼,就怕皇後和太子的人暗害。
而現在,有了兩個寶寶,她這個當母親的竟然警覺心大降,以為幽州真的成了安全的堡壘。
‘呼’的一聲,寒風聲響起,一股涼意好像從屋外傳到室内,襲卷她的全身,讓她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。
她忙起身,飛速地來到大寶睡覺的廂房,同時令奶娘:“把小寶抱來。
”
抱着兩個孩子,那股冰意才漸漸消去。
隻是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怒意,對月見道:“讓甲四去見她,隻要發現不對勁的地方,立即把人收押囚禁。
”
月見重重應了一聲,同時對自己不夠警覺,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出來人的不對之處而自責。
當甲四接到這個命令,帶人去前院大門口見來人時。
隻見那個身姿綽約,戴着兜帽的婦人,微微擡眸往門内看了一眼,爾後不帶猶豫地,轉身就走。
這時便是傻子也知道這人有問題。
她這是發現來的不是王妃,甚至不是王妃的婢女或嬷嬷,而是護衛,就察覺出王妃已經對她警惕起來。
不再試圖進入王府,而是立即逃離再從長計議。
甲四刷地一下抽出腰間佩刀,對護衛大喊:“攔住她!
”
兩個護衛上前,隻是還未靠近,就見這婦人手一揚,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香甜之氣,然後就失去了意識。
甲四擡起手臂掩住口鼻,沖着上前欲攔住這婦人。
那婦人頭也不回地往離王府不遠的大街上逃,甲四緊追不舍,但當她逃進人多的地方之後。
甲四隻覺眼前一花,那披着黑披風、戴兜帽的人影就不見了。
甲四攔住幾個身材相近的婦人,這些人一看到是甲将軍,忙恭敬停下,等着甲将軍吩咐。
都是普通百姓,甲四能分辨,沒有人有功夫。
再看長相,跟兜帽下的臉一點也不一樣。
那婦人好像一瞬間,憑空消失了一般。
甲四心頭大震,一邊對追來的護衛下令:“上報龐先生,有敵人混進城中!
”
“加強王府防衛,從現在開始,核實每一個來府上的人。
”
稍一沉思,甲四想到一些江湖傳聞,幾乎是飛奔回王府,對迎上來的月見道:
“後宅戒備,所有婢女、嬷嬷都要認真核實,特别是兩個小主子,靠近的人都要詳查。
”
說完這些,他才向沈冬素請罪:“王妃怒罪,屬下沒能抓住那個女人。
”
沈冬素已經聽說了,并且親自去看了那兩個被藥迷倒的護衛,分辨出他們中的迷藥成份,但這并不能推測出來人的身份。
聽說那婦人到人多的地方,立即就消失了。
甲四又道:“江湖中會易容術的人雖不多,可也不少,若來人真有這個本事,她可以混進後院。
”
沈冬素早已平靜下來,同時她深知自己是王府,甚至整個幽州的主心骨,誰都能慌、能怕,唯有她不能。
她淡定地道:“呵,她若有本事混進王府後宅,又何必借用白師父的名義?
”
“不知哪來的小雜魚,不必鬧得人心惶惶,安心過年。
”
話是這麼說,但月見現在除了兩個奶娘,不許任何人靠近兩個寶寶,她自己接手了給孩子換尿布、洗屁屁的工作。
同時精減後宅的婢女,隻留下四個一等婢女,其她人敢靠近,便要問責。
對于安保方面,沈冬素不插言,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。
外院有甲四,内院有月見,幽州城有龐先生,她自己則照顧好孩子,還有就是,看阿沅姐的信物。
大哥知道這件事後,同樣很擔憂,既擔憂王府的安全,又擔憂阿沅。
聽說龐先生以淩王妃給全城百姓發年禮的名義,将全城排查一遍,所有有戶籍的人口,全部認真核實。
而沒有戶籍的,則以過年城防的理由送到城外安置,除了欽差團,還有滞留城中的士族子弟,力保沒有混進探子。
那個‘白師父’好像空空兒,一擊不成就遠遁千裡,徹底失去消息。
本來過年沈冬素安排了不少活動,如去工匠學院、醫護學院、萬書閣等地方視察,再發年禮。
農學院、新兵營、流民辦等地方,也是必去的,都盼着王妃來發年禮呢!
但月見和甲四還有龐先生,強烈請求,由官員代替王妃去視察,等事情平息之後,王妃擇日去各部視察。
沈冬素也不為難他們,答應了下來。
甲四覺得很憋屈,恨不得開着李念魚的戰車,去把這些暗中的宵小轟出來。
因為此事,本來熱鬧的新年,都染上一層陰霾。
若是以前,沈冬素早就以身為餌,把這暗處中的敵人給誘出來。
但現在,不是她膽子小了,而是她的責任更大,特别是有了寶寶之後,她不可能用這麼危險的計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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隻能用更安全的方式,把那些人釣出來。
對于月見提議,她假扮王妃,去各機構發放年禮,以此來釣出探子。
被沈冬素制止了,她不能以身犯險,月見也不行!
就在年三十的上午,一個重磅消息傳來,異族人首領匆匆來報,牧場邊界發現一支軍隊。
龐先生忙派斥候去查探,從北疆方向來的,隻會是敵人。
當然,也有可能是王爺回來了。
但若是王爺,異族人不可能認不出來。
接到這個消息的沈冬素也猜測起來,難道是姜宏帶人率先返回?
還是王爺派回來的求援軍?
與此同時,莫修謹和蔡沅帶着奴隸軍,迎着風雪,艱難地走在荒涼的牧場上。
在冰天雪地裡走久了,眼睛變得很容易刺痛,隻往遠處眺望一下,眼角就流出淚來。
當看到遠處有十幾個異族人,騎着馬往這邊眺望。
莫修謹先是一驚,在北疆的地盤上發現别的隊伍,是友軍的可能性極小,九成概率是敵人。
他先令軍隊戒備,怕這是被北疆收買的斥候。
同時揚起幽州軍旗,讓其在風雪中盡可能地舒展開。
淩王在北疆連滅數個大部落,名聲早就傳遍整個北疆。
若是友軍,看到這軍旗自然不會攻擊。
若是敵人,這軍旗則有可能吓退他們。
若帶領是正規軍,莫修謹才不會這麼膽小謹慎,早就派斥候前去打探。
可他帶的是奴隸軍啊!
戰鬥力低,還得防着敵人襲來,奴隸逃走。
所以用最穩當的策略對待。
眼神更好的阿沅則努力分辨:“不是鞑子,是異族人,看這附近的積雪,應該沒有軍隊在此盤踞。
”
這時,對方看清莫修謹揚起的軍旗,激動地吹起了口哨,很快也揚起了一面幽州軍旗。
不過隻是這樣,莫修謹也未放松警惕,先派斥候軍去打探情況,為什麼在北疆的牧場,會有異族人打着我軍的旗子?
很快,莫修謹看到了一個熟人,那是王府親衛隊的王虎,對方同時也認出了他。
這下再戒備全消,雙方都很激動,王虎聽聞莫公子奉王爺之命,先送兩萬鞑子奴隸回城。
忙讓人去将這個好消息告訴龐先生和王妃,而他則興奮地跟莫修謹解釋,為什麼這片牧場成了幽州的地盤。
當聽到一支鞑子大軍繞過王爺設下的防線,跟陳瓊勾結,攻打幽州時。
莫修謹和阿沅聽大為心驚,忙問:“王妃呢?
”
王虎笑道:“放心,王妃很好,在府上照顧小主子呢!
”
阿沅忙問:“王妃已經生了?
”
王虎一摸後腦勺,憨笑道:“瞧我,隻顧着說鞑子的事,竟然忘了這個好消息。
”
“就在鞑子攻城那一天,王妃誕下龍鳳胎,真是龍鳳呈祥啊!
龍鳳胎瓜瓜落地之時,鞑子被我們打得像喪家之犬一樣逃了。
”
王虎隻覺有一大車的好消息要告訴莫公子,實在是這些事全城都知道,他們這些親衛想跟人顯擺戰績,也找不到人說。
莫公子可是對幽州守衛戰一無所知,而他可以暢所欲言,同時看着對方露出來的驚訝和興奮,讓王虎大感滿足。
當聽到,濟州陳瓊禍心藏,暗勾鞑子奪幽州;陳黎孤身深誘敵,鬼火魚油焚山谷;驚雷戰車初入世,轟得鞑子無全屍;三處戰場皆大勝,城中王妃誕龍鳳……
聽得阿沅一愣一愣的,莫修謹略感無語地問王虎:“你這是,兼職茶館說書了?
”
王虎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全城茶館都在說這一戰,聽多了,都記下來了。
”
當幽州城映入眼簾的時候,阿沅驚呆了,雙目圓睜,嘴巴半張,久久沒有合上,不敢置信地問莫修謹:
“這,這是幽州城?
”
莫修謹的表情沒比她好多少,用不确信的語氣道:“是,是吧?
!
”
他左右一看,确定地理位置,沒錯啊,這是幽州北城門啊!
隻是這變化怎麼這麼大?
城牆最少加高了三丈,瞭望塔同樣加高了,并且漆成了顯眼的藍色。
三個巨大的拱形城門,巨大巍峨,瑰麗雄偉。
城門外是石壁鋪成的廣場,用各色的小彩旗拉成漂亮的裝飾,鮮豔奪目,為荒涼的邊城,單調的寒冬,添上一份色彩,應該是為慶祝新年準備的。
這跟他離開幽州時,破舊灰暗的北城門,完全不一樣。
便是跟長安城牆比,也不逞多讓。
他們的反應讓王虎很是高興,他就喜歡看外來人,看到幽州城裡的驚訝表情。
特别是那些士族公子,一聽他們感歎:“不是說幽州荒涼枯寂嗎?
這也太雄偉了!
”
當然,莫公子不是外來人,但他這反應,證明了留守幽州的他們,沒有白忙和。
王爺走後,他們不光守住了幽州城,還讓幽州城變得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