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莫修謹發病
沈冬素把花露給分給婢女們試用,後世主要是驅蟲防蚊、提神醒腦的,在這裡這算次要,主要是提香。
隻一天,滿府婢女繡娘個個都混身帶香,沈冬素來個調查問卷,問哪裡需要改進。
結果所有人都興奮地說,沒地方要改,就是太少了,再多給點就好了。
她讓甲四拿一瓶給孫軍醫,告訴他這東西在嶺南、滇州一代用最好,防蟲消腫,洗澡加一點還治痱子。
孫軍醫很感興趣,但他說若是當藥用賣,價格不高。
沈冬素決定還是當香水賣,花露水算初版,後面每個月都推出兩款應季的香型。
光州沒有大面積種植鮮花的,沈冬素本來想讓人去滇州采購鮮花,可這年頭運輸不易。
雲南的花運到光州,半路上都爛成泥了。
她建議在雲南建作坊提純花露,淩墨蕭遺憾地說,暫時不行。
他的人都被太子黨監視着,在光州做生意無妨,但出了光州就很麻煩。
沈冬素也沒想一下子就把香水作坊做大,物以稀為貴,咱就走高端路線,少點也不影響賺錢。
便先從當地收集花草,光州栀子、茉莉、桂花、薔薇遍地都是,一般農家都會在屋門屋後載幾株。
劉管家便給莊子裡的農戶,各家分派一些花草,種在田堤或屋前。
這還是太少,沈冬素知道在淩府别院收花草不方便,淩墨蕭就是為了避人,才來這偏僻的地方居住。
若成天人來人往的,很容易引來探子。
她便回沈家村收,二月桃花紅梅開的正好。
她回家就請沈爺爺通知村民,一文三斤的價錢來收購桃花和紅梅花。
蔣氏知道後忙跑來問:“你要那些花做什麼?
不能吃不能喝的,蘿蔔才一文三斤,你一文三斤收些破花?
”
沈冬素道:“誰說不能吃不能喝?
桃花酒沒聽過啊?
淩府主子要釀酒,才給了我這個差事。
”
蔣氏忙追問:“那本錢算誰的?
”
“當然是淩府出。
”
蔣氏頓時不摻和了,在她意識裡,沈冬素的錢也是沈家的錢,沈家的錢她就有資格管!
别看沈冬素沒把錢交到她手裡,可沈冬素要管亂花,她一樣有權制止。
一聽不用花自家的錢,那就行了,管它一文三斤還是三文一斤。
常聽人說富貴人家吃的稀奇,米酒多好喝,還要用桃花釀!
真是閑的慌。
沈家村一大半人都在沈家幫工,剩下老幼一聽冬素要買花,這也不是力氣活,比挖野菜還輕松。
頓時都背着竹筐,到山邊去摘野桃花,有人家種了桃樹的,就更方便,很快摘了幾斤送過來。
沈冬素稱了量,當場給錢,笑道:“我長年收花,忍冬、茉莉、月季、栀子、桂花都收,家裡有閑地,就種幾棵。
”
村民們大喜,紛紛跑去插釺育苗。
沈冬素收了幾十斤桃花,就送到淩府蒸餾,就需要一個人專門在沈家幫她收,本來這個差事她覺得給沈冬月不錯。
但她去跟沈冬月一說,沈冬月拒絕了,她正忙着編棉線,她自嘲道:
“好不容易大家快忘了我,我再一出去招搖,還是收花,他們不知背地又要怎麼罵我了。
”
沈冬素也沒勉強,請了胡婆婆幫忙,直接給了一千文的本錢,小滿幫她打下手,每天傍晚淩府的馬車會來運花。
饒是如此,花采集的還是太慢、太少,作坊主要是做香膏和口紅,香水是她獨自做的。
滿了大半個月,才做了二十瓶花露水,十瓶桃花香水。
她請淩墨蕭試用,看一看哪一款在京城好賣。
結果淩墨蕭把花露水全部留下,将桃花香水,用更小的玉瓶來裝。
十瓷瓶分成了二十玉瓶,那小玉瓶跟仙家裝丸藥的小瓶子一樣,一小瓶頂多十毫升,就這,淩墨蕭親自定的價,一百金一瓶。
沈冬素覺得他想錢想瘋了,還說她是财迷,她貪财也有個底限,淩墨蕭貪财無底限啊!
她小心提醒:“肯定賣不出去的,這又不是靈丹妙藥,怎麼可能有人花一百金買一小瓶提香的東西?
”
淩墨蕭挑眉道:“試試嘛,大夏勳貴都愛逐新,讓商行放言,此物是從西域來的,就會有人搶着買。
”
沈冬素隻覺不靠譜,你們勳貴的生意都是這麼做的嗎?
越發小心地問:“哪,一瓶我有多少提成?
”
淩墨蕭忍笑:“分你一半。
”
沈冬素一拍掌道:“那就試試!
”隻要賣出去一瓶,她就發财了啊!
呃,不對,她早就發财了!
不過在這之前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小富婆了,可一想到自己現有的銀子到了京城,連一瓶香水都買不起。
她又沮喪起來,以前感觸不深,這會算是深刻體會到了,勳貴跟平民,是真正的雲泥之别啊!
一瓶香水,價值一百個沈林鐘……
她又問道:“那花露水呢?
不拿到京城去賣嗎?
”
淩墨蕭搖頭:“既然有了更好的香水,為何還要賣次品?
把花露水配方給孫軍醫,此物以後留着軍中用。
”
沈冬素沒再收花了,一是因為桃花快謝了,二是她怕賣不出去,她決定把香水統統做成限量款,一個香型就做二十瓶。
等着商行來取香水的時候,甲四帶回一個好消息,他派到臨安府的人,接到了蔡氏一家。
沈冬素忙跑到三姨母家,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莫修謹。
結果他不在家,去了縣城。
據說是縣太爺請這科鄉試的童生吃飯,沈冬素很疑惑,不是成績還沒出來嗎?
怎麼現在就請了?
想到縣太爺家有好幾個适齡待嫁的女兒,看來又是個相親宴。
她不知道的是,莫修謹去參加宴席,主要原因是為了蔣德運。
他特地讓人把他和縣太爺吃飯的消息告訴蔣德運。
蔣德運愛面子,果然立即就跟街訪四鄰說,自已的外甥有多厲害,多受縣太爺重視,馬上就是秀才了。
然後莫修謹拜訪他的時候,他對莫修謹越發客氣了,擺酒設席,留在他在家裡吃晚飯。
當莫修謹不小心透露,縣太爺想招他為婿。
蔣德運大喜過望,若能跟縣太爺家攀上親戚,那以後他的生意,不是更好做了!
在莫修謹連灌了幾杯酒,又示弱,說自己沒父親,以後還仰仗舅舅幫襯。
把蔣德運哄的雲裡霧裡,莫修謹似随意地問,不知道臨安羅家是個什麼情況?
蔣德運隻當他要當縣太爺的女婿,想把阿沅抛下,又有些不舍,想去臨安博一下。
他生怕莫修謹真跑到臨安提親,如此即娶不到阿沅,又得罪了縣太爺。
借着酒意,把羅大人交待的話忘的一幹二淨,直接道:
“你就别想着阿沅了,别說你考中秀才,就是中了舉人、進士,也娶不到她!
”
莫修謹的手在桌下緊緊握成拳,面上卻不顯,恭敬地給蔣德運倒酒,笑問:
“舅舅這是怎麼說?
羅家不是說,我若中了秀才,就許我去臨安府提親嗎?
”
蔣德運大笑道:“那是哄你們的,哄你,也哄阿沅!
你真當羅家是接她回去當大小姐享福的啊?
她娘就是個婢女,她是庶出,在大家族裡,庶出的小姐連正房太太屋裡的貓兒狗兒都不如。
她沒娘,自幼又不長在羅家,你當那些大戶人家念親情啊?
誰把她當親人看?
”
莫修謹死死咬着後槽牙,一想到阿沅會遇到的事,他覺得腦子快要爆炸了。
強忍着憤怒問道:“那羅家這麼大張旗鼓地接阿沅回去,是為什麼?
”
蔣德運喝的滿臉通紅,雙眼朦胧,拉着莫修謹笑道:“你就别管阿沅了,考中秀才,舅舅給你做媒,去縣太爺家提親。
”
莫修謹反握住他的手:“舅舅還沒說,羅家接阿沅回去做什麼?
”
“呵呵,十七歲的姑娘,長的花一樣,你說接回去做什麼?
羅大人在京城想跟攀高枝換仕途,舍不得拿嫡女換,剛好找到庶女。
哄回家,吓一吓、騙一騙,小姑娘孤立無援,隻能乖乖嫁了。
”
“即是高攀,那家世定比羅家好,嫡女為何不願意?
”
“哈哈,若是嫁給大家的年輕公子,那嫡女肯定願意!
可若嫁給六十歲老候爺當續弦,嫁給老太監當對食,還是庶女更好。
”
這一刻,莫修謹隻覺一直以來,被他強壓着的某種情緒,在血液中翻滾,噴薄欲出。
他想發洩,想沖到臨安府,把阿沅搶回來。
蔣德運重重倒在桌止了的聲間,讓他找回了理智,鄭氏匆匆出來看,他還行了一禮:
“舅舅醉了,勞煩舅母帶舅舅去歇息,修謹知辭。
”
鄭氏忙請他留下歇一晚,剛剛的對話她可是聽到了,正抱怨丈夫不中用,隻想着跟縣太爺攀親,沒想過自家女兒嫁給莫修謹,該有多好!
他們這樣的商戶,兒子是别指望娶士族的女兒,但女兒若能嫁個有功名的讀書人,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啊!
剛好莫修謹喝的半醉,隻要留下來,晚上女兒往他送裡送回水,他不娶也得娶啊!
鄭氏正要攔人,莫修謹卻已大步離開。
他一出蔣家,晚風一吹,清醒不少。
沒時間等考試成績公布了,阿沅不知道在臨安遇到什麼事,他必須盡快去臨安。
他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阿沅,還要分神将那快要斷掉的神經拉住,他不能發病,最起碼現在不行。
無論如何,都要救阿沅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莫修謹隻覺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,視線模糊。
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,搖搖欲墜,一想到阿沅,那根弦就是一緊,很快就要斷掉了。
撲通一聲,他重重摔在地上。
巧的是,他剛好倒在了萬客來火鍋酒樓門前。
胖大廚聽到動靜,伸頭一看,不得了,竟然是沈姑娘的表哥倒在門前。
他忙讓人把莫修謹架進來,然後他就發現不對勁,莫修謹滿臉通紅,手腳不斷發顫。
他大急:“快,去請沈姑娘來!
”
車夫到淩府的時候,天已經全黑了,沈冬素還窩在試驗室改良香水流程,劉管家在門外喊,晚飯上桌了。
隻要沈冬素在淩府,淩墨蕭必定跟她一起吃晚飯,劉管家又怕餓到主子,又怕沈姑娘拖延。
正焦急着呢,就聽車夫急吼吼地進來:“沈姑娘呢?
賈掌櫃請沈姑娘速去縣城。
”
劉管家沒好氣地道:“這天都黑了,去什麼去?
酒樓出了啥事?
”
那車夫忙道:“不是酒樓出事,是沈姑娘的表哥,那個考秀才的,昏倒在酒樓門口了。
”
沈冬素在裡面一聽這話,趕緊跑出來:“你說什麼?
我表哥怎麼了?
請大夫了嗎?
”
那車夫搖頭:“賈掌櫃讓喊你。
”
沈冬素瞬間心一悸,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,肯定是小盼發病,胖大廚也知道,這種瘋不能随便找大夫看。
萬一小盼有瘋病的消息傳出去,他便是考中秀才,也不會準許他去考舉人。
并且,一個有瘋病的秀才,誰敢跟你往來?
以後找個教書先生的工作,也不好找。
胖大廚怎麼說也是王府的廚子,對官場的事比旁人要了解的多。
一看莫修謹那情況,第一反應就是不能找别的大夫,隻能找沈姑娘。
沈冬素忙去取醫箱,飛快地對那車夫道:“快去挂燈,連夜進城。
”
當她提着藥箱爬上馬車的時候,才發現淩墨蕭也坐在車裡,不由驚道:
“王爺您去做什麼?
”
淩墨蕭看她一眼:“縣城門關了,本王不去,你們進不了城。
”
這當然是哄她的,就算是甲四陪她去,有令牌也能進城。
但淩墨蕭就是不想她和莫修謹獨處,若是不跟她同去,今晚他也睡不安穩,幹脆一起去看看情況。
見沈冬素急的都快哭了,淩墨蕭自己的語氣很酸:“本王中了蠱毒都死不了,他不過是昏倒,不會有事的。
”
你給我拔毒行針的時候,本王痛苦成那樣,你都能面不改色。
不過是聽到他昏迷,就急成這樣。
呵,你這個小大夫,對病人還真是區别對待啊!
沈冬素咬着唇,猶豫半晌,最後決定跟他說實話,因為就算她不說,胖大廚知道了,淩墨蕭遲早也會知道。
“王爺,我表哥的病有點不同,您知道後,能不能别因為他的病,瞧不起他。
也别跟縣太爺說,不讓他考舉人。
”
淩墨蕭感受到她的擔憂,逐正色問:“他到底生了什麼病?
”
沈冬素沒直接說,因為她還沒看到莫修謹現在是什麼情況。
隻把莫修謹祖父、父親都患有瘋病的情況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