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病的快死的淩王
就這樣沈冬素正式在淩王府演大夫,呃,不能說演,應該說幹回老本行。
她入戲很快,告誡劉管家、胖廚子等人,這一個月别找她談生意的事,會做生意的沈冬素在家過年呢。
他們眼前的這個是大夫‘沈冬’,除了醫術之外,什麼都不懂。
胖廚子不解:“師父,為什麼你當大夫就不能做生意啊?
咱們火鍋酒樓正月開張,還有一攤子事需要您呢!
”
沈冬素正色道:“要想騙過别人,首先要騙過自己人,若連你們都覺得我不像個大夫,那早就點告訴王爺,這戲肯定得演砸!
”
甲四發話,在京城來人沒走之前,火鍋酒樓開張暫緩,護膚品作坊搬遷到莊子。
淩府别院恢複制舊,人員減少,王爺身患重疾、深居簡從,别院蕭條。
他看一眼胖廚子道:“這段時間你去軍營燒菜,别回王府。
”
胖廚子很委屈:“為什麼?
我還想趁這機會多跟師父學幾道菜呢!
”
沈冬素笑道:“我知道為什麼,王爺病重,全府的人都擔憂的吃不下睡不好,怎麼就偏偏你吃這麼胖啊?
明顯是個破綻!
還有,你太愛笑了,看甲統領和劉管家,天天都是苦瓜臉,就你向日葵臉,也容易漏餡。
我說的對不對甲統領?
“這可不是她瞎說,想想剛來淩府那幾次,滿府從上到下,聽不到走路聲和咳嗽聲。
王府上空好像永遠飄着陰雲似的,淩墨蕭也是成天一副絕望厭世的臉,甲四看誰都像刺客。
甲四咬牙道:“我這不是苦瓜臉!
”
“打個比方嘛,甲統領這麼英俊,當然不是苦瓜臉。
”
胖廚子快哭了,愛笑也有錯嗎?
長的胖是我的錯嗎?
我以前沒這麼胖的,都是跟師父學做點心,做壞了自己吃掉,才吃這麼胖的。
不過他還是收拾東西去了軍營,廚房由胖廚子的徒弟,甄瘦子接手。
樂師們收起歡快的樂譜,重新吹起傷春悲秋的樂曲。
繡娘們收起顔色鮮豔的布料,仿佛随時準備着淩王斷氣,天天做白麻喪服。
最讓沈冬素可惜的是暖棚花房,全部被劉管家送到莊子上,暖棚和淩王的練習場所全部拆除。
本來冬天就蕭條,這樣一來整個後院更像鬼屋了。
淩王卧室也有改動,一切貴重的擺件都收起來,換成普通的東西。
甲四消失了好幾天,沈冬素估計是去把沈林鐘這些‘新兵’給藏起來。
如此想來,淩王把甲十八調走,說不定就是為了這一天而打算。
很快到了小年夜,本應該和全家人一起吃餃子、涮火鍋的沈冬素,隻能跟淩王兩個涮火鍋。
吃一半的時候她問淩王:“等京城的人來了,我就不能跟您一桌子吃飯了吧?
”
淩王看她一眼道:“本王病的快死了,除了稀粥什麼都吃不下,你覺得咱倆還能一起吃火鍋嗎?
”
沈冬素忙燙一盤魚片,拿漏勺盛給他:“趁現在多吃點。
你放心,我不會讓你隻吃白粥的,我會給你煮肉沫粥、魚片粥。
”
淩王嘴角抽動,我謝謝你啊!
看着眼前這個鮮活的小姑娘,她仿佛永遠不會累,永無幹勁滿滿。
淩墨蕭突然有些後悔,她知道自己卷進了一件什麼樣的事嗎?
一招不慎,可是會引來殺身之禍的。
感覺淩王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,李玉染咽下口中鮮香的麻醬羊肉卷,擦擦嘴角問:
“王爺,怎麼了嗎?
”
淩王沉默半晌,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一句:“你放心,本王會護着你。
”
沈冬素反應了一下,她應該怎麼回應?
最後決定假裝聽不懂,傻笑道:
“我在王府别院,還能遇到什麼危險不成?
”
淩王沒打算将這次任務的危險說明白,主要是怕吓到她,現在她這個模樣,更容易迷惑京城來的人。
臘月二十八的早上,甲四匆匆來報,使臣已經到了光州,縣太爺帶領官員迎接,預計晌午時會到别院。
沈冬素正在給淩王化病号妝,她手很輕地給他畫紅眼角,臉色畫的青白,雙唇毫無血色。
足足畫了大半個時辰,淩王怎麼也沒想到,自己第一次上妝,不是成親的新郎妝,而是讓小村姑給他畫病号妝。
“你們女子平時上妝,也會這麼久嗎?
”
沈冬素輕笑道:“有時比這還久呢!
你這還不用梳頭。
”
當女人也不容易!
淩王看她一眼,小姑娘好像從來沒有塗脂擦粉,頂多用用雪膚膏。
畫好之後,把銅鏡往淩王面前一移,當看到鏡中的自己,淩墨蕭都吓到了。
這哪裡是病号妝,這往誰面前一站,人家也會以為是白日見鬼啊!
“王爺先換衣裳,再吃藥,然後就躺床上等着吧!
我保證,不管使臣來了多少太醫過來,也不會發現您的真實情況。
”
她把适量的藥劑喂淩墨蕭喝下,藥效很快,不到一刻鐘,淩墨蕭再一次感覺到雙腿失去知覺,全身發凍,頭痛欲裂。
那一瞬間,淩墨蕭隻覺全身墜入冰窟一般。
以前他聽人說,一個人若在黑暗中呆久了,習慣了黑暗,并不會覺得不對勁。
可若讓他見識過光明,再把他送回黑暗中,他就承受不住,甯死也不肯再留在黑暗中。
這一刻,淩墨蕭就是這種感覺,蠱毒折磨了他三年,而沈冬素治好他還不足一個月。
可他雙腿能走,全身充滿力氣,腦清目明,再回想那三年,隻覺是在地獄中煎熬了三年一般。
而現在,他又回到了地獄,可他一刻也忍不住。
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,那是極度害怕的感覺。
他忍了又忍,還是問出那句話:“你确定,這個毒很容易解?
本王明天就能恢複?
”
沈冬素知道這是病人在害怕,雖然咱這個病人非常強大,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啊!
做為醫生,當然要先安撫病人。
她上前看着淩墨蕭的眼睛,肯定地回答:“是的!
王爺放心,十二個時辰之後,我就為你解毒。
我知道您現在很痛苦,請忍耐一下。
”
淩墨蕭覺得耳尖發熱,不是因為毒藥痛苦,而是覺得自己很丢臉。
竟然讓這個小丫頭安慰他!
接下來的時間,他抓緊被子,默默承受着身體的痛苦。
漸漸地他發現,身體越痛苦,他的思緒就越清晰,信念就越堅定。
他一定要重回京城,替枉死的将士們報仇!
他一定要讓那對母子付出代價!
同時,他也更加堅定,一定要把沈冬素留在身邊。
這個神奇的小姑娘,身上有太多秘密。
她就像一本他從未看過的書,翻開每一頁,都能給他帶來驚喜。
慧空大師的預言果然應驗了,他的生路,就在封地。
就在這個小姑娘身上。
就在淩墨蕭全身大汗淋漓,毒性到達最強之時,甲四帶着使臣來了。
沈冬素跟劉管家身後,和全府婢女、家丁迎接使臣的到來。
讓沈冬素大感意外的是,使臣竟然不是太監,而是一個年輕公子。
劉管家悄悄告訴他,這是皇後的侄子,威遠侯世子陳景矅。
看來皇後是派誰來都不放心,唯有派自己的親侄子才放心。
也是,誰都有可能被淩王收買,但她的親侄子絕對不會。
陳家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,萬一太子未能登上大寶,不論是誰上位,都不可能留下陳家。
儲君之争,從來都不是兩個皇子之間的戰争,而是滿朝勳貴的戰争。
争陣營站隊,赢了就是從龍之功,輸了就是九族之罪。
陳景矅帶了三輛馬車的禮物和十個太醫前來的,說是奉皇上和皇後之命,來看淩王的病情。
劉管家聽說皇上問淩王的情況,眼淚說來就來,拿袖子擦着眼淚道:
“多謝陛下和皇後的挂念,隻是我們王爺,身體實在不太好,特别是入了冬。
以前還能起來走兩步,給陛下寫寫折子,最近已經是卧床不起,枯瘦如柴……”
說着說着劉管家就哭的說不下去了,沈冬素在後面看的目瞪口呆,還以為自己是演技派。
跟這些老狐狸一比,她連偶像派都算不上,隻能算是龍套演技。
瞧劉管家這聲俱淚下的,連她都懷疑,淩墨蕭是不是快死了!
陳景矅立即說這回帶了名醫,說皇上和皇後極挂念淩王的病情,讓他帶路,現在就去替淩王醫治。
一路上,見淩府别院蕭條至極,下人穿的都是粗棉,家具都掉漆了。
這哪裡像王府别院,簡直連京城末等勳貴的家都不如!
陳景矅面上是惋惜,心中卻肯定了,早就聽說淩王将自己的俸碌和封地收入,暗中都給了陣亡士兵的家眷。
自己吃穿用度還不如一個三等勳貴之家,自從那件事之後,他脾氣陰戾無常,身邊的心腹都受不了。
這次來封地,心腹幕僚都沒跟來。
京城中的勳貴人人都說,淩王已經是夕日黃花。
失了人心,又身患頑疾,就算還有幾年好活的,也翻不起任何浪花。
去封地就是他最後的體面,無聲無息地死在封地上,皇上為了皇族顔面,為遮掩他猛下的罪,不會讓他在史書上留下太大的惡名。
這話誰都相信,他的父親相信,李丞相也相信,唯有他姑母陳皇後不信。
總擔心他是裝病,他在韬光養晦,他在等待時機,給太子一個重擊。
父親告訴姑母,她懼怕的是之前的淩王,是戰神淩王,現在淩王已經廢了!
雄鷹拔了翅膀,連山雞都不如。
猛虎拔了牙齒,隻能等着餓死!
不要再把精力放在淩王身上,默默地等他死就行了。
可陳皇後就是轉不過來這個彎,之前還打算給淩王議親,派一個女人日夜守在他身邊,看着他咽氣。
可惜陳皇後看中的那個女子被太子收入東宮,而别的女子要麼有膽無謀,要麼心性不夠堅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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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皇後怕派來也會壞事,更何況李丞相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,一直反對給淩王議親。
最終陳皇後妥協了,決定派他來光州親眼看一看淩王的情況。
應該說,讓他來看一看,淩王到底還要多久才死?
明明早就該死的人了,怎麼就是吊着一口氣不肯咽!
當陳景矅踏進淩王的卧室時,不知為何,他隻覺一股悲意湧上心頭。
那床上躺着的面容枯稿,骨瘦如柴的男子,真的是淩王嗎?
當年那個驅逐北疆、平定西域、痛擊高句麗的戰神淩王,可是他們這些勳貴子弟心中的大英雄啊!
他凱旋而歸,帶領親兵英姿勃勃走進皇城,滿城百姓夾道相迎,鮮花鋪滿道路,馬蹄帶香。
那時候的淩王殿下,是全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,是全天下男兒心中的楷模。
可這樣的一個大英雄,一個聽到他的名字,就讓外族瑟瑟發抖的戰神。
能敵過百萬敵軍,卻敵不過陰謀和詭計,皇上猜忌他擁兵自重,皇後和太子對他更是畏之如虎、恨之入骨。
終于,他們得逞了,英雄未遲暮,卻倒在了陰謀之中。
遠離權勢中心,來到光州這個小縣城,躺在床上,默默等死……
陳景矅看着淩王的臉,久久沒有說話,還是劉管家上前,替淩王掖掖被子,露出手腕,對他道:
“世子見諒,王爺剛剛吃過藥睡下,您讓太醫來把脈吧!
”
十個太醫相繼進入室内,皆是默默無聲,輪流把脈、觀面,還特地看了他的腿。
陳景矅見他們每一個都是默默搖頭,心中的石頭落了地,姑母果然多慮了。
聽說淩王派人去滇州找神醫,就以為他會好起來。
神醫是那麼容易尋到的嗎?
看淩王這面相,都不能太醫号脈,他就能肯定,最多能熬個一年半載……
陳景矅思緒萬千之際,突然床上的淩王猛咳不止,劉管家忙上前将他扶起,輕拍他的背。
然後淩王當着衆人的面,咳出了幾口黑血,同時也醒了過來。
一看到陳景矅,他面露恍惚,輕聲問:“可是陳世子來了?
”
才說了一句話,就氣息不穩,再次咳的青筋暴起。
陳景矅忙上前行禮:“見過淩王殿下。
”
不遠處的沈冬素默默看着這一幕,悄悄朝淩王豎個大拇指,都是演戲派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