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來生為期
深夜十點,大雨滂沱。
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郊野公路上兩車相撞,前車側翻,撞向山體。
顧言溪渾身是血地從車裡爬出來。
雷聲驟響,閃電将漆黑的夜幕割裂,照亮了少女遍布疤痕的臉。
“顧!
婉!
”
她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,渾濁的雙目死死地盯着那輛撞了她的黑色轎車。
車門打開。
顧婉手提着帶刺長鞭走向她,笑容猙獰、扭曲、陰森。
“顧言溪!
你還想往哪裡跑?
”
“你别忘了,顧家沒了,你三個哥哥死絕了!
對你情根深種的傅硯辭也被燒死了!
”
“能護你的人,已經沒了。
”
“你顧言溪,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被人捧在手心裡的顧家二小姐了!
”
“而是……”顧婉冷笑着一鞭子甩在她臉上,“我顧婉腳底下的一條狗!
”
顧言溪瞳孔驟縮,指尖用力深陷泥濘,血肉翻湧的臉疼得發麻,卻不及顧婉字字紮心的痛!
任誰能相信眼前的女人,是她的親姐姐呢?
這可是她曾經最信任的人啊。
可家裡公司破産是拜顧婉所賜,把母親關進精神病院的也是她。
最後,顧婉把她軟禁在小黑屋,又親口告訴她,就連三個哥哥的死,都是她精心策劃的……
“為什麼……顧婉!
顧家,難道不也是你的家嗎?
”
顧言溪咬着牙,聲音嘶啞,字字控訴。
“呵!
顧家才不是我的家!
”
顧婉眼底陡然浮現一股恨意。
“他們一個個都容不下我!
爸媽視你為掌上明珠,視我為草芥!
哥哥們眼裡永遠隻有你,沒有我!
”
“我知道哥哥們對你不好,可我已經在彌補你了不是嗎?
”顧言溪喃喃道,“我編的曲,畫的畫,冠的都是你的名,你想要的,我從來都不跟你搶,甚至……”
“你閉嘴!
我不需要你的施舍!
全都是虛情假意!
”
帶着怨意的鞭子反複抽打在顧言溪身上。
雨水沖刷着血水流下,染紅地上的髒泥。
“寶貝,玩夠了沒有?
”
一道屬于男人的聲音傳來,帶着幾分戲谑。
顧言溪艱難地擡起頭,看見沈钊一隻手插兜一隻手撐着一把黑傘走過來。
他給顧婉撐傘遮擋風雨,然後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她,“言溪,你說你跑什麼跑?
你不知道你姐姐還在孕期嗎?
怎麼不懂得體諒孕婦的情緒呢?
嗯?
”
顧言溪咬牙瞪着面前這個外表看似精緻俊逸的男人,也是她傻乎乎喜歡了數年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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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钊!
你一直都在騙我?
”
“你才知道嗎?
”沈钊把傘交給顧婉,蹲下來,伸手扼住她的下巴,冷笑道,“顧言溪,你的腦子呢?
”
顧言溪冷冷地看着他,“沈钊!
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?
你要這麼對我?
”
“因為你廉價,更因為傅硯辭喜歡這個廉價的你呗!
”
沈钊面容陰鸷,神情諷刺,和從前判若兩人。
“我設下一個個的套,你就迫不及待往裡鑽,傅硯辭就一次次拿錢給你贖、拿公司的股份給你贖、甚至拿自己最重要的影衛給你贖,最後,連命都給你贖。
”
“要是沒有你,傅硯辭的東西,我哪裡敢觊觎?
”
顧言溪聞言,心髒猛地一滞,臉色一片慘白。
原來……全都是謊言!
傅硯辭沒騙她,他說的每一個字,竟全是真的!
可她從來沒信過他。
沈钊不禁唏噓,“啧啧!
傅硯辭愛你愛得連命都不要了,你這個沒良心的蠢東西,真是不知好歹,我看傅硯辭是瞎了才會喜歡你。
”
顧言溪一下子像是被人剜了心髒,臉上浮現一抹濃重的痛色,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。
是啊,傅硯辭是為了從綁匪手裡換回她,才被活活燒死。
“所以……”顧言溪猛然擡起視線瞪向沈钊,眼底突然閃現一抹殺意,“你這個殺人兇手,什麼時候去死?
”
她藏在手心的鋒利玻璃狠狠地劃向沈钊的脖子。
但關鍵時刻,沈钊偏頭躲了一下。
玻璃僅僅劃破了他的臉。
“顧言溪!
”沈钊勃然大怒,一腳把她踹開。
“噗。
”
顧言溪捂着腹部趴在地上,從嘴裡湧出一大口鮮血。
頭暈目眩,像是要虛脫了。
身上無數道割裂的傷口,更是不斷傳來辣痛。
“啧啧!
顧言溪,你有什麼資格生氣?
”
顧婉冷笑着走過來,高跟鞋踩着顧言溪的半邊臉将其碾進雨水浸泡的泥坑裡。
“傅家是被你拖累垮的,傅硯辭不也是被你連累死的嗎?
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你才對吧?
”
“你這種蠢貨留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浪費了空氣,钊哥哥,送她上路吧。
”
“好。
”
沈钊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迹,過來奪走她手中的玻璃片,毫不留情地刺中了她的頸動脈。
血,噴湧而出。
顧言溪嘴裡發出一道短促的嗚咽,雙瞳睜大,全是不甘和懊悔。
她這一輩子,離經叛道,不分善惡。
真心待她的人因她而死。
而她真心相待的人,卻要她死。
哥哥,爸媽,對不起。
傅硯辭,對不起……
今生已矣。
來生為期。
――
“傅硯辭!
”
顧言溪猛地睜開雙眼。
入目是雪白的天花闆。
強烈的光照刺得她眼睛發疼。
這裡是……
醫院?
她這是被搶救過來了?
既然如此,她還要再去嘎沈钊和顧婉一次!
同歸于盡也好,隻許成功不許失敗。
想到這裡,顧言溪立馬從病床上彈起來。
剛下床,就撞見一個年輕美婦人推門而入。
四目相對。
溫淑儀一臉驚喜,“言言?
你醒了?
”
顧言溪怔然,張了張嘴巴,不确信地輕喊道:“媽?
”
這是什麼情況?
媽媽不是因為被顧婉設計關進了精神病院,在裡面服毒自殺了嗎?
“言言寶貝……”
溫淑儀疾步過來将顧言溪緊緊抱在懷裡,喜極而泣。
“下次不許做這種事情了知道嗎?
媽媽擔心死你了!
”
顧言溪感受着熟悉的懷抱和溫暖,瞬間就濕了眼眶。
淚眼模糊中,她看見自己纏了紗布的手腕。
這是明顯不該屬于她的手。
纏了紗布以外的地方皮膚白淨,一點傷痕都沒有。
所以……
這個時候的她還沒有被顧婉關進小黑屋淩虐?
媽媽也還活着。
她不是被救活了,而是重生了?
!
顧言溪立馬又瞥向牆上的挂曆,眼底浮現巨大的震驚。
震驚過後,記憶回籠。
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,現在應該是五年前,她跟傅硯辭訂婚前一個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