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數月不見，高大人的臉皮越發厚了，縱是這長安城牆在高大人的臉皮下，那也得甘拜下風。
”

　　上官婉兒盯着一臉大義的高陽，終是沒忍住的道。

　　這番話，太無恥了。

　　怕是除了高陽，整個大乾無人能說出這番不要臉之話。

　　高陽聽着這不留情面的嘲諷，老臉微紅。

　　他不由得多看了上官婉兒幾眼，但上官婉兒微微挺起胸脯，與高陽對視。

　　這必須找個時間，徹底将上官婉兒辦了，重振夫綱。

　　高陽暗自下定決心。

　　噗呲。

　　武曌沒忍住笑出聲來，她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，在這百花争豔的禦花園内，驟然綻放。

　　一時之間，高陽都看呆了。

　　“行了，高愛卿，你是什麼人，婉兒心底很清楚，朕心底也很清楚。
”

　　“這虛僞之話，就不必在朕和婉兒面前說了。
”

　　高陽攤了攤手，一臉無奈的道，“陛下，這是誤會，莫大的誤會。
”

　　武曌沒有接話，而是轉而說道，“高愛卿，朕此次封你為侯，又将你擢升為大乾丞相，必定會引起朝中非議。
”

　　“這一次，諸多目光都會盯着你，盯着朕，你的所作所為，也事關朕的顔面，你可知朕是什麼意思？
”

　　武曌說這話時，一雙威嚴的鳳眸緊緊盯着高陽，晦暗不明。

　　高陽聽出了言外之意，于是試探的道，“陛下……你是指立威？
”

　　武曌鳳眸中閃過一絲冷意，聲音也随之響起，“你為大乾之相，整個大乾都盯着你，朕希望……你能交出一份讓朕滿意，讓天下皆驚的答卷！
”

　　“現在，時候也差不多了。
”

　　高陽先前隻是猜測，但聽完武曌這一番話後，他便徹底明白了意思。

　　春風拂過，吹起兩人寬大的衣袖，高陽抿了一口杯中之茶，緩緩出聲道。

　　“仔細算算，确實是到時候了。
”

　　“正好臣為丞相，便首先拿趙國這隻大肥羊開刀吧。
”

　　高陽笑着說道，雖然聲音很輕，但落在上官婉兒的心頭，卻滿是寒意。

　　武曌唇角勾起，她也端起桌上的熱茶，緩緩抿了一口，開口說道，“有把握？
”

　　“趙國包廢的。
”

　　“這場長達一年的局，也是時候開始收割了。
”

　　高陽放下手中的茶杯，茶杯與石桌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　　“此局開始收割，仔細想想……”高陽說到這，特地頓了頓。

　　“挺不忍心的？
”

　　武曌看向高陽，不禁開口問道。

　　她想到了第一次聽聞郁金花騙局以及順摘谷冠局的震撼。

　　那是她第一次聽聞國家被做局，并且收割起來，民不聊生，慘不忍睹，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毒士，資本的手段有多可怕！

　　高陽聽聞，啞然一笑，“陛下誤解了，臣哪裡是想着有些不忍，而是想想就挺興奮的。
”

　　“陛下試想一下……臣在背後攪動風雲，令那趙國豪門貴族内鬥不休，趙國遍地民不聊生，屍橫遍野，餓殍遍地。
”

　　“這般場面怎麼會不忍呢？
”

　　武曌：“……”

　　上官婉兒：“……”

　　武曌心頭的罪惡感又少了幾分，這便是高陽的好處。

　　跟高陽相比，她就顯得太善了。

　　這晚上想想，都能睡個好覺，不必擔心良心不安。

　　“需要朕做點什麼嗎？
”

　　武曌放下手中茶杯，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緩慢敲打着，目光緊緊盯着高陽。

　　“趙缟價格雖大幅攀升，達到了收割條件，但還不夠！
”

　　“陛下若不介意，那臣便請陛下演一出戲份——早朝之時，陛下身穿的大乾蜀錦忽然裂開，陛下震怒之下，痛斥蜀錦質量，并下令鴻胪寺朝趙國再購百匹趙缟。
”

　　“同時針對趙缟、蜀錦等絲綢推出貢緞制度，從做工、材料，以及成色等不同方面考核，将其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級别。
”

　　此話一出，武曌眉頭一挑。

　　高陽聲音很輕，一雙眸子也很平靜，但聽着卻讓人一陣不寒而栗。

　　武曌在高陽的耳濡目染之下，對經濟戰的手段，也有一定的了解，當即就明白了高陽的用意。

　　“高卿此舉，是要繼續炒作趙缟？
”武曌開口問道。

　　高陽點頭道，“不錯，炒作手段沒什麼特别的，無非是消息面炒作，以及政策面炒作。
”

　　“現在臣要做的，就是雙向炒作——将趙缟的價格炒至最高峰！
”

　　“那接下來……”高陽說到這兒，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，“炒作過後，便是收割，便是泡沫被戳破的無盡暴跌！
”

　　“但這手段太過複雜，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，需根據市場價格動态調整，陛下隻管交給臣，靜待好戲上演便是。
”

　　“這出大戲，臣保證絕對精彩。
”

　　雖然高陽并未明說，但上官婉兒卻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。

　　她驟然想到了臨江城。

　　那手段，何其相似？

　　當時，那幫糧商便在高陽的炒作下紛紛入局，最終泡沫坍塌，被高陽無情的收割。

　　那一次……不知多少臨江商賈就此破産，家破人亡。

　　上官婉兒的眼前，似是出現了趙國商賈、貴族的哀嚎。

　　那般……真實！

　　那般……令人興奮！

　　武曌深深看了一眼高陽，縱是一代帝王，也難掩心中激動。

　　她朝高陽開口道，“高愛卿，這件事朕全權交給你，六部會全力配合你。
”

　　“朕等着看你的手段，朕等着你的一計滅一國！
”

　　趙國與其他五國不同，他在大乾的側翼——東面是連綿起伏的山脈，南面是一望無際的汪洋，與大乾相鄰的獨特地形，造就了他注定是大乾的心腹大患。

　　這種威脅，就該提前将其扼殺在搖籃之中。

　　“陛下……臣出手，您隻管大可放心。
”

　　高陽先是笑道。

　　武曌聯想到高陽的手段，也對高陽頗為放心，于是并未多說。

　　高陽端起宮女倒的熱茶，抿了一口，随後就像是忽然想到什麼，開口道，“陛下，臣還有一事想問問陛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