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安甯瞪眼看着周時勳:“你快點啊,一會兒腫了。
”
周時勳隻能伸手握着盛安甯的手腕,一手捏着她的手掌輕輕揉着,眉眼輕垂,神情專注。
這麼面對面的站着,盛安甯擡臉就能清楚的看見周時勳濃密的睫毛,還有微微漲紅的耳根,彎着眼笑起來,這時候的男人都這麼純情嗎?
還是隻有周時勳這麼純情?
恐怕連女人手都沒摸過吧。
周時勳确實沒有這麼仔細地摸過姑娘的手,柔軟細膩,像是在掌心會化開,要不是臉龐微黑,這會兒怕是紅得不像話。
盛安甯感覺周時勳手藝還不錯,揉了幾下,手腕沒那麼疼了,也不再難為他:“好了,這會兒不疼了,沒想到你手藝還不錯呢。
”
周時勳松手,還覺得掌心發燙,默默背在身後,和盛安甯一起回家。
到家時,去幹農活的周長林和周長運都已經回來,蹲在院裡說話,牛春英和陳巧蘭也在,正說着羅彩霞自殺的事情。
周長運難得不怎麼說話,主要是心裡害怕,羅彩霞竟然會自殺,現在又被救回來,那回頭會不會把他們兩人的事情說出去?
這會兒蹲在地上,心裡像是貓撓一樣的難受。
看見周時勳和盛安甯進院,牛春英先迎了上去:“咋樣,彩霞好些沒有?
我們也不好都過去看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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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安甯點頭:“嗯,現在沒事了。
”
牛春英舒一口氣:“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,這姑娘也是的,有啥想不開就能喝藥呢。
”
陳巧蘭在一旁插話:“咋想不開?
你看看她自己幹的事情啊,村裡人都讓她給騙了,我們還都以為她跟二哥處過對象呢。
”
周長運黑着臉罵了一句:“你閉嘴,就顯得你能了是吧?
”
陳巧蘭仗着大家都在,周長運不敢打她,不服氣還嘴:“我也沒說瞎話,你為啥那麼護着她?
”
周長運蹭得起來:“你再廢話,看我一巴掌扇死你。
”
周長林趕緊起身:“老三,你耍什麼混蛋呢。
”
牛春英見這個話題聊不下去,趕緊打着圓場:“好了好了,我飯都做好了,趕緊洗洗吃飯吧。
”
盛安甯見周時勳坦然地去洗手,也跟着過去,很小聲的問:“我們晚上一起吃飯?
”
周時勳有些納悶:“為什麼不吃?
我這些年給家裡的錢,管我們兩頓飯也是應該的。
”
盛安甯想想很有道理,看來這個木頭男人也不是隻知道吃虧的呀,瞬間心安理得的洗手,跟着周時勳一起進屋吃飯。
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,家裡也沒白面。
牛春英把土豆擦成條,過水後又滾上玉米面蒸熟,最後砸點蒜泥,倒上醋拌着吃,還有一盤鹹菜絲。
盛安甯還是第一次吃這種飯,雖然沒有油,味道卻不錯。
除了周二妮,一大家人圍坐在廚房的大炕桌上悶頭吃飯,隻有筷子打着碗邊的聲音,沒有人說話。
盛安甯挨着周時勳坐着,另一邊是牛春英。
牛春英見氣氛太安靜,給盛安甯夾了點鹹菜絲:“家裡也沒點葷腥,明天我讓建華他們幾個去山上抓野兔,現在天暖和了,兔子也都出來了。
”
盛安甯有些不好意思:“不用了,這樣就挺好的。
”
牛春英搖頭:“好啥啊,我可是知道你們城裡人天天吃白面,肯定吃不慣這些。
”
可惜她不當家做主,要不怎麼也去倒騰點白面回來。
朱桂花扒拉着飯,聽着牛春英的話,冷哼了一聲,卻沒說話。
周滿倉不死心,瞪了朱桂花一眼,讨好地笑着:“對,你大嫂說得對,明天讓建華幾個去抓野兔,要是抓不到就去買點肉回來,再換點面粉回來,老二兩口子難得回來,怎麼也要包頓餃子吃。
”
兩個小孩子一聽要吃餃子,立馬喊起來:“要吃餃子喽,要吃餃子喽。
”
朱桂花瞪了兩個孩子一眼,卻不敢說不行,悶頭默默吃飯。
盛安甯見周時勳一直面不改色地吃飯,心裡有些佩服,這人的心理素質也是杠杆的。
晚飯後,都各回各屋,留牛春英一個人在廚房洗碗刷鍋,盛安甯想想回屋跟周時勳大眼瞪小眼,留下幫着牛春英洗碗,聽她八卦也挺有意思。
牛春英不肯讓盛安甯插手:“不用,這點兒活我一個人幹就行,你坐一邊歇着。
”
盛安甯幫着收拾桌上的碗筷:“沒事,我閑着也是閑着。
”
牛春英不再客氣,樂呵呵地跟盛安甯說着有的沒的,突然話鋒一轉:“村裡之前說彩霞和老二處對象,我還納悶過呢,我嫁過來的時候,老二剛十四,性子悶不愛說話,沒事就喜歡看書,直到當兵走也沒見跟彩霞走得太近啊。
”
她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寬盛安甯的心。
盛安甯卻好奇那些年,周時勳在周家過得好不好:“你結婚挺早呀,那你來的時候,周時勳啥樣?
”
牛春英性格直爽,也沒那麼多心眼,知道有什麼說什麼:“我嫁過來的時候,老二就挺高了,不過瘦得跟個麻杆一樣,那幾年正是最苦的時候,全國還鬧饑荒,就咱們這個村裡都餓死不少人。
但咱們家裡就沒事,都是老二聰明,他進山總是能抓到一些吃的。
”
“你想那時候樹皮都吃沒了,山裡水裡能吃的都被人吃沒了,偏偏就老二總能找到吃的。
”
牛春英感恩周時勳,也是因為她懷孕時,周時勳從山上回來,偷偷塞給她一隻烤熟了的野兔子。
盛安甯隻在曆史書上看過這一段曆史,沒想到周時勳卻真真切切感受過。
牛春英想想那幾年的日子,還是很多感慨:“還記得有一次,村裡人見老二總是能帶回來吃的,就起了壞心思,幾個年輕後生在半路上攔着老二,讓他把口袋裡的東西交出來。
你都不知道,老二才剛滿十四歲,瘦得跟個豆芽菜一樣,硬是把五六個二十多歲的後生打個半死。
”
“從那兒以後,沒人再敢惹老二,就連老三也被老二打過。
”
說完又怕盛安甯覺得周時勳太暴力,趕緊補充:“但老二心也是最好的,村裡有些老人弄不來吃的,老二有了也會分他們一些。
”
盛安甯卻聽得熱血沸騰,仿佛能看見那個十四歲的少年,如一匹孤狼般站在人群中。
突然想去抱抱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