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紅雲嘟囔一句:“你聽聽你聲音不對勁,不是感冒了吧?
感冒了可要趕緊吃藥,别離你嫂子那麼近。
”
周朝陽點着頭,推着她出去: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沒感冒,你先下去睡吧,我和我嫂子有點兒事要說。
”
探頭看着周紅雲下樓,才小心地關上房間門,然後打開盛安甯床頭的燈。
盛安甯這才看見周朝陽一雙眼紅腫着,鼻頭都是紅的,猜想周南光喊周朝陽去書房說話,應該是說了她的身世,很主動的認錯:“朝陽,我今天跟爸說了胡淩找你的事情,就想着讓爸那邊做個準備。
”
周朝陽吸吸鼻子,脫鞋爬上床:“嗯,爸也跟我說了,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,我咋就不是周家的孩子呢,我就是我媽生的啊。
”
說完想想剛看過的日子,揉了揉眼睛:“這是我親爸留下的日記,我看完後心裡好難過啊,他們也是很好很好的人。
”
說着把日記本遞給盛安甯:“我親爸和親媽的感情也很好。
”
盛安甯遲疑了一下,接過日記本草草翻看了一遍,一個年輕人對國家熱忱的忠貞,還有對愛人的喜愛對孩子的期許,在文字裡變得生動起來。
特别是最後一頁,像是寫給妻子的遺書,最後一句話是……望朝陽長大,我是她的驕傲……
突然就有些繃不住,跟着掉下了眼淚:“你爸爸很厲害,你媽媽也很偉大。
”
周朝陽揉着酸脹的眼睛:“可是他們不要我了,不是嗎?
是爸爸媽媽養大我的。
”
盛安甯放下日記本,伸手抱着周朝陽:“他們愛你,隻是他們沒有選擇,道理你肯定懂得國不在家何安?
你看你多幸福,爸爸媽媽都很愛你。
”
周朝陽吸吸鼻子,沒說話。
好一會兒才說:“你說他們要是還在,會是什麼樣子啊?
”
盛安甯想不出來:“你一樣是幸福的。
”
周朝陽隻是好奇了一下,然後拉着盛安甯躺下,轉身側躺着面向她,很小聲說着:“我聽紅雲姑姑說過,我小時候跟個小貓一樣,媽媽就把我揣在懷裡一點點養大,那時候家裡條件不好,有什麼好吃的,都是給我吃。
”
“我哥哥姐姐他們都沒吃過罐子裝的奶粉,媽媽就找關系弄到了給我吃。
家裡别人都吃粗糧,就我一個人頓頓吃細糧,然後是姐姐可以多吃一點細糧,周陸明和二哥就和爸媽他們吃的一樣。
”
“媽媽不是因為愧疚才對我這麼好的,因為我小時候身體不好,五六歲了還總是生病,比同齡孩子都小一号。
再後來,我身體慢慢好了,就開始調皮搗蛋,媽媽也開始挨揍了。
”
“你說媽媽要是對我愧疚,肯定不會打我吧?
但媽媽打我的時候,從來不手軟,有一次我往鄰居家水缸裡扔了個癞蛤蟆,我媽拿着柳條追了我兩條胡同,把我後背都打出血了。
”
“讓我去給鄰居道歉,晚上還讓我罰站。
”
盛安甯聽懂了周朝陽的意思,她說這麼半天,無非就是想證明,鐘文清和周南光對她的愛,是很純粹的父愛和母愛,不是因為報恩也不是因為愧疚。
伸手拍着她的肩膀:“是,爸爸媽媽都很愛你,你就是他們的小孩,而且家裡疼老小沒有毛病,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父母之一。
”
當然還有她的爸爸媽媽,也是最最好的。
周朝陽摸着枕巾擦了下眼淚:“他們不會不要我的,對不對?
”
盛安甯笑起來:“傻孩子,他們怎麼可能不要你,隻要你願意,你永遠都是周朝陽,周家的小公主。
”
周朝陽揉着眼睛嘿嘿笑起來:“安安才是周家的小公主,我已經失寵了。
”
又跟盛安甯聊了她很多小時候的事情:“爸爸那時候經常不在家,但每次回來都會帶好吃的,偷偷給我和我姐,不過我永遠是最多的那一個。
”
也說了她和周巒城的感情,話語裡全是對家人的依戀和喜歡。
盛安甯就覺得周朝陽真是一個很奇特的女孩子,她很清楚該去信任誰,也有自己的主見,在知道身世之謎後,想的依舊是她是周家的孩子。
一直說到周朝陽犯迷糊,困得睜不開眼,還不忘嘟囔了一句:“我還是覺得周朝陽比陸朝陽好聽。
”
盛安甯放心了,周朝陽的身世曝光了,也不是一件壞事,最起碼沒人能用她的身世做文章。
而且陸竟東的日記裡也寫了他們夫妻和周南光夫妻的感情,周南光于他,是有知遇之恩。
是師兄一樣的存在。
因為陸竟東是個孤兒,沒有父母兄弟姐妹,所以他們夫妻一直把周南光和鐘文清當親哥哥嫂子看。
這樣以來,誰還敢說是鐘文清和周南光害死了江瓊。
周朝陽恢複能力極其好,睡一覺起來,除了眼睛有些腫,就跟沒事人一樣,收好日記本,跑着去找鐘文清。
鐘文清看着她眼睛有些腫,還有些納悶:“眼睛怎麼腫了?
昨天你爸把你說哭了?
”
周朝陽嘿嘿笑着:“沒有,晚上沒事喝了幾杯水,眼睛就有些腫了。
”
鐘文清确定周朝陽不是哭了,又開始忙着:“過兩天孩子們滿月,我想着就在院裡的工會食堂請大家吃個飯,不過還有幾個親戚要到家裡來,怎麼也要準備一些雞蛋和糖果。
”
周紅雲還和阿姨忙着蒸各種花型的饅頭。
周朝陽又不懂這個:“是不是過了滿月,我嫂子就能跟我一起出門逛逛?
”
鐘文清搖頭:“那不行,你嫂子生了三個孩子,太虧身體了,怎麼也要在家養到四十天以上才能出門。
而且剛進春天,風大,容易生病。
”
說完又叮囑周朝陽:“你不是要去上課了,要多穿點,不要偷偷把秋褲脫了啊,還有,也不許帶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給你嫂子吃。
”
邊說着邊伸手去摸周朝陽的褲子:“是不是把毛褲秋褲都脫了?
”
周朝陽嘿嘿笑着跑去廚房。
鐘文清就在後面唠叨着:“你這個丫頭,是一點都不聽話,等老了一身病,我看你怎麼辦。
”
盛安甯下樓正好看到這一幕,也跟着笑起來,也更喜歡周朝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