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黑廠！

　　那麼就是說唐伯虎朋友調查出錯，要麼就是信息滞後了！

　　接到這個消息，周茂學顯得有些失魂落魄，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。

　　那我這幾天，留在這破廠裡幹啥！
圖啥！

　　給人教書，打工掙錢？
！

　　正發愣間，東家已經帶着東大巡查組的人來到了近前。

　　負責記錄的年輕人瞥了幾眼四名同時在發愣的舉子。

　　看向胖東家，語氣冷淡道：“這幾個人怎麼回事？
你們廠騙傻子弱智進廠打白工了？
”

　　“不是！
我們沒有啊！
”

　　“不是，我們沒有~”巡查組成員陰陽怪氣，“别以為洗幹淨了我就看不出來，老實交代，這幾個癡捏呆傻什麼情況？
”

　　胖東家吓的冷汗連連，趕緊蹲身捅了周茂學兩下，急道：“愣着幹什麼呀！
家裡出事了？
還是生活上有難處你跟我說，咱先把事辦了再來幹活兒！
”

　　周茂學看向巡查組衆人，臉皮狠狠抽搐了兩下。

　　又看向胖東家，隻見他一臉關切。

　　“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，不舒服回去休息，别強行幹活，給你放帶薪假。
”

　　周茂學恍惚之間點了點頭，木讷道：“沒事，多謝東家。
”

　　胖東家趕忙讨好的湊到巡查組旁，谄媚道：“您看，真不是傻子。
”

　　“嗯，算你過關，現在帶我們去食堂看看。
”

　　“您請,您請...”

　　看着胖東家前倨後恭的模樣，周茂學的一顆心已經跌入了谷底。

　　如今這般景況，那一定是跟工友說的一樣了。

　　東郊大學不但沒有助長黑廠，反而是大力打擊。

　　看樣子是徹頭徹尾誤會。

　　自己确實不是傻子...

　　是他媽天字第一号大傻逼！

　　來時候滿腔熱血來的，自以為對抗黑勢力，奮不顧身。

　　結果最後發現是虛空打靶，自己在那演的溜圓...旁邊還有三個一樣蠢的同夥。

　　想到此，周茂學看向其他三人。

　　那三名舉子趕緊羞赧的偏過頭，目光躲閃，不敢對視。

　　還好...大家都是一樣尴尬。

　　到了中午飯點，四人齊聚食堂。

　　人是适應力極強的動物，這麼長時間下來，四人早已經本能的聽到午休哨響，撒腿便往食堂跑。

　　至于體面，去他媽的體面吧。

　　當四個人在廠裡熬了三天，跟其他工人光溜溜的一起洗澡時，那點讀書人的體面就丢到九霄雲外了。

　　第一時間跑到食堂，能多打點肉，也能吃口熱乎的。

　　越到後面吃的越差越涼，隻有蠢貨才會不緊不慢的去食堂。

　　四人圍坐在一張餐桌上，氣氛有些詭異。

　　周茂學小口小口的啃了兩口饅頭，終于憋不住開口道：“我準備走了。
”

　　“我也是。
”

　　“晚上就回去收拾東西吧。
”

　　話頭一開，其他人立刻順杆直下。

　　今天這巡查組一來實在是給心理上造成了重大打擊。

　　早前沒來的時候還可以安慰自己，是這廠子僞裝的好。

　　可現在親眼所見還能有什麼問題？

　　“那咱們工錢怎麼辦？
咱白幹了？
”

　　周茂學胸口一堵，本想開口罵人最終還是忍住了。

　　工錢，那兩個子兒在他眼裡連屁都算不上！

　　但是想到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苦哈哈賺來的錢，就這麼放棄了，心裡也是不大願意接受。

　　謹慎考慮一遍，他才道：“幹多少天活就應該給多少天工錢，咱廠子待遇挺好，應該能好說話。
”

　　“也對...要不咱吃完飯就去找東家說不幹了。
”

　　“别了吧？
最後一天幹完算了，吃完了我還得回去備課，那工友等着上課呢。
”

　　“周兄，你說呢？
”

　　周茂學苦笑一聲，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短衫。

　　原本一身風流潇灑的上好綢緞白袍已經很久沒穿過了，反而天天穿着這短衫。

　　這麼些天循序漸進，他已經忘了穿綢緞是個什麼感覺，反而覺得這短衫倒更為方便。

　　寝室甚至宿舍樓中不少的工友，也相處的很熟稔了。

　　有時下班回寝，有人回給他帶一兩個雞蛋，或是水果。

　　甚至大方的，在外面給他買些豬頭肉...

　　一群工人圍坐在一塊，看着他邊吃邊講，眼裡閃着求知欲，嘴裡流着哈喇子。

　　不得不說，這是一天無聊且疲勞的生活中，難得的一分光彩。

　　周茂學雖然偶爾還端着讀書人的架子，但是心底不得不承認，這些土包子給他帶來了一種異常溫暖的感覺。

　　這是其他那些‘上流’朋友身上，從來沒有過的。

　　眼下他給工人講課也算是成了小習慣，現在突然撤身離開，确實有些不妥，心裡還有兩分不舍。

　　沉默少頃，周茂學道：“先去備課吧，明天再辭。
”

　　......

　　下午下班哨聲響起，四名舉子腳步輕快的返回宿舍。

　　雖然一想到離開那群土鼈心裡有點沉重，但是重回花花世界更值得高興。

　　回到宿舍的第一時間，周茂學第一時間打了盆水。

　　用毛巾将全身擦了個幹淨。

　　然後開始收拾包袱，将剛進廠那身衣服套了上去。

　　長衫上身，周茂學顯然多了兩分潇灑，多了兩分自信。

　　其餘三人也是這般操作。

　　等四人都換好衣裳，大家站在原地互相瞧了瞧，皆是笑了。

　　“你這衣裳一換我都快認不住你了。
”

　　“我穿着倒不自在了，感覺這身幹活束手束腳的。
”

　　互相調侃了一陣，周茂學沉吟道：“諸位，我們在廠裡這麼長時間一無所獲，之後該怎麼辦？
”

　　此話一出，那三人面面相觑，剛換上長衫的喜悅之情，陡然消失無蹤。

　　四人坐在屋内的小桌上，過了一陣才終于有人說話。

　　“我想...回家吧。
”

　　“是啊，折騰了這麼久我感覺很累了，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。
”

　　“對，繼續對抗下去好像也沒什麼理由了。
你說咱們廠要是沒有東郊大學豈不是變了黑廠？
如果沒有東郊大學，那就沒有了諸多方便的工具，黑廠豈不是更黑？
”

　　“周兄，我知道你心氣兒高，但是我感覺咱們做事沒什麼意義了，科舉沒考上就沒考上吧，這麼長時間我也接受了...天天備課，就算是東郊大學的學問也一點不簡單。
”

　　三人你一言我一語，最終目光集中到了周茂學身上。

　　周茂學表情異常苦澀，努力了這麼久，自己還是一事無成...

　　“也罷，我打算回家，明年重考。
我看這興聖會也維持不下去，把銀子還給唐兄就各自散了吧。
”

　　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