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日子裡,蘇沫奔走于醫院和家裡兩點一線。
不是陪韓金梅化療。
就是在陪韓金梅化療的路上。
前三次化療效果還好,第四次開始,韓金梅的身體明顯吃不消。
最直接的表現,是韓金梅開始吃不下飯,走路腿軟。
雖然她已經在極力假裝沒事,但蘇沫和譚敬都察覺到了。
“外婆,如果感覺到哪裡不舒服,你就說。
”
蘇沫攙扶韓金梅去醫院食堂吃飯。
韓金梅一手攥着蘇沫的手,一手扶着電梯扶手,“沒哪裡不舒服。
”
說完,跟蘇沫說,“昨天你去買藥的時候,我聽隔壁病床的阿姨說,我這個病,一個月就得好幾萬,是嗎?
”
蘇沫沒說謊,“是。
”
這事瞞不住。
每天病人那麼多,半個月就得來一次,她沒辦法捂住所有人的嘴,韓金梅總會知道真相。
韓金梅皺眉。
蘇沫又說,“我又不缺這點小錢,您擔心這個做什麼?
”
韓金梅,“就算你不缺,這錢也是你辛辛苦苦賺的……”
蘇沫漾笑,“俗話說得好,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。
”
韓金梅欲言又止。
看着韓金梅這幅樣子,蘇沫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賺錢的重要性。
如果不是她有錢。
現在的韓金梅,說句不中聽的,隻能等死。
吃飯期間,韓金梅沒胃口。
雖然看得出她已經在盡量吃了,但吃了幾口,就開始反胃。
下午,蘇沫去找醫生說韓金梅的情況。
醫生推推眼鏡說,“做化療是這樣的,你外婆的情況還算好的,有的病人藥物反應太厲害,會一直嘔吐不止,被迫停藥……”
蘇沫問,“有沒有副作用小的藥?
多少錢無所謂。
”
醫生,“目前來說,沒有哪個藥副作用小,隻能看病人的個人體質,耐受不耐受。
”
蘇沫,“……”
病來如山倒,病去如抽絲。
更何況,韓金梅的狀況,連‘抽絲’的效果都談不上。
從醫生辦出來,蘇沫深呼吸,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……
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,秦綠好幾次提出想來找她玩,都被她拒絕了。
韓金梅的情況不太好,她怕秦綠發現。
……
雙琪是在韓金梅化療的第二個月跟褚行結的婚。
蘇沫沒去。
直接轉賬。
雙琪八萬八,褚行六萬六。
找得理由,是不想去跟秦琛碰面。
蘇沫這個理由找的不錯,她跟秦琛那點事,兩人都清楚,就算兩人想說點什麼都沒辦法說。
說了,就有道德綁架的嫌疑。
大家都是體面人。
體面人的做人最基本底線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不為難自己,也不為難别人。
……
韓金梅第四次化療結束時,蘇沫接到了阮卉的電話。
電話裡,阮卉泣不成聲,“沫沫,沫沫判決書下來了……”
阮卉的判決書下來了。
意料之中,阮卉勝訴。
阮卉多年來積壓的委屈,終于在這一刻得到宣洩。
蘇沫聞聲心裡難受,提唇說,“都過去了。
”
阮卉哽咽,“是,都過去了。
”
說完,阮卉調整呼吸,盡量用最放松輕快的語氣說,“沫沫,我跟陸滄決定了,去長樂縣定居,跟你做鄰居。
”
蘇沫,“……”
聽不到她的回應,阮卉輕笑,“是不是高興壞了?
都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?
”
蘇沫莞爾,“确實有點。
”
……
去機場接阮卉和陸滄那天,晴空萬裡。
一見面,阮卉就給了蘇沫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阮卉抱着蘇沫說,“我們倆以後再也不分開。
”
蘇沫揶揄,“你跟我說這些話,明擺着是沒把我四師兄放在眼裡啊。
”
陸滄站在一旁聞言接話,“我不介意,你别挑撥我們兩口子的關系。
”
蘇沫戲谑,“兩口子?
”
陸滄,“貨真價實的兩口子。
”
說完,陸滄拿出結婚證跟蘇沫顯擺。
蘇沫挑眉,‘啧’了一聲,“動作夠快的啊。
”
陸滄,“比起三師兄稍微晚那麼一丢丢。
”
那是。
雙琪肚子都顯懷了。
回程的路上,阮卉問起韓金梅的身體。
韓金梅的事蘇沫一直沒跟她提過。
一來怕她擔心,二來,前段時間她自己的糟心事都一堆。
如今阮卉的事塵埃落地,蘇沫抿抿唇,也沒再瞞着,“外婆生病了。
”
阮卉皺眉,“什麼病?
”
蘇沫實話實說,“肺癌晚期。
”
阮卉,“什麼時候的事?
”
蘇沫說,“三個多月了,我們從蓉城回來後不久就檢查出來了。
”
阮卉道,“你怎麼沒跟我說?
”
蘇沫笑笑說,“那會兒你自己還一堆事呢,我跟你說,不是給你火上澆油嗎?
”
蘇沫故作輕松說話,阮卉看着她的側臉,心裡難受。
剛剛在機場碰面的時候,她被高興沖昏了頭,沒注意觀察蘇沫。
現在才看到,蘇沫不僅瘦了一圈,而且眉眼間全是疲倦。
人依舊精緻,可沒了往日的生氣。
車裡氣氛沉默半晌,阮卉開口,“我們方便去看看外婆嗎?
”
蘇沫倏地一笑,“沒什麼不方便的,先送你們去放東西,然後去看外婆。
”
阮卉和陸滄提前訂好了酒店。
蘇沫載兩人去酒店。
原本蘇沫是想讓兩人住在她那裡,但兩人覺得不方便,陸滄甚至把‘新婚燕爾’都搬出來了。
蘇沫被莫名吃了一嘴狗糧,立馬學乖,不再多說半句。
放完行李箱,三人前往韓金梅住的小區。
乘電梯上樓,敲門時是譚敬開的門。
昨晚韓金梅睡得不是很好,這會兒正在補覺。
“我去喊你外婆起來。
”
譚敬不好意思讓阮卉和陸滄等,憨厚開口。
阮卉忙出聲阻攔,“不用,舅舅,我們坐會兒等等,我們倆以後就在長樂定居了,不急的。
”
譚敬聞言驚訝又高興,“是嗎?
那以後我們家沫沫有伴不孤單了。
”
突然被點名,蘇沫擡眼。
譚敬笑容老實巴交,看得蘇沫心裡一軟。
等韓金梅睡醒的空檔,阮卉湊到蘇沫耳邊小聲問,“外婆這個情況,你跟秦琛說了?
”
蘇沫語氣輕飄,“沒有。
”
阮卉,“不說嗎?
”
蘇沫掀眼皮看窗外的風景,“不說了吧,我不想讓他同情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