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56章 深沉的愛,從不宣之于口。
看着憤怒的夏青草,夏青檸滿臉疑惑,據她了解,夏青樹的腿是因為感染,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而殘疾的,和原身并沒有什麼關系。
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,更是現在才和他第一次見面,夏青草怎麼會說是因為自己呢?
“青草,别胡說,這怎麼能怪你姐呢?
”郭玉梅闆起臉忙訓誡起兒子。
“怎麼不是因為她,要不是為了摘枇杷給她吃,哥能從樹上摔下來嗎?
”夏青草憤憤不平地說道。
夏青檸這才明白過來,不自覺地擡眼望向家門口的枇杷樹,隻見那樹上挂滿了黃澄澄的枇杷,可很快她就發現了,那些枇杷個頭并不是很大,隻有樹冠上向陽的地方,才有少許的又大又黃。
回想前兩天夏青樹送來那些枇杷,個個都均勻,個頭都很大,這樣看來,肯定是他專門摘了樹冠上的,一顆顆精心挑選出來的。
他腿不好,拿着那麼重的枇杷,要走幾十裡山路才能到鎮上,然後又要花錢坐汽車去城裡,枇杷送到後,怕給妹妹添麻煩,甚至都沒有進家門喝口水,放在電話亭就走了。
這麼遠的路,他一瘸一拐地走,身上應該也沒帶多少錢,路上餓了估計就吃點硬餅子,千裡迢迢跋山涉水,就為了讓妹妹吃到喜歡的枇杷。
這一份親情實在是太沉重了,作為獨生女,沒有感受過手足親情的夏青檸,不自覺也紅了眼眶。
“要這麼算的話,還得怪你。
”郭玉梅拍了一下小兒子的頭,繼續說道:
“要不是你賭氣,不幫你姐摘,你哥能自己上樹嗎?
他不上樹能摔下來嗎?
”
聽了郭玉梅的話,夏青草明顯有些自責,沒再開口反駁,轉身走進了屋裡。
“你哥的腿沒事,别擔心。
”郭玉梅看出夏青檸的擔心和心疼,忙安慰道:
“别生你弟的氣呀,他就是嘴硬,其實心裡老惦記你了。
”
說完忽然笑起來,湊到夏青檸的耳邊壓低聲音,像是講悄悄話一樣繼續說:
“那天他見我和你哥都睡了,一個人悄悄地爬到樹上,摘了最大的,悄悄放進了帶給你的籃子裡。
”
夏青檸心裡很受觸動,原身家裡雖然窮,但是所有親人都在默默付出,如果原身爸爸沒有去世,她和陸立冬沒有定下婚約,或許在這小山村裡嫁一個老實本分的男人,日子也會過得平淡而溫馨,不至于落得那麼慘的結局。
她壓下眼裡的淚意,原本隻是出于責任,覺得幫這具身體盡到義務就行,現在她卻決定,把夏家人當成真正的親人來看待,以後她會努力讓他們過得更好。
幾人進到屋裡,郭玉梅忙給回來的陸驚蟄倒水,見到他買了這麼多東西,心裡十分過意不去,一個勁兒地說不該破費。
陸驚蟄放下東西,喝了水,然後進屋裡換了一身軍裝,給幾人說了有事,一個人出去了。
夏青檸疑惑他為什麼忽然換了軍裝,她發現他回到這裡後,心情好像并不好,還想着要不要關心一下他,可又想到陸驚蟄那個清冷的性格,估計問了他也不會說。
陸驚蟄走後,夏青檸想到了什麼,走進屋裡,拿了給大家買的新衣服出來,郭玉梅是一件碎花的外套,夏青樹的是一件白襯衣,夏青草的是一套運動服。
除了躲在房間裡,怎麼叫都不出來的夏青草,郭玉梅和夏青樹都是又驚喜又心疼,驚喜衣服這麼好,心疼花了那麼多錢。
特别是夏青樹,看到白襯衣時,神情都愣住了,長這麼大,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麼好的衣服。
見他們都這麼喜歡,夏青檸便催促着他們去換上看看。
郭玉梅先走出來,衣服穿在她身上,很是合身,她五官生得好,即使被歲月磋磨,皮膚和身形都大不如以前了,但穿上新衣服後,還是依稀有了一點當年的風姿。
夏青檸正誇着她,就見夏青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,他穿了襯衣,還特地換了最好的褲子,走過來時,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。
果然人靠衣裝這句話一點不假,隻見眼前的男子,穿着白襯衣,藍色長褲,他相貌生得好,人也長得高,現在看起來更是儀表堂堂。
看到這樣的兒子,郭玉梅眼裡再次泛起了淚花。
當時夏青樹在地裡幹活,腳被生鏽的鐵釘劃傷,他怕花錢,沒去衛生所處理,就采點草藥敷着。
父親去世,家裡沒了頂梁柱,受了傷的夏青樹還是繼續上工,等到郭玉梅發現不對勁時,他的腿已經腫得不像話,人也發起了高燒,送去衛生院,命是保住了,但也落下了終身殘疾。
如果兒子腿沒壞,那該多好!
她的兒子人品好,模樣好,上學時成績也好,寫的文章,還上過報紙,不輸給村裡任何一個小夥子,怎麼就落到現在,隻能娶精神失常傻姑娘的境地了!
夏青檸看郭玉梅傷心,忙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,輕聲說:“媽,你看我哥多俊呀!
”
夏青樹被誇得不好意思了,耳朵尖都發燙起來,不自覺擡手摸了摸,然後說:
“都是小檸買的衣服好。
”
三人說了會貼心話,夏青檸見夏青草一直不肯出來,于是提着給他買的大白兔奶糖敲響了他的房門。
夏青草躺在床上,聽到敲門聲,知道是姐姐,并沒有去開門,反而把頭蒙進了被子裡。
夏青檸敲了好一會,見沒人開,知道弟弟還在生氣,開口說道:
“青草,把門打開好不好,姐給你買了奶糖。
”
見裡面的人無動于衷,夏青檸沉默了一會,繼續說:
“别生姐的氣了,以前是姐不好,以後姐會常常回來看你的。
”
“騙子。
”夏青草嗡在被子裡小聲說,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:
“上次回來就是這樣騙我的,去了城裡就不回來看我們了,還嫌棄我們窮,怕我們給你丢臉,也不讓我們去找你。
”
越想越生氣,越想越難過,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。
夏青檸見他一直不開門,知道他在氣頭上,想着晚上再找他聊一聊,便對裡面的人說:
“青草,姐把糖給你放門口了,你一會吃呀。
”
等外面完全沒動靜了,夏青草才把被子從頭上拿下來,輕手輕腳地走過去,趴在裂了縫的門闆上向外看。
見姐姐真的走了,臉立刻耷拉了下來,輕輕地拉開門,将外面的糖拿了進來,然後又關上了門。
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糖,白色的糖紙上畫着可愛的兔子,隔着糖紙都能聞到濃郁的奶香味,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。
他拿了一顆,小心翼翼地慢慢打開糖紙,裡面的糖白生生的,在他黑黝黝的手裡,一看就無比香甜,他再次咽了咽口水,然後把糖放進嘴裡。
濃郁的奶味裹挾着甜甜的味道,在嘴裡化開,美妙無比,這簡直是他長這麼大,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。
不知怎的,原本又甜又香的糖,吃着吃着,嘴裡忽然鹹了起來。
十二歲的半大孩子,倔強地抱着一大包糖,在房間裡哭得無聲無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