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巢虛空怪見鬼一樣盯着姬無雙，從腹部深處發出尖銳的鳴叫。

　　“唳唳唳！”你為什麼能聽懂我說話？

　　姬無雙一邊收攏道文，一邊試圖用神識鑽入母巢虛空怪的識海。

　　她一直有個疑惑，如果自己能聽懂虛空怪的話，是不是代表她也能入侵虛空怪的意識，甚至……推演它們的過去？

　　要不要……

　　試試？

　　姬無雙當然不是那種沖動的性格，她傳音給天演它們，詢問它們的意見。

　　天演聽到姬無雙的話，吓得差點沒蹦跶起來。

　　【你你你、小無雙你說什麼，你想去推演虛空怪？！】

　　【是。】

　　【可是……為什麼啊？！】

　　姬無雙靜靜盯着眼前的虛空怪，那種瘋狂的念頭越來越強烈，越來越炙熱，她輕聲對天演道：【我聽天道們說過……一開始，戰争的局面并非如此的。】

　　【啊？！】

　　人族、獸族、靈族、魔族等等，各大族之中其實都有擘天之強者，故而這開始于混沌的歸墟之戰，他們并未立刻處于下風。

　　但虛空怪擅長隐藏于歸墟和混沌，并且繁殖能力極強。

　　各族無法一舉殲滅它們，那又一浪接一浪永無止境的戰鬥，那看不到盡頭和希望的消耗隕落，讓歸墟戰場逐漸蒙上了代表死亡的面紗。

　　血色和犧牲，甚至成為了歸墟戰場的主旋律。

　　所以……

　　如果能找到虛空怪真正的誕生之地，或許這籠罩在衆生頭頂的、接近于永恒的烏雲，就會有朱雲破日的那一天。

　　姬無雙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，她有種強烈的預感——這“共識”便是突破口。

　　她不是英雄。

　　她也從來都不想當英雄。

　　可她的身後有無數閃閃發亮的生靈，從她的血脈至親，到她的摯友故人，還有那些可愛的小家夥們，等等等等……

　　姬無雙不是失智，更不是沖動。

　　她隻是想争取一二，成為穿透烏雲的第一縷光。

　　她相信，隻要撕開了豁口。

　　從混沌深處，就能生長出希望。

　　姬無雙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天演圖它們，後者它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天演狠狠道：【你說得對！這或許……是個辦法！】

　　姬無雙聽天演雖然害怕，還竭力維持鎮定的聲音，不由得有點心疼：【你别怕，我等等将你們都放出去，我一個人去，我是你的本命契約者，我也從你身上學了點皮毛……推演眼前這沒多少智力的虛空怪，應該不曾問題。】

　　【不行！】天演忙道，【它剛才說的‘共知’應該是一種共鳴和互享，也就是說，一旦你進入它的意志，開始推演它的過去……必然會被其他虛空怪察覺的！】

　　【我隻是想知道他們的繁育之法、大本營據點、各自的弱點等等，絕對不會戀戰的。】

　　天演急得團團轉，最終一狠心一咬牙：【我不管，我要和你一起去！】

　　其他幾大隻也想說話，被天演壓下：【你們别添亂，就在小無雙的識海中等着！】

　　姬無雙怔了怔，【你真要跟我去？】

　　【去！】天演嚎了一嗓子，【我陪你去！我也知道……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如果錯過了，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。】

　　一隻落單的、繁育型的、滅星級虛空怪。

　　下次再想碰到是想屁吃！

　　其實天演比姬無雙更明白曆史變遷……

　　因為它是先天蒙鴻至寶，它看過從前生機勃勃、絢爛多姿的寰宇，也看過一次比一次殘酷的戰争。

　　從戰死的英靈們，到為了保護衆生化身界柱的衆神們，還有無數為了後人們前仆後繼不懼犧牲的勇士們……

　　如果可以，它也想看一看從前那祥和甯靜的世界。

　　它也想保護自己的故土。

　　從前它沒有辦法，它雖然是蒙鴻至寶，可以感知天罡法則之變化，但它實力弱小的。

　　但隻要它和姬無雙在一起，它就什麼都不怕了。

　　【嗷嗷嗷！！！】

　　【幹他大爺的！！！！】

　　姬無雙被天演圖感染了，不由得莞爾一笑，在識海中輕輕擁抱了它。

　　【好聽你的，我們幹它大爺的。】

　　姬無雙睜開眼，目光從還在瘋狂尖叫的母巢虛空怪上劃過，投向了誅顔。

　　誅顔似乎知道姬無雙的一切決定，他緩緩從虛空中步出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。

　　“嗯，幹他大爺的。”

　　姬無雙：“？？？”

　　不是，自己和天演的對話，誅顔為什麼知道？

　　姬無雙狐疑看向自己識海中的天演圖，它果然開始裝死一動不動了。

　　姬無雙氣笑了，戳了戳天演的“腦袋”道：【等我們回來，你慢慢解釋。】

　　天演圖：【……好吧，但是你剛剛戳的，是我的屁屁。】

　　姬無雙：【……】

　　……

　　姬無雙深吸一口氣，讓天演在自己的識海展開，随即放開神識，沖入母巢虛空怪的意志識海——

　　但虛空怪的意志乃“衆生一體”，就算姬無雙的神識強大，還有天演在側，但它們在那宛若星海煙雲的龐然巨物面前，也是渺小的。

　　母巢虛空怪萬萬沒想到，姬無雙這個小蝼蟻不僅能聽懂他們的話，還想沖入它的“意志”中？！

　　她想幹什麼？

　　試圖掌控它嗎？！

　　“唳唳唳唳——”啊啊啊，你在幹什麼！你為什麼能進來？！

　　“唳唳唳！”出去！出去！！！

　　随着母巢的尖銳鳴叫，它的恐懼成功喚醒了“同族”，所以姬無雙在一瞬間，便發現有無數星辰朝她墜落而來。

　　【小心！】天演大喊，【那是和母巢達成“共知”的、其他虛空怪的力量。】

　　【好！你抓緊機會推演！】

　　【好！！！】

　　姬無雙将神識化成劍鋒，迎面看向流星暴動般的場景，猛地一躍而起，朝着流星群直直沖去——

　　【呷呷呷——】

　　【呷呷呷——】

　　姬無雙劍鋒所過皆帶摧枯拉朽之力，但同樣強度的神識的碰撞，本就是一場雙傷的結局，在姬無雙撕裂它們的時候，它們也在撕裂姬無雙……

　　她的神識之劍幾乎在一瞬間，就被撕成了碎片。

　　她頂着滅頂的痛苦，強行操控已經成碎片的神識，繼續和它們交鋒，天演也抓住機會，展開“星圖”記錄每一次“共知”的鳴動裡。

　　這是第一次看到天演真正的力量——在她腦海裡浮現了一片亘古無垠的黑暗，無數星點在其中閃爍，就像是流轉的星盤，美不勝收。

　　但這每一顆星星所代表的，是破壞、侵略和戰争、死亡。

　　因為，這是母巢虛空怪“共知”的、其他繁育型虛空怪的位置。

　　它們本是虛空怪中最寶貴的存在，它們本應隐藏于黑暗，隐藏于永恒，隐藏于混沌……它們本該躲在幕後，不斷吐出怪卵，一點點蠶食星空寰宇。

　　但現在，它們在姬無雙和天演的共同捕捉之下，被一一點亮了。

　　【搞定了小無雙！！！】

　　天演看姬無雙的“劍意”不斷崩塌，都快哭出來了。

　　從姬無雙蘇醒之後，它看到的都是她無往不利、無堅不摧的劍……

　　而現在，劍碎了。

　　嗚嗚嗚！

　　心疼死它了！！！嗚嗚嗚嗚！！！

　　【小無雙我們快跑！！！】

　　姬無雙也想跑，但她的神識碎成了好多好多片，就像是星輝落雨般，一時之間根本收不回來啊……

　　天演似乎也看出了姬無雙的窘迫，猛地展開将碎片化的姬無雙“一裹”，拔腿就跑——

　　姬無雙沒有逞強，果斷收回将自己的意識依靠在天演圖上，強行從母巢虛空怪的識海脫離。

　　天演和姬無雙撤退得太突然，母巢虛空怪的意志和“共知”的意志們都沒反應過來，後來它們奮起直追，

　　就在即将斷開連接的瞬間，它們的反擊如約而至。

　　【呷呷呷——】

　　【呷呷呷——】

　　哪裡跑！！！

　　姬無雙眼看着天演怕得要命，還是死死護着自己，竭盡全力一個翻身，再次将碎裂的神識拼湊起來，緊緊保護天演。

　　【轟隆——】

　　那種靈魂寂滅般的痛苦，已經化作驚濤駭浪，不斷沖擊姬無雙的識海，它們似乎要徹底碾碎她的所有意識，吞噬她的靈魂。

　　天演圖在姬無雙保護下瘋狂哭唧唧。

　　姬無雙深知她不能敗。

　　若在這一刻失敗了。

　　一切都會功虧一篑。

　　若她不死，那麼天演繪制出來的、“特殊的星盤”，将成為各族反攻的号角。

　　姬無雙竭盡所有擋住了第一波沖擊，可看着後方延綿無盡的傾軋，她突然做下了決定——

　　【天演，你先回去。】

　　【那你呢？】

　　【放心吧，我能活的。】

　　她可以暫且将自己的“意識”保存起來，先“苟活”再說。

　　大不了就當一段時間隻知道“阿巴阿巴”流口水的小傻子，總會康複的不是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