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我來了,”木朗很聽話的抱着黑寶,跑到她跟前。
唐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,人家這是要趕他出去了。
他原先還自诩會談生意,可在木香面前,似乎差了那麼點意思,這丫頭分明是吃定他,所以才敢轟他出門。
“木姑娘,咱們再談談吧!
”
唐墨想叫住她,可木香已經拉着木朗,往外面去了,他不得已也追了上去。
木香等他出來後,把大門帶上,反正她們離的不遠,一擡眼就能看見自家的門,門不鎖也行。
木彩雲已經在做收尾工作了,木香走過來,拿着鐵鍬,準備平整菜壟之間的溝壑,以便下雨的時候,不會積水。
唐墨跟在她們姐弟三人後頭,倒也沒走到跟前,隻站在一邊看着,瞧見木香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,隻得又開口問了一遍。
彩雲不知道大姐跟那人談了什麼,但是瞧他一個大家少爺,站在她們家地頭,這樣的場景,看着怪怪的。
“姐,他要跟你說啥?
”彩雲好奇的問。
木香頭上戴着草帽,遮住了大半個臉蛋,“沒啥,快些幹活吧,說不定等會就要下雨了呢!
”
聽大姐一說,彩雲也懶去管别人了,幫着木香一起收拾田地。
木朗雖然有點呆滞,但還是知道幹活,他把黑寶放在田梗上,也跑過去幫着大姐二姐,抱幹草,順便還從竹林外,撿些樹枝。
黑寶見小主人不見了,大概是舍不得,于是也扭着小屁股,搖着小尾巴,跟了上去。
唐墨生平頭第一次嘗到被人忽視的滋味,還是被姐弟三個,外加一隻黑毛小狗,同時忽視。
說不難堪,也有點難堪,但他心裡卻浮現一絲從未有過的平靜。
以往險峻叢生,虛與委蛇,陽奉陰違的那些人和事,似乎慢慢走遠。
一陣風吹過,帶動竹葉的沙沙聲,遠處山巒交疊,霧氣蒙蒙,半隐半現,似真似幻。
唐墨長舒一口氣,一撩衣袍,竟然坐在了草地上,看着木香彎身鋤地的身影,笑嘻嘻的道:“木姑娘,你不理我,那我便在這兒等着,哎呀,雖然天氣不好,可是風景不錯!
”
木香聞言回頭,見他竟然席地而坐,身上那件名貴的絲綢衣料,就那樣随意的跟雜草混在一起。
唐墨見她看過來,咧着嘴笑了。
木香嘟囔一句什麼,也沒再說啥,又扭頭幹活去了。
剩下的工作不多,因為擔心會下暴雨,所以菜籽上幹草蓋的比較厚。
木朗撿了會柴,自己搓了根草繩子,把柴背上,再走一步,感覺有什麼東西滴下來,他伸手抹了把臉,沖着木香喊道:“姐,下雨了!
”
夏末的雷陣雨,也是說來就來,剛剛還隻是摸到一滴雨,緊接着,雨勢就大了起來。
彩雲忙着收東西,抱怨道:“哎呀,真是的,再多等一會都不行,我們都快幹完了。
”
“别嘀咕了,趕快收拾東西回家要緊,”木香一面叮囑彩雲别東西拿漏了,一面拿着鐵鍬,想着去幫木朗背柴。
下雨泥巴路滑,她怕木朗身子經不動。
可還走到木朗跟前,就有一隻手橫插了過去,把木朗身後的那捆柴拿走了。
唐墨拎着柴,步伐輕快的往木香家跑。
“姐……”木朗有些懵懂。
木香拉了他的手,“走吧,回家再說!
”
這雨不算大,可也不小了。
蒙蒙細雨,若是下的密了,很快就能打濕路面。
木香怕弟妹凍着,一回家,便趕忙沖進裡屋,拿了幹的棉布,給他倆擦幹淨身上的雨水。
給木朗擦完了,輪到彩雲時,彩雲把棉布拿了過來,道:“姐,我自己來就好了。
”
她轉眼看了廊檐下,猶豫着道:“姐,他怎麼辦,你看他身上也淋濕了呢,要不……咱叫他進來吧!
”
按着普通觀念,這種時候,她們家廊檐下站着個年輕男子,若是傳出去,肯定要引來是非。
可木香姐弟三人不一樣。
彩雲還小,加之她們娘親去的也早,那些女兒家該注意的東西,知道歸知道,可是因為沒人耳提面命,所以也不是太在意。
木朗就更不用說了,他壓根不懂,擦幹了頭發,還跑到唐墨身邊,蹲在那伸着手接雨水玩。
至于木香,就更沒那個感覺。
剛才唐墨出手幫木朗拎東西,就憑這一點,也不能讓人家站在廊檐下,她轉身對彩雲道:“你去泡杯茶端給他,呃,跟他說,要是他不嫌棄,就留下吃午飯吧!
”
她說這話的時候,已經想到唐墨必然不會留下吃飯。
他一個福壽樓的少爺,哪能吃慣她們農家的粗飯。
這樣講,不過是客氣一下,再來,也是催他走。
彩雲應了聲,從裡屋拿了菊花出來,又把茶杯重新洗了幹淨。
跟大姐學的,頭一遍茶水要倒掉,稱之為洗茶,不管茶汁有沒有流失,總歸是幹淨些。
彩雲捧着茶杯走出去,“這是我大姐讓我給你泡的茶,杯子也是刷過的。
”她怕人家嫌杯子髒,特地強調了下。
“謝謝,”唐墨接過茶杯,對彩雲露出和善的笑容。
再低頭看向杯子,裡面漂着的菊花,已經不是剛才他喝的那種,剛才的菊花,葉子微微泛黃。
而此時他杯子裡的,卻是奶白色的千葉小菊,聞起來,氣味更清新,入口略有苦味,回味之後,卻是甘甜。
唐墨好奇了,“你大姐到底曬了多少種菊花茶?
”
彩雲看出他十分喜歡菊花茶,驕傲的擡起小下巴,“不多,也有三四種,我姐說子,那些大朵菊花,不适合做茶,隻有這種小朵菊才成,窩窩山腳下好些菊花呢,不過隻有我大姐認得!
”
看着杯子裡的茶水,唐墨身上屬于商人特有的敏感細胞又泛濫了。
他對彩雲笑了笑,然後轉身進了廚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