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香當然明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,她明白,赫連晟不明白,“别人如何,與本王有關嗎?
你既是給皇上煉丹的,那便好好練你的丹,除了煉丹以外的事,你敢‘插’手一件,本王跺掉你的一隻手,木大人也一樣,都清楚了嗎?
”
襄王一發話,其他的文官還好些,那十幾個武将,個個橫眉冷對,若不是此刻腰上沒佩戴寶劍,早拔劍指着他們二人了。
夢-
木琨不僅不生氣,反倒眉開眼笑,“殿下教訓的是,朝中有襄王殿下在,誰敢造次,我等就是有一百個膽子,也萬成不敢不尊從殿下的命令!
”
看似很有誠意的一番話,可是怎麼聽,怎麼覺着不對勁。
果然,在他說完之後,唐昊臉‘色’鐵青。
唐鑫似乎覺得水不夠渾,仇怨不夠深似的,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了一句,“大哥,你這太子當的……唉!
”
他似乎什麼都沒說,又像是什麼都說了解,場面立刻尴尬,僵持住了。
木琨也緊跟着說道:“太子殿下要‘操’勞的事情實在太多,難免心有餘,力不足,襄王殿下能者多勞,替太子殿下分擔些,也是應該的,如今襄王殿下口碑甚好,南晉百姓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,日後襄王殿下輔政,太子完全可以做個閑散君王了!
”
他的話更狠,直接把唐昊擡到了空有帝王名号,沒有實權的高度。
隻要是個男人,就沒有一個能忍受,被人奪權,被人架空,做個窩囊皇帝的。
唐昊隐在袖内的手,攥的青筋突起。
如此嘲諷,如此譏笑,哪個朝代的儲君被這般侮辱過。
他瞪着赫連晟的眼神,恨不得食其‘肉’,喝其血,将他碎屍萬段。
木香呵呵的笑了,很冷的笑,“幾位一唱一和的,說的很盡興嘛,都說完了嗎?
有沒有要補充的,又或者,你們要定個什麼罪名,我教你們,不如就定個謀反的罪名,自古以來,污蔑朝臣,最好的就是謀反,順便再找人模仿他的筆迹,‘弄’個書信來往什麼的,哦對了,還得找個死士,冒死進谏,給他扣個欺内聯外,與他國勾結,以緻邊關數年來征戰不斷,呃這個罪名,其實很好落實的……”
随着她越說越多,木琨跟唐昊的臉‘色’越來越‘陰’沉,越來越難看。
可她還沒說完呢,沒說完,當然要繼續往下說了。
“我還得教你們,落實這個罪名,最簡單了,隻需要一個小最有力的人證,得從他身邊找,最好是哪個副将,一直跟着他的親信,出來作證,那是最有力的,别忘了,還得策反他軍中的一部分,如此一來,謀反的罪名即使不成立,也能唐皇産生懷疑,人一旦有了懷疑,信任便會逐步瓦解,怎麼樣,大家覺得我的主意如何?
”
原本該是深思熟慮,藏在被窩裡也不能對外說的秘密。
竟然從她嘴裡說出來了,還說的如此輕描淡寫。
不錯,她說主意,木琨都曾經想過,也準備實施。
不止他,唐昊府中的謀臣,也說過類似的話。
所以他倆傻眼了,其他人則是一臉呆滞。
哪有教人造反,還教人污蔑自己夫君,她這是犯傻呢?
還是計高一籌?
唐鑫稚嫩的臉,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穩,現場也隻有他一人,還笑的出來,“聽君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,襄王妃的謀略,連宮中的老師傅都要自歎不如,小王佩服!
”
木香這話可不是說給他聽,這小皇子要做什麼,隻要不防礙到他們夫妻二人,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,當作看不見。
她如今最恨的,是木琨。
“木大人以為如何?
”
木琨此時笑的就有些勉強了,“王妃聰慧,哪是我們這些老臣可比的,襄王殿下好福氣,有了王妃,如虎添翼啊!
呵呵!
”
木香的笑隻針對他,“你不也一樣,有了這位臭老道,不也一樣如虎添翼,好事近了嗎?
”
一直沒‘插’上嘴的老道士,本來還以為,憑他如今的地位,上了朝,肯定會得到一番吹捧跟奉承。
哪成想今天這幾人,都圍着一個異世孤魂轉悠,他可不高興了。
“請王妃嘴下留德,貧道乃修神成佛之人,并非你口中的臭道士,王妃可以不尊重貧道,但不可侮辱修道之人!
”他說的義憤填膺,好似有人刨了他家祖墳一樣,隻差沒指鼻打臉,罵她不懂别裝懂。
木香神‘色’古怪的看了赫連晟一眼,那神情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。
隻聽她輕聲輕語的來了句,“夫君,咱家那條看‘門’狗,最近跟路過的遊方道士,學會打坐入定了,你說它是不是也想趕流行,去修個仙,成個道呢,莫不是天上的二郎神一職空缺,它要替補?
不過為妻覺得,它修練不得法,狗‘毛’都掉光了,也沒見它成道,既然這位道長對修道一事頗為‘精’通,不如哪天咱們請道長移駕去一趟襄王府,教導一番如何?
”
已經有人忍俊不禁,别開臉去偷笑。
還有人幹脆把頭垂到最低,以官帽做掩護。
唐鑫古怪的笑着,唐墨恨不得拍掌叫好,這一番言論說的,太過瘾了。
這個臭道士,他早看不慣了,也不知給唐皇喝了什麼*湯,竟然平步青雲,在宮中的地步愈發穩固。
赫連晟在擡手捏了捏木香的臉頰,按着她平時的脾氣,即便有怒氣,也不會當着衆臣的面說。
看來今日,她是非要拉着木琨跟這老道士下水不可了。
唐昊雖然不喜木香,但也不得不承認,她說的話,叫人聽着很痛快。
木琨面‘色’‘陰’沉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在場人中,唯有老道士的臉‘色’,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。
他一‘摸’頭,這‘女’人明擺着,把他跟狗相比,他這頭發快掉光了,不是正好印證了她的狗‘毛’一說?
“王妃可真敢說,令下官佩服,但是王妃一定不知,皇上也深愛修練之道,”木琨畢竟是塊老姜,神‘色’不變,鎮定不變。
“對,皇上也正誠心修練,你把貧道比做畜生,豈不是也将皇上比做畜生了嗎?
襄王妃果真天不怕地不怕,”老道士罵完這一句,深感說的太對了,把唐皇拉下水,這‘女’子剛剛說的話,就成了大逆不道。
衆人的臉‘色’又起了變化,這回事态好像更嚴重了呢!
他們很好奇,這個聽說是從鄉間來的野丫頭,該要如何應對。
木香表情凝固了幾秒,僅僅幾秒,接着很随意的慫了下肩膀,挑着眉,眼神怪異的看着木琨跟那道士,再跟着,她問身後站的一排副将參将,“你們剛剛都聽見了吧,大逆不道的話是誰說的?
”
衆人隻愣了片刻,便異口同聲的指着木琨二人,“是他們說的,屬下等親耳聽見!
”
木香轉回頭腦,微微笑着看着他們二人,“本宮什麼都沒說,話是你們說的,哎呀呀,大逆不道啊,竟敢诋毀皇上,還有這麼多……呃,這麼多的人證,唉,人蠢不要緊,關鍵是不能蠢到連三歲小娃的智商都沒有!
”
她啧啧歎息,死命忍着爆笑的沖動。
木琨跟那老道士,在她的啧啧歎息中,面灰如土,隻感覺後脊背涼飕飕的。
這丫頭,竟還學會在話裡挖陷阱,‘逼’着引着他們跳。
木琨暗惱,還是小看她了。
一次一次的小看,是他的大意,不是她的聰明,一個‘毛’丫頭,再聰明,也不過是仗着自己有點小伎倆而已。
不管如何,木琨都不相信,她是真的聰明,是真的智謀過人。
老道士被噎的說不出話,好像說什麼都是錯的一樣,他進宮這幾日,還從沒遇到過這等情況。
他把問題丢給木琨。
木琨反應也忙,哈哈大笑,“老臣不過是跟襄王妃開個玩笑罷了,何必校真,時辰也不早了,到了上早朝的時間,微臣改日再同襄王妃說話。
”
一句話,就将劍拔弩張的氣氛,說成開玩笑。
這時候,如果是太子一派的,肯定就會站出來,大肆笑上一番,以應和他的話。
但是赫連晟一邊的人,卻沒有半點笑意,個個闆着臉,對着他們一幫人,怒目而視。
木香冷哼,“玩笑嗎?
可是本宮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笑,木大人可真奇怪,用一個并不可笑的笑話,說給大家聽,心思可真難辯,木大人,您的笑點可真低!
”
“還有你這個老道士,本宮看你頭發也不多了,想必成道成佛,指日可待,到時别忘了請大家喝喜酒,哦對了,下次您再出‘門’時,記得換身衣服,免得一股子脂粉味,讓人誤會你昨晚幹了什麼見不得的事!
”
她嫌棄的捂着鼻子,将老道士從頭到尾看了一遍,滿眼都是嫌棄。
唐墨不知哪根筋不對了,忽然道:“本王記得昨兒在青樓看見一個背影,當時隻覺得熟悉,現在回想起來,竟然與道長有幾分相似呢!
”
赫連晟看了唐墨一眼,他一直放任木香發洩心中的不滿,他早已對木香的脾氣,了如指掌。
她這張小嘴,隻會比對方更毒,更狠。
木琨快氣炸了,他千叮萬囑,讓這老道士,注意,再注意,小心再小心,京城之内,眼線太多,熟人也太多,像青樓這種地方,随便碰碰,都能上某個官員。
所以啊,他讓這老道士下了朝,就回自己的宅子,閉‘門’不出。
為了裝出神秘感,來訪客都不見,哪成想,這老東西,居然偷偷‘摸’‘摸’的跑去喝‘花’酒。
老道士被木琨的眼神瞪的,有點心虛,這種時候,除了死不認賬,似乎也沒别的法子。
“五皇子一定是看錯了,貧道潛心修練,除了每日早朝,平時都在家裡練單,怎麼可能去過煙‘花’柳巷,倒也說不定,是有人有意陷害貧道,殿下不也隻看到見一個背影嗎?
貧道上朝去了,幾位慢聊!
”
此時不走,更待何時,這個襄王妃太可怕了,每句話,每個字,都要把他往泥坑裡帶,他這後背全是汗,都是被她驚吓出來的。
老道士匆匆忙忙離開,那背影看上去,就是在逃跑一樣。
木琨看見好幾個個官員,歎息搖頭,唐昊也是一臉失望的表情。
木琨暗暗攥緊手中的扳指,這一局,他又輸了。
不過沒關系,幾日之後的宮宴,等這丫頭徹底不會出現時,也是同樣的赢,同樣的勝利。
“道長是心‘性’淡泊之人,不懂得朝中人心叵測,襄王妃又何必為難于他,皇上近日十分喜愛道長煉制的丹‘藥’,朝中所有人的去留,全憑皇上一句話,誰又能幹涉得了!
”
哼!
隻要緊抓老道士這一條線,他就不信,有人敢拿劍砍了老道士,再去指責唐皇荒廢朝政!
木琨拂袖而去,穩固笃定的步伐。
說明此人,對之後的事,很自信,很有信心。
木香看着他的背影,撒嬌道:“夫君,我想殺他怎麼辦?
”
唐昊跟唐鑫兩人,嘴角同時狠狠‘抽’了一下。
還有人将殺人一事,拿來撒嬌。
她果真是一朵大奇葩,無人可比的大奇葩。
赫連晟無視别人的表情,隻是寵溺的刮了下她的俏鼻,“等時機到了,為夫将人綁到你面前,要殺要刮,随你的便!
”
“嗯,還是夫君最好,那要記得把那個老道士也一并帶上,我想看他如何修煉成道!
”
“夫人想成仙?
”
“不是……我想看他怎樣成仙,他若不是成不了仙,那便是騙我,這可不行,我非得看他成仙,褪下這層皮,飛上天去!
”木香說明的極為認真。
站在一旁的四個男人,在她轉身離開殿前後,才陡然反應過來。
她說的意思是,既然是修仙修道,那就一定得成仙,一定得蛻皮,飛到天上去。
過程如何,她不管,隻要結果有了,不就好了?
四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寒顫,隻為她想出來的酷刑,實在是太變态了,有木有?
赫連晟上早朝,她可不想傻傻的等在那,便先行一步回府去了。
時近二月,清晨的氣溫雖然還有些低,但總體來說,比年底的時候溫暖多了。
一路上,碰見不少趕往宮裡的馬車。
她是徒步走回去的,清晟起來散散步,也很不錯的。
在走過宮‘門’沒多遠,迎面過來的一輛馬車,在她面前停下了。
車簾掀開,‘露’出一張嬉笑陽光的臉蛋。
“你怎麼在這兒,剛從宮裡出來嗎?
小王正準備進宮,既然在這裡碰上你了,那便陪你走走吧!
”
苗‘玉’軒十分懂得何謂自來熟,一個人自問自答,棄了馬車,跟在她身邊,也不管木香是否搭理他,他一個人說的倒是很歡快。
“嗳,你幹嘛不說話,自從上回宮宴過後,咱倆還沒見過,雖然上次的事,是你陷害于小王,但小王大度,不跟你一般計較,唐甯那樣的貨‘色’,小王還看不上,她若是識相的,小王可以幫她牽線,不就是安平钰嗎?
他在京内,就要回去了,想必也很着急!
”
他說的很隐晦,卻不點名,安平钰着急的是什麼。
算起來,安平钰确實該回去了,一個他國的侯爺,長期待在别國,又不是做人質,根本沒有這樣的。
木香還是不理他。
早飯吃的有點多,都怪赫連晟,一個勁的給她夾,宮裡的早膳,除了熬的粥,勉強可以入口之外,其他的,都不好吃。
皇宮外,沒什麼攤販,那些賣菜的小攤小販,都在外城擺攤,要想賣到新鮮的蔬菜,就得去那裡。
她一路走走停停,本來是想甩掉苗‘玉’軒的,可是不管她怎麼走,快走慢走,甚至是用跑的,也沒能甩掉這小子。
像是跟她扛上了似的,牛皮糖似的,怎麼甩也甩不脫。
木香挑的全是偏僻的小路,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隐秘的地方,好把這小子做了。
心懷不鬼,居心叵測,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。
如今,不管他是否有好心,她都不在意了。
對于背叛,哪怕隻是在一件事上,背叛了,那也是背叛,無可饒恕。
兩人走到太子府後‘門’時,忽然發現太子府後‘門’進進出出,每個人的神‘色’都異樣的緊張。
苗‘玉’軒狡猾一笑,終于不再把話題局限她身上了,“讓小王來猜猜看,太子府發生了什麼?
嗯,首先,肯定是有人生病了,病的還不輕,可這郎中卻不從前‘門’入,想必病的人是府中‘女’眷,還得是不宜宣揚的病情,想不想去看看?
”
他忽然問木香,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,讓人看的炫目,這般的美,連滿天繁星都不及他的一分。
木香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,府裡還有人等着她回去。
雖說對于那個人,她沒有太深的感情,有的隻是内心的本能。
最初看見他時,心裡的悸動,也是出于本能,不知是哪一世的靈魂留下的。
如果那人真是這副身體的生父,如果他真的受了無盡的苦難,被人迫害,導緻一家人,支離破碎。
那麼,這個仇,她會替本尊去報。
沒有什麼,比骨‘肉’親情更重要的。
曾經的她,一無所有,想報仇,都不曉得該去找誰。
如今的她,有了需要背負的仇恨,那便欣然接受,‘挺’直了脊背,勇往直前,遇神殺神,遇佛誅佛。
此刻,看着太子府後‘門’,緊張至極的氣氛,她嘲諷的笑了,“看就看,這裡不能進,換個能進的地方!
”
她順着太子府外的圍牆,轉了半個圈,就發現一處雜草叢生的牆角,那一處,好像是排污溝,有源源不斷的污水,從牆角下的小溝裡流出。
苗‘玉’軒捏着鼻子,忽然發現這與他想的不一樣。
這‘女’人不是應該該求着他,讓他帶着潛進太子府嗎?
到時他就可以借機抱一抱佳人的身子,摟一摟佳人的小身闆。
可是現在他們怎麼到了這裡,難道他們要從這麼惡心的地方潛進去?
不是吧!
逗他玩呢?
木香接下來的行為,讓他僅存的理智瞬間,崩塌瓦解。
“哎哎,你不是吧,真要從這裡進去?
不要吧,你跟我走,咱倆換身衣服,我帶你扮個郎中,光明正大的‘混’進去!
”
木香不為所動,找了根棍,探了探雜草叢,确定沒有東西,再下腳。
苗‘玉’軒看的要瘋了,真臭啊!
“行了行了,真受不了你!
”
他忽然腳下一點,躍身飛起,一手撈起她,另一隻手攀上高牆。
整個過程,一氣呵成,中間都不帶停頓的。
雖然過程跟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樣,但該抱的還是抱着了。
“你再‘亂’‘摸’,信不信我會跺掉你的手,”木香冷冷的出聲,腳下剛一落地,便拍掉他的手。
苗‘玉’軒知道此時不能說出心裡真實的想法,便裝作若無其事,笑哈哈的打趣道:“小王這麼做,完全是為了帶你進來,不用手抱着,難不成要用繩子綁着,拎着你進來嗎?
”
木香惡狠狠的瞪他一眼,不再多費口舌。
他們落下的地方,不出所料,正是太子府的茅房。
雖說臭了點,但至少很安全,即便是府中的護衛,也很少有人會在這裡,即便是守,也在十幾米之外守着,斷不會在茅房附近看着,會不會有人從這裡冒出來。
等到木香轉身離開,苗‘玉’軒才恍然發現自己身處茅房前面,而且是婢‘女’住的這一邊,自然也是‘女’廁了。
大清早的,聞見這股子異味,他覺得渾身上下,整個人都像是從糞坑裡撈出來的一樣。
不行,回去之後,他得泡一天的‘花’瓣水,這身衣服也不能要了,太惡心了。
從茅房一側閃出來,走過幾個少人經過,偏僻的走廊。
苗‘玉’軒戳戳她的胳膊,示意她往另一邊看。
原來他倆左繞一下,右繞一下,竟繞到了一處嫔妃住的院落,也是今天早上,太子府最熱鬧的地方。
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,瞎貓撞上死耗子?
太子府的建築風格與襄王府想起來,那可真是大巫見小巫,大了去了。
小轎流水,假山假石,亭台樓閣,三角亭,四角亭,雲亭,賞雨亭,各種樣式的亭子,半掩在假山與小橋的盡頭。
很有一種,進了蘇州園林的感覺。
所以,他們倆在大白天的潛進來,還很輕易的找着目标,不是好運是什麼?
此處院落的名字,看不見,但是木香聽到有人在叫舒良娣。
呵呵!
想必這裡就是舒良娣了。
聽聽她的叫聲,怎一個慘字了得。
不必看畫面,光是憑想像,就能知道個大概。
這般慘叫,肯定是孩子保不住了。
她曾聽人說過,非正常流産的孕‘婦’,既傷身,又很痛苦。
她不好奇,苗‘玉’軒卻一臉的好奇,伸頭想看,被木香按下了,小聲的訓斥他,“你一個大男人,好奇這個做什麼,别吱聲,看看情況再說!
”
苗‘玉’軒隻感覺後腦勺上,被按了隻溫軟的手,因為她的動作,兩人的距離又抵近了些。
他似乎能聞見沁香的味道,似青草的芬芳,如此的清新。
木香正專注聽着裡頭的動靜,一回頭,發現苗‘玉’軒表情的異樣。
毫不客氣的,給了他一巴掌,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。
哩個大‘混’蛋,也不看看什麼地方,不看看對像是誰,就敢‘亂’發情!
若不是地點不對,她早‘抽’他一個大嘴巴子了。
苗‘玉’軒被木香這一瞪,收斂了幾分。
躲在人家太子的後院,實在不該想那些龌龊不發之事。
要想,也得換個地方想不是?
木香逐漸的顧不上他心裡那點龌龊想法,因為透過窗子,傳來一陣說話聲,是個老婆子。
“良娣啊,您這裡頭可不幹淨,流的太少了,咱們再喝些‘藥’,把它流幹淨,否則會影響您下次懷身子的!
”
随後傳來舒良娣斷斷續續,痛苦的叫嚷聲,“不……我不要了,我再不要懷了,别給我開‘藥’,疼,疼死我了,啊!
好疼!
”
“良娣,這事您可要想好了,現在多疼一會,對您以後有好處,别說氣話,老奴是夫人派來的人,自然不會害你,千萬别聽太子府裡那些老奴婢的話,她們說的話,表面上是替你着想,其實是害您的,不然您想想看,往後您不能懷娃了,誰最得意?
誰最高興?
是不是這個理?
”
“可是真的好疼,好像肚子都要被人剖開了,非要喝那個‘藥’不可嗎?
”看樣子,舒良娣是被她說動了。
就在此時,有人推‘門’進來了。
“良娣,這是太子妃吩咐人給您熬的補‘藥’,對小産的‘女’人最好的了,這裡頭都是補血的‘藥’材,千金難買,您快喝了吧!
”
“放在那吧,良娣元氣損耗的太厲害,讓她緩緩,”這是那老奴婢的聲音。
“不能放,開‘藥’的大夫說了,這‘藥’得盡熱喝才好,太子妃的一片苦心,良娣還是喝了吧,小産的事,娘娘已經派人進宮通知殿下了,良娣補好了身子,才能早日伺候殿下,往後小皇子還會有的!
”
木香靠在牆角,為這小丫頭的口才,啧啧稱贊。
苗‘玉’軒百無聊賴,閑的發慌。
‘女’人們之間的事,他才懶得理會。
之所以陪着她蹲在這兒,不過是想跟她多點相處的時間。
他超喜歡待在木香身邊,這‘女’人雖然嘴巴毒,講話不給人留情面,可他就是喜歡她的潑辣刁蠻脾氣。
像一團火熱的太陽笛膜吸引着他,怎麼看都舒心。
唉!
可惜人家現在已是别人的娘子,他該怎麼做呢?
若不然,把她搶回去?
嗯,這主意貌似不錯,搶回在隴西,隔着怒江,任誰也過不來。
到時再用隴西秘術洗去她的記憶,不就兩全其美了嗎?
苗‘玉’軒原本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瓜樣,但是突然之間,靈光乍現,開了竅。
心情頓時大好,既然有了計劃,那便要好好謀劃一番。
首先得把赫連晟‘弄’走……
他想的入神,完全忘記了身處何處。
木香也沒功夫搭理他,隻顧專注的聽着窗内的動靜。
廂房内,上官芸兒派來的婢‘女’還在催着在舒良娣喝‘藥’,而守在屋裡的老奴婢就一個勁的攔着,死活不讓舒良娣喝‘藥’。
他們在那争來争去,木香越聽越覺着沒意思。
舒良娣流産,是她意料之中的事。
或者說,是遲早的事,無論是上官芸兒,還是窦皇後,都不能允許一個庶出的皇子先于太子妃的孩子出生。
皇家的孩子,第一個出生的,必定是皇後所出,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所出。
現在太子還沒登上皇位,一旦舒良娣的孩子先一步出生,必定會引起朝中一番動‘亂’。
這一點,太子怎會不清楚呢!
所以這個沒福氣出生的娃兒,有一半是死在唐昊手裡的。
“哎,走了,沒什麼好看的了,”木香拽了下苗‘玉’軒袖子,小心的直起腰。
苗‘玉’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,冷不丁被她驚到,猛的站起來,隻聽砰的一聲,他的腦袋與窗框來了個親密接觸。
“嚯,痛死小爺了,這窗框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兒的!
”
“誰?
是誰在外面?
來人哪!
有刺客!
”
還沒等苗‘玉’軒抱怨完,就聽見一聲老婆子的叫嚷聲。
木香暗罵蠢貨,擡眼一看,這人竟還傻站着。
一不做,二不休。
她突然踮起腳,乘着苗‘玉’軒不注意時,在他的眼睛上,狠狠按了一把。
“哎呀,小爺的眼睛,你按我眼睛做什麼?
完了,看不見了,哎,你在哪?
”
視線突然變‘花’了,什麼也看不見,苗‘玉’軒揮着雙手,想抓住這個落井下石的狡猾‘女’人。
卻什麼也抓不到,還撲了空。
木香一跳,跳離他幾米之外,從地上撿了個石子,擊在他‘腿’上。
苗‘玉’軒還沒爬起來,便又栽倒在地。
原本以他的身手,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摔倒了,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抓到了。
這一切的源頭,還得怪這個該死的‘女’人。
竟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,陷害他。
木香逃走了,苗‘玉’軒因為慢了一步,被太子府的抓住了。
等到唐昊從宮裡回來,見到被捆的跟隻粽子似的,坐在椅子上,翹着二郎‘腿’的苗‘玉’軒時,實在搞不懂。
你說你潛進來就潛進來吧,為何要躲在一個‘女’人的窗子底下偷聽。
偷聽就偷聽吧,居然還被人抓住。
這一切的一切,如果不是意外,便是别有用意。
當苗‘玉’軒看見唐昊漸漸變的深沉的眼‘色’時,差點要爆走了。
他試探着說:“如果小王說,是誤打誤撞,進了你的太子府,你信嗎?
”
唐昊一怔,反問他,“你覺得本王能信嗎?
”
“呵!
”苗‘玉’軒沒了氣,垂下腦袋,“别說你不信,連我都不信,不過我還是得澄清一件事,我真的是無意闖進來,我對你,以及你這裡的‘女’人,沒有任何的想法,沒有任何的企圖!
”
唐昊不動聲‘色’,坐着慢慢品茶,到了此刻,舒良娣小産一事,對他來說,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。
苗‘玉’軒見他不吱聲,手腳被綁着,他倒是可以靠自己脫身,可是不能啊!
這個時候逃了,他得坐實個什麼罪名?
與太子府的姬妾‘私’會?
他瞄了眼唐昊,見他嘴巴張了張,暗道不妙,他肯定是這個想法。
果不其然,唐昊慢悠悠的開口了,“說吧,你看中我府上哪個‘侍’妾了,無論本王有沒有寵幸,隻要是你開口了,送你又何妨!
”
苗‘玉’軒頹敗的垂下腦袋,如今是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是嗎?
唐昊見他不吱聲,又自顧自的說上了,“你莫不是看上舒良娣了?
”
說完這個話,唐昊的臉‘色’不對勁了。
送給他個把的姬妾是一回事,給他戴綠帽子,又是另一回事。
但凡是個男人,肯定都受不了頭頂個大綠帽子,進進出出的。
苗‘玉’軒此時恨極了木香,推他出來當替罪羊,也虧她想的出來這種損招。
事情到了這一步,苗‘玉’軒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。
不承認吧,唐昊肯定得認為他心虛,這綠帽子鐵定是他幹的。
承認吧,就得權衡利弊,那個什麼舒良娣,肯定不成。
可是他又不認得這裡的‘女’人,誰知道哪個‘女’人叫什麼名字啊,情急之下,他隻得胡謅一通。
“其實小王看中的‘女’人……是那個什麼良娣,不是她,住在她旁邊的,小王走錯了路而已,”這話說的絲毫底氣都沒的,眼睛四下裡瞟,就是不看唐昊。
可是令他沒想到的,唐昊聽到這話裡,神情極為怪異,似乎不太敢相信,“真的是住隔壁的?
你确定,沒有認錯屋子,認錯人?
”
苗‘玉’軒此刻是騎虎難下,他想着,不就是一個‘女’人嗎?
唐昊這裡的‘女’人也醜不到哪去,再說,帶回去,随便打發了便是,又不一定得天天對着。
想到這一層,他底氣也壯了,“不錯,就是她隔壁的那一個,小王之前在城中見過一次,有幸一睹真容,故而念念不忘,但是小王還是很守規矩的,知道她是太子您的人,小王也沒有非份之想,就想來看看而已,小王初到京城不久,這個你也是知道的,所以……”
他不是故意不說,而是把話隐了去,留給唐昊自己琢磨去。
唐昊也的确是琢磨了,還是一邊看他,一邊琢磨的。
他命人解了苗‘玉’軒的繩子,還給他上茶點。
苗‘玉’軒跑了一個早上,還真是餓了,也不跟他客氣,連手也忘了洗,一手撚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裡塞,寒的太急,差點就噎死了,拿了茶,才灌下去。
唐昊等他吃的差不多,又問了一句,“你真的确定?
”
“這有什麼不可确定的,殿下若是肯割愛,小王感‘激’不盡,若是不行,那便算了,就當小王從未來過,”苗‘玉’軒答的飛快,吃的太快,他都忘了,身上裡裡外外,都得換掉才行,否則臭死了。
唐昊神‘色’還是怪怪的,略微思索了片刻,随後便吩咐丘總管,“你去把幸美人帶來。
”
“是,奴才這就去,”丘總管面無表情的應下,跟個僵屍臉一樣。
在等待美人的時候,唐昊對苗‘玉’軒說道:“既然是小王爺喜歡的,本王割愛又如何,這個美人,本王送你了,隻是本王對小王爺的口味,實在不敢恭維。
”
他這樣一說,苗‘玉’軒心裡咯噔一下,瞬間有了不詳的預感。
但是轉念又一想,再不好看,總是也能看的,否則唐昊,怎能把人留着呢!
看着也倒胃口不是?
就在這時,奉命前去領人的丘總管回來了,“殿下辛美人帶回來了!
”
随着丘總管把身子讓到一邊,從他身後走出來一個用手帕掩着臉的‘女’子,嬌滴滴的沖着屋裡喚道:“殿下……”
這一聲九曲十八彎,拐啊‘蕩’啊!
唐昊的身子很不自然的顫抖了下,苗‘玉’軒手一松,杯子掉在了地上。
好在質量不錯,沒有摔碎。
“咳咳,”唐昊面上有些狼狽,“這位就是住在舒良娣隔壁的美人,小王爺好眼力,本王還未寵幸,正好送與你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