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看衣服嗎？
都是羊城最新款的。
”

　　張婆找人做了挂衣服的木架子，就在筒子樓後頭的一個小公園對面擺攤，平時人來人往，熱鬧極了。

　　“老張你怎麼也當起個體戶來了？
”

　　有認識張婆的感到驚奇，“你女兒女婿不是有正經工作嗎？
你咋幹這個？
”

　　想當初張婆男人病沒了，她獨自一個女人帶着女兒過活，經曆過多少白眼，現在說幾句閑話又有什麼的。

　　她還笑了，大大方方地，“我幹這個咋了？
人啊就得動一動，不然年紀大了，容易生病。
我就每天吃完晚飯出來練會兒攤，當是飯後散步了。
”

　　大娘呵呵笑，沒說什麼。

　　“你這也是剛吃飽飯出來散步？
要不要看看衣服？
這都是從老三家的成衣店進的貨，他們家的衣服質量好又好看。
”

　　大娘确實是剛吃飽飯，閑着無聊，“老三家的成衣店？
我看看。
”

　　“價格也一樣嗎？
”

　　“一樣的，你手上拿那件老頭衫就是3塊5毛。
”

　　“哎喲，我這出來散步，身上也沒帶錢，晚上回去再給你成不？
”

　　張婆手上把衣服拿過來重新挂好，“我年紀大了，容易忘事兒，晚上不定什麼時候回去，反正這離家裡也不遠，你回去拿錢了再過來買，我給你留着。
”

　　那大娘發出一聲冷哼，扭着腰轉身回家了。
她一定要把老張擺攤賣衣服的事在樓裡說一說，真不嫌丢臉！

　　張婆也不搭理她，就是個愛占便宜的老貨，買東西老跟别人賒賬，還錢也不利索，臉皮厚得很。

　　“外婆！
”

　　張婆剛坐在一個折疊小闆凳上歇會兒，就聽見外孫女的聲音。

　　小羽毛撲上去，抱住外婆，奶聲奶氣蹦出幾個字，“外婆，散步。
”

　　意思是今天散步怎麼不帶她一起。

　　張婆笑呵呵，拍拍她後背，“外婆在這裡等你啊。
”

　　李啟城吃過飯又去所裡了，他對嶽母擺攤沒什麼意見。
不過李家人還不知道這個事，要是知道親家在這邊給有出息的兒子丢臉，也不知會如何。

　　梁青問：“媽，怎麼樣了？
有人過來買嗎？
”

　　“剛出來，還沒幾個人過來看，反正就當散步了，在外面吹吹風也挺好。
”

　　對面就是小公園，還有人跳舞看呢，熱鬧得很。

　　“你這衣服怎麼賣啊？
”

　　剛說完就有人過來問了，張婆起身迎客，“老頭衫一件3塊5毛，運動衣一套8塊錢......”

　　梁青帶着小羽毛去對面公園逛了一圈，再回來時發現老媽已經賣出去一件老頭衫、兩套運動衣。

　　親媽過來給她帶孩子這兩年來，梁青少見她笑這麼開心，比之前偷偷摸摸投機倒把的時候笑得還要開懷，畢竟這是光明正大掙到的錢。

　　“就算一天隻賣出去兩三件，那也能掙一兩塊錢，一個月下來比你的工錢還多！
到時候我給孫女發零花錢！
”

　　說到自己的工錢，梁青又心梗了。

　　光體面有什麼用，錢比個體戶少多了。
她都不敢想自己老媽隻是拿提成，一個月就有這麼多，那阿慧家一個月得掙多少錢啊？

　　正巧，林慧計算過，少了狗子家批發衣服的錢，三家鋪子，平均每個月一共能給她掙到近3000塊錢。

　　一鋪養三代，老話說的沒錯！
鋪子就是生錢的東西。

　　黃淑華往村裡打過電話，為了不讓人懷疑，林慧隻說是自己朋友打來的。

　　村裡人都曉得了他們兩口子在外頭做生意，能打電話的朋友多的是，就沒多想。

　　黃淑華兩口子剛到羊城的時候，徐東升又帶人過去進了一次貨，帶着狗子過去認識人，等到第二次進貨的時候，讓狗子自己過去對接就成。

　　徐東升往那邊彙錢，狗子拿到錢就去進貨，等張揚這邊的車子到那邊之後就能直接裝車返程，大大節省了時間和租車費，畢竟按天租車是真的不便宜。

　　狗子跟着徐東升的貨一起批發，自己就走街串巷擺攤賣。
羊城大，人多，他也能掙不少。

　　狗子是第二個月跟着張揚的火車回來的。
對外說的是兩口子去打工，車費太貴，隻一個人回來看看孩子。

　　起初兩口子剛走，得得哭得嗓子都啞了，家裡老人哄了好多天。
等到第二個月，狗子回家的時候，孩子已經記不得他了，滿眼生疏，抱一抱都不肯。

　　為此，狗子心酸得還掉了幾滴淚，回去跟黃淑華卻說的是孩子吃好睡好，又長胖了，催他們快點回家。

　　黃淑華不清楚情況，隻覺得孩子乖巧懂事。

　　有了狗子幫忙，徐東升肩上的擔子松了不少，畢竟一個月去一趟外省，也是吃不消。

　　五月份，市裡又拆又建一年多時間的農貿市場開始傳出來招商的消息。

　　他們食鋪都被稱為“小食堂”了，工人、包工頭和領導都愛過來吃飯，徐東升都用不着套什麼人脈關系，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