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讓對這些已經無所謂了，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活不了了。

　　不如痛快一點，說說自己到底都做過什麼，也算是不帶任何負擔地走。

　　這樣至少自己可以痛快一些，如果有下輩子的話，也希望自己再也不要承受這麼多東西了。

　　皇上看着他的樣子，尤其是那個眼神，就知道他此時已經放松了。

　　“是啊，我确實做過那樣的事……我這一生，都在不停地犯錯，從我出生在蕭家，這一切似乎早已經注定。
”

　　“我要争取的東西，往往都是望塵莫及，按照我的能力，總要費盡心機，即便是有家人幫忙，也是無濟于事，所以我要想辦法站得高一些。
”

　　蕭讓已經放松了，說話的時候，也少了很多顧慮。

　　就連自稱，也開始變得灑脫。

　　崔安如聽到這裡，并沒有任何同情，這樣的人不配得到自己任何憐憫。

　　出身不好，時運不濟，并不是他們崔家給他造成的，這些并不是他做了那些傷天害理事情的合理理由。

　　賀钊聽着也覺得矯情，直接說了一句：“那就踏踏實實地憑着良心做事，有那麼多出身不如你，生活境遇更是不如你的人，也未必能夠美夢成真，若是每個人都如同你一樣，動不動就劍走偏鋒，忘恩負義，我大夏豈不是要烏煙瘴氣？
”

　　蕭讓并不在乎這樣的評價，因為自己已經看開了。

　　有再多的悔恨，他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了。

　　“你們這些已經成功的人，自然不會覺得我的方法正确，可是有多少人能夠保證，在那種情況下，能夠完全抵禦來自權力和地位的誘惑？
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完美的人，可是我至少誠實。
”

　　賀钊一聽，直接說道：“你誠實個屁，剛剛你還一直都在狡辯，若不是證據确鑿，你會這麼老實地承認自己的罪行？
”

　　賀之年也說道：“你的心就沒有正過，如今也是一樣。
”

　　蕭讓苦笑了一聲，看着皇上。

　　最終，他并沒有說什麼狡辯求饒的話。

　　“這件事，我确實是心存僥幸，哪怕之後也覺得自己做的事将來被人翻出來，一定是會遺臭萬年，還是堅持做了。
這段時間，我已經習慣了如今這種生活，所以突然讓我承認這麼大的罪名，讓我直接面對死亡，我害怕，也是情有可原。
如今我想通了，有些事并不是我想怎麼樣，就能怎麼樣。
”

　　孟青麟說道：“你可曾想過，正義也許會遲到，但是總歸沒有缺席？
”

　　蕭讓卻笑着諷刺了一句：“你們這些世家大族，自然是不把我們沒落的門第放在眼裡，我心裡都清楚，不過遲到的正義真的是因為不曾缺席麼？
需要這個正義的人，或許已經不在了呢？
不過是瞞不住了而已。
”

　　雖然蕭讓這個人惡心，可是衆人不得不承認，如今他說的是真的。

　　皇上甚至沒有阻攔他，而是讓他自由發揮。

　　畢竟，這将是他最後一次有機會在這樣的場合說話。

　　“如今這個正義被你們拿到了，還有那麼多的正義是拿不到的，而且随着一些人的離去，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。
”

　　“你們以為崔安如為什麼要一直護着溫少卿和賀家老太爺的命？
因為她想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當初犯下的錯，一點一點帶給他們的報應，她的正義，是有鋒芒的。
”

　　崔安如沒有什麼表情，沒想到這個蕭讓還挺了解自己。

　　陸景琛都開始重新打量這個蕭讓了，若是真的讓這個小子成功了，隻怕危害會更大。

　　有些人也開始唏噓，若是蕭讓能夠有一個好一些的家世出身，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大夏的棟梁之才。

　　他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，已經說明了此時人才的選拔和晉升之道，出現了巨大問題。

　　很多的機會，都隻是給特定的人準備的。

　　門第不高的人，尚且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真正的權力中心，何況是那些尋常百姓。

　　溫少卿聽着蕭讓的話，再看着上面一直都很淡定的崔安如，心中自然是有了不同的計較。

　　之前那種淡淡的悔恨，已經在整個心中蔓延。

　　他再看旁邊的賀氏，和溫氏的時候，隻有一聲歎息了。

　　賀氏聽到旁邊溫少卿的歎氣，轉過頭看了他一眼，恰好看着他剛剛把目光轉移到崔琅身上。

　　她心中明白，溫少卿這是後悔了，想要找點什麼辦法彌補，能夠挽回這幾個親人。

　　隻不過他注定失敗了，崔安如至今為止，都沒有原諒溫繼禮，又怎麼會原諒他。

　　所以，她心中除了有些失落，隻有一些嘲笑了。

　　溫少卿還真是想不開，這把年紀了，才想起來自己的失敗。

　　崔琅聽了蕭讓這些話，并沒有像是别人一樣想那麼多，他直接說了一句：“姑姑無論做什麼，都不影響你不是個東西。
”

　　這個話，馬上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。

　　說起這個，還真是如此。

　　賀家的人看着崔琅的時候，眼神都要化了。

　　這麼好的孩子，隻可惜不願意跟他們相認。

　　芮如風表情更是有些小小的得意，他的外甥，果然讓人羨慕。

　　皇上眼神清明的看着下面這些人，他們還想怎麼鬧，自己都可以跟着配合。

　　他甚至已經在想着，要給他們什麼樣的懲罰。

　　這個時候林知音爆發了：“蕭讓，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？
跟我在一起，你後悔了？
”

　　“當然，你才聽出來麼？
你别以為我不知道，之前我們的婚約之所以取消，縱然有你外祖父和母親的阻攔，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嫌貧愛富，覺得跟着我沒有出息……”

　　蕭讓的話，讓林知音最後一層遮羞布也被扯下來了。

　　她惱羞成怒：“有本事你在邊關的時候不要跟我鬼混，回來之後，也不要求着我讓我外祖父他們一家幫你啊！
”

　　蕭讓卻說道：“他們幫我，不也是為了幫你？
你名聲已經毀了，隻有我還把你當成稀世珍寶娶回家，我母親和妹妹都是怎麼對你的，你自己不知道？
可是你們溫家給我帶來了什麼？
”

　　林知音氣得半死，質問道：“這就是你通敵賣國，把我也牽扯其中的理由麼？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