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逼死哀家
周太後頓住身形看向了傅玺,一個神色冰冷一個面含笑意,互不相讓。
這是第一次傅玺做了皇帝之後當衆為難周太後。
根本不似從前那般乖順。
變了,一切都變了。
苑氏刺殺皇帝是不争的事實,她豈能在文武百官面前維護一個殺人兇手?
可就這麼順遂了傅玺的意,周太後心裡那股子憋屈勁又無處發洩,深吸口氣淡淡地問:“皇上還記得陸硯辭和陸硯深兩兄弟麼?
”
傅玺挑眉:“朕願聞其詳。
”
“陸硯辭頂着陸硯深的臉在京城招搖撞騙這麼久都無人發現,最終還是納蘭雲瓷發現,這事兒大家不覺得蹊跷麼?
”
周太後按住怒火,轉而對着傅玺柔聲勸:“皇上,哀家也是為了你的安危着想,立後之事還需慎重。
”
“太後的意思是苑氏也極有可能不是苑氏,而是披着面皮的旁人?
”有大臣立即接話。
周太後立即點了點頭:“也不排除此種可能。
”
“太後所言極是,納蘭縣主能當衆揭穿陸硯辭,必定是熟知醫術,再造一隻臉皮也不是不可能,微臣還聽說陸家入獄那天,納蘭縣主去了牢内狠狠折磨了苑氏,依照兩家的恩怨,這事兒也極有可能是栽贓嫁禍。
”
“照這麼說,此事還要徹查到底。
”
周太後同黨順着周太後的話開始将髒水潑在了納蘭雲瓷身上,極力替苑氏洗清冤屈。
看着形勢漸漸地偏向自己,周太後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,她掌權這麼多年,皇上跟她鬥,還嫩了點兒!
傅玺的面色依舊鎮定自若,漫不經心地朝着京兆尹遞了個眼神。
京兆尹立即上前:“皇上,微臣抄了陸家時,苑氏的屋子裡擺放着大量的藥材還有瓶瓶罐罐,以及醫書,足以證明苑氏醫術高強,至于納蘭縣主能認出陸硯辭更不奇怪了,畢竟京城誰不知這兩人從小青梅竹馬,必定是陸硯辭有些熟悉的動作,語氣,字迹被縣主察覺,所以才會戳穿身份。
”
看着京兆尹巧舌如簧,三兩句就給雲瓷摘清楚了,周太後看向京兆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。
“皇上,隻憑猜測就判定縣主是幕後主使,實在是難以服衆。
”京兆尹腿一哆嗦跪在地上,額前冷汗直冒。
傅玺笑了笑:“諸位覺得京兆尹所言如何?
”
一時間兩派之争吵起來。
大殿上猶如菜市場般熱鬧,傅玺默默聽着,也不着急打斷。
“夠了!
”周太後聽着有些厭煩,大喝一聲,殿内瞬間安靜如雞,她看向了傅玺:“皇上,苑氏一族多年來衷心耿耿,你可别因為莫須有的猜忌,寒了其他忠臣的心。
”
就在此時,外頭傳來了八百裡加急文書。
傅玺擡手:“念!
”
侍衛一愣當即掏出了文書,是去慕丞相在西北送來的,上面清楚地寫着陸家這麼多年在西北的種種僭越行為,還有和蠻夷勾結的證據,其中一封書信上恰好就有苑氏的名字。
“陸家早已經心懷不軌,多年來仗着在西北立功,攢下了大筆财産,擁兵自重随時都有謀逆的可能。
”這是慕丞相的原話。
“這不可能!
”周太後脫口而出。
傅玺臉色凝重地看向了周太後:“母後為何這般信任陸家?
”
“哀家……”周太後語噎,面對質疑,她着急解釋道:“陸家這麼多年在西北鎮守都相安無事,所以哀家猜測這會不會是個誤會?
”
“罷了罷了,既然母後信任陸家,那朕就不追究陸家了,還有苑氏,畢竟是母後親手救下來的,朕豈能忤逆,便不再追究了,至于立後麼,母後覺得不妥,朕不娶便是。
”
傅玺一改剛才的漫不經心,整個人又變得乖巧起來,起身對着文武百官說:“左右朕膝下還有兩位皇子,有沒有親生骨肉也無關要緊。
”
說完,傅玺掩嘴咳嗽兩聲,全德公公見狀趕緊伸手扶住了傅玺。
以退為進這招直接将周太後推向了風口浪尖,就差沒有直接指明了周太後圖謀不軌。
“自古後宮不得幹政,若是先帝在世哪還容忍有人這般作踐皇上,日後這臨安改姓周得了,反正遲早也是周家的天下。
”江凜的聲音再次傳來。
周太後的臉色瞬間陰沉:“江凜,你胡說八道什麼!
”
“太後喜怒,江凜這嘴賤的毛病,老臣回去一定治一治!
”江老将軍用身子将江凜擋得嚴嚴實實。
此刻的朝廷百官有不少人是不服周太後的,紛紛站在了江老将軍身邊。
大殿内氣勢僵持不下。
周太後又不願妥協,臉色緊繃着。
傅玺咳嗽聲傳來,打斷了沉寂:“諸位誤會母後了,母後怎麼可能心懷異心呢,父皇臨終前母後可是親口承諾絕不會和朕争奪皇位的,是朕這副身子孱弱,才引起諸位的猜測,不過諸位放心,國之根本乃是立儲……”
立儲二字一出,周太後臉色勃然大變,轉過身扶住了傅玺:“皇上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,哀家之前隻是擔心有人會從中作梗,挑撥是非,所以才會慎重,既然皇上已經下定決心,那便依照皇上的意思來吧。
”
兩個人離得很近,周太後冷聲說:“皇上翅膀硬了,以退為進真是讓哀家刮目相看!
”
傅玺擡眸一臉認真:“那母後覺得是大皇子合适,還是二皇子合适呢?
”
“你!
”周太後差點沒崩住,想戳穿傅玺的腦袋問一問,那兩個孩子隻是遠親,哪有趙王這個親弟弟親密?
甯可将江山白白送給外人,也不願意讓給趙王。
“哀家養你一場,你竟這般冷血無情,絲毫不顧母子之情,傅玺,你好狠!
”周太後氣不過松開了手,對着全德公公吩咐:“皇上身子不适,帶回去歇一歇吧,至于朝政暫且就由……”
“勤王和六王叔,勞煩你們二人暫替朕處理朝廷。
”傅玺搶先一步開口:“畢竟二位王叔身份尊貴,必定無人不服。
”
勤王和六王兩人從人群中站出來,毫不客氣地說:“臣領旨!
”
再一次被人忽略,周太後的怒火已經達到了巅峰,她看向兩位王爺,這擺明了是傅玺故意拿儲君的位置忽悠二人呢,一旦傅玺真的死了,這兩位肯定會争皇位。
到時趙王也未必占到便宜。
一想到這,周太後腦仁都疼,她竟忽略了傅玺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悄成長,早已經不是那個任她拿捏的軟弱皇帝了。
“母後,您意下如何?
”傅玺問。
周太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:“皇上和哀家想到一塊去了,咱們不愧是母子。
”
大殿散去後
周太後怒氣沖沖地回了坤和宮,一生氣将殿内砸了個稀巴爛,氣得心口疼。
“太後消消氣。
”王女官欲要上前勸,卻被周太後怒吼一嗓子:“哀家如何能消氣,今日在大殿上傅玺那般讓哀家下不來台,這口氣哀家忍不下!
”
話音落,小太監在外躊躇不前。
周太後揚起下颌:“說!
”
“回太後話,皇上剛才下旨讓京兆尹即刻帶兵收繳苑氏一族,若有違抗者,就地誅殺,不必來禀。
”
“什麼?
”
苑氏從廊下聽見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,她跪在地上爬了過來:“太後,求您一定要幫幫苑家啊,這件事苑家是無辜的。
”
周太後看見了苑氏,怒火消了三分,朝着王女官使了個眼色将人帶了進來。
“不是哀家不肯幫你……實在是哀家心有餘而力不足。
”周太後一臉為難。
随後王女官将今日的事說給了苑氏聽。
“皇上一心要苑氏一族死,太後也是沒法子,您要怪就怪皇上心狠手辣吧。
”王女官勸。
這一刻苑氏忽然有些後悔了,怎麼就站在了太後這一隊,兩個兒子死了,丈夫也死了,現在就連母族也要全部被誅殺。
她能得到什麼?
“是哀家愧欠了你,哀家可以向你保證,日後陸側妃生下的孩子一定會繼承趙王府。
”周太後說。
苑氏冷了臉不說話。
“太後,皇上……皇上也下令,将陸側妃貶成了庶人,永不得上皇家宗諜。
”小太監顫顫巍巍地回道。
苑氏倒吸口涼氣,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太監:“禍不及出嫁女,皇上怎麼連陸側妃也不放過?
”
“皇上還說沒有将陸氏斬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,決不能讓陸氏的子嗣成為禍端,陸氏一旦有孕,立即杖斃!
”
小太監說完整個人都在顫抖,根本不敢擡起頭。
砰!
苑氏氣暈了過去。
周太後同樣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,顫抖的指着門外說不出話來,吓得王女官趕緊去找太醫。
施針後,周太後臉色才緩和些:“皇上這是要将哀家逼死啊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