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姜雨生是瘋了麼？
她居然敢亵渎九天上界？
”

　　虞家聖地。

　　一名名來參加虞炎婚禮的賓客遙望那支離破碎的血色蒼穹，他們神色頓時充斥着難以置信和匪夷所思。

　　虞悲秋更是沉着臉詢問姜長安，“姜長安，你姜家的後輩在做什麼？
！
她是要毀了瑤池麼？
”

　　“恐怕雨生這孩子，已然覓得了起死回生法。
”

　　姜長安言罷，其身影仿若一道耀目流光，劃破虛空，刹那間便消失于虞家的浩渺天地之間，僅餘絲絲縷縷的金色靈韻在空中悠悠飄散。

　　“快，我們也去天月山！
”看到姜長安離開，虞悲秋頓時意識到什麼，于是他用命令的口吻對一衆虞家修士道。

　　“可是爺爺，我和姜雨柔的拜堂儀式還沒結束呢。
”虞炎複雜的看向虞悲秋。

　　“等從天月山回來再拜！
”虞悲秋說罷，嗖，他身影同樣消失在虞家。

　　見狀，一衆瑤池修士面面相觑，跟着他們也化作流光，朝着天月山遁去。

　　看樣子……

　　姜長安之前談及的‘起死回生法’，讓他們心中起了貪婪。

　　“該死的姜雨生！
本聖子大喜之日，她非要鬧出這般大的動靜？
”

　　“草，她和我有仇是吧？
”

　　見原本熱鬧的虞家，轉眼人去樓空，隻剩下幾名虞家下人在相思閣忙碌，虞炎立馬氣急敗壞的怒罵一聲，“姜雨柔，走，我們也去天月山，我倒要看看，她姜雨生亵渎九天，該怎麼善後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天月山上。

　　自姜雨生施展殘月劫後。
她身後祭壇上的蘇文，便開始孕育因果生機。

　　原本腐爛的屍骸。

　　更是轉眼被‘起死回生法’重塑了仙軀。

　　“該死！
姜雨生，你在做什麼？
！
蘇文背負九天仙碑詛咒，你若複活他，那瑤池聖地便會被上界遺棄！
”

　　“你還不快快住手？
！
别忘了，你的立場在瑤池！
”

　　嗖，嗖——

　　兩道身影率先來到了天月山巅。

　　霍昆和霍北看着眉心散發蓮火，周身被太陰月光籠罩的姜雨生，他們立馬猙獰大吼，“瑤池被玷污，你将再難登仙路！
”

　　“為了你，為了姜家，你都不該複活蘇文！
”

　　可惜……

　　無論霍昆和霍北怎麼叫嚣，姜雨生都兩耳不聞。

　　“霍北，不要和姜雨生廢話，此女已經入魔，聽不進去勸告，我們聯手殺了她！
”

　　寒聲對霍北說了句，霍昆便開始施展陰陽秘箓，“就算死，我們也要守護瑤池。
”

　　“我明白了。
”

　　霍北擡頭看了眼那立于九天之上的墨軒上人，緊接着，他身後有黑白石門浮現。

　　铛——

　　一道悠長的鐘鳴聲自那黑白石門中迸發，下一刻，霍昆和霍北的仙軀，便被無盡陰陽之力籠罩，“殺！
”

　　陰陽秘箓的加持下。

　　霍昆和霍北義無反顧地襲向姜雨生。

　　看到墨一仙宮的黑玄将殺向自己，姜雨生纖纖玉手輕擡，下一刻，她周身仙威開始攀升，原本陰陽境的法力，竟是在殘月劫的洗禮下，破繭成蝶，脫變到了金丹之境。

　　“今天誰也别想阻止我複活蘇文！
”

　　話音落下的一瞬，姜雨生周身的無根火，竟直接幻化成一頭布滿威嚴的古凰虛影。

　　其鳳眸冰冷而威嚴，仿若能洞悉世間一切虛妄，它緊緊地鎖定着霍昆與霍北。
然後……化作一道火光，将這兩名黑玄将淹沒。

　　“這是？
金丹道法？
古凰傳承？
”

　　“姜雨生，你，你竟突破到了金丹境？
不！
這不可能的，你體内已經沒有了九葉菩提心的因果，你此生不該踏足金丹……啊！
！
墨軒大人，救我。
”

　　霍昆正說着，突然，他感受到自己仙軀開始凋零，枯萎……體内登仙根基，更是被古凰餘念湮滅。

　　死亡恐懼下。

　　無根火中的霍昆連忙對九天上的墨軒上人求救。

　　但卻已經來不及了。

　　“嗷——”一道虛幻的鳳鳴過後，霍昆的屍體，倒在了霍北腳下。

　　“霍昆？
！
”

　　看到霍昆身死，霍北頓時眼紅和歇斯底裡的咆哮道，“姜雨生！
我和你拼了！
”

　　隻可惜。

　　面對金丹修士，霍北一切的手段，就宛若飛蛾撲火。

　　一息過後。

　　噗，霍北的屍體，也倒在了天月山巅。

　　“好，好，好！
姜雨生，殺我墨一仙宮黑玄将，你夠膽！
”

　　九天之上，墨玄上人見霍北和霍昆身死，她再度揮動手中黑白法劍。

　　但如今？

　　姜雨生同樣立足金丹，墨軒上人的劍威在觸碰無根火後，便頃刻間煙消雲散了。

　　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。

　　“嗯？
古凰殘念？
姜雨生，你是借助古凰之力，才邁入了金丹境？
”

　　深邃如星辰的目光死死盯着姜雨生，墨軒上人收起長劍，她不再出手，反而譏笑一聲，“姜雨生，你可知道，與凰為謀，這三界六道，都将再無你容身之地？
”

　　“我不在乎。
”

　　迎着墨軒上人的目光，姜雨生淡漠開口，“哪怕永墜深淵，魂飛魄散，我今日也要複活蘇文。
”

　　“罷了……本宮已離開瑤池，瑤池的是與非，各安其緣吧。
”見姜雨生把話說到這份上，墨軒上人也不再阻止她。

　　畢竟上界之人想要下界，代價太大。

　　何況。

　　就算墨玄上人下界，她也奈何不了同為金丹的姜雨生。

　　“咦？
你們看，天月山上的血光開始消散了。
”

　　天月山腳。

　　不少瑤池修士已經齊聚于此。

　　“姜雨生，交出起死回生法。
”

　　一名陰陽境大修看到月宮仙門前的姜雨生，他當即手持法器襲了過去。

　　結果下一秒。

　　轟。
這陰陽境大修就被一縷無根火焚滅。

　　“金丹？
姜雨生突破金丹了。
”

　　“哼！
金丹又如何，姜雨生，交出起死回生法。
”虞悲秋淩空一躍，他偉岸的身影來到姜雨生面前。

　　“姜雨生。
匹夫無罪懷璧其罪，交出起死回生法。
”

　　塗山楓和塗山年這兩名金丹妖狐也一臉貪婪的出現在天月山巅。

　　“姜雨生……交出起死回生法！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頃刻間，瑤池十大金丹修士，便齊聚月宮仙門前。

　　目睹這一幕。

　　剛來到天月山腳的安汶臉色一變，“不好，姜師姐有危險……”

　　她并不知道，如今的姜雨生，已經開始魂滅了。
而就在安汶心急如焚時，月宮仙門前，姜雨生突然面露喜色，她連忙回眸看向身後的冰冷祭壇。

　　隻見那祭壇上。

　　死去的蘇文，已經有了生命痕迹。

　　見到這一幕。

　　滴答，滴答，姜雨生那絕美的臉頰之上，晶瑩的淚珠潸然滑落。

　　不過這淚水并未消散于無形，反而在半空之中，幻化成一朵朵三色蓮花。

　　轉瞬之間。

　　冰冷祭壇之上的蘇文，便被這由淚水所化的三色蓮花層層疊疊地覆蓋。

　　“蘇文。
”

　　姜雨生踱步來到祭壇之前，她的目光緊緊鎖住蘇文，見其身體已不再冰冷，漸漸有了絲絲溫熱，便聲音溫柔道，“我要走了。
”

　　“可惜，不能和你拜堂成親。
”

　　“可惜，不能和你白頭偕老。
”

　　“可惜，不能和你看盡九州繁華。
”

　　說到這，她的聲音微微顫抖，“明明說離不開你的人是我，可如今，命運弄人，我卻要永遠，永遠地離開你了。
”

　　“如果有來世……”

　　“下輩子，你要記得娶我……”

　　那話語仿若風中殘燭，搖曳閃爍，漸漸微弱，直至最後，如一縷輕煙，随風飄散而去。

　　也就在這一刻。

　　姜雨生周身的無根火忽然熄滅，而她的倩影，也仿若被歲月侵蝕的殘花敗柳，開始緩緩支離破碎。

　　當起死回生之法大功告成的刹那。

　　姜雨生的生命之火，亦随之燃盡。

　　此為殘月。

　　月落之時，佳人不在。

　　“嗯？
”

　　沉寂的意識，逐漸蘇醒，當聽到耳畔有女子在輕語時，蘇文緩緩睜開了雙眼。

　　緊接着。

　　他身體一顫，“姜雨生？
你？
我不是死了麼？
你……”

　　轟——

　　不等蘇文把話說完，他的腦海便多出了一縷記憶。

　　那是自己死後，來自姜雨生的記憶。

　　“沒有蘇文，我早已死在吞雲蛟的奪舍下，甚至元陰也會被虞炎侵占，蘇文不光救了我，還将月宮仙緣給了我。
”

　　“我、我真的好喜歡他……”

　　“安汶，你懂那種感覺麼？
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，我一定會複活他，一定……”

　　“古凰前輩，我願意将九葉菩提心給您，還請您送我離開羅澤禁地，我要去複活蘇文。
”

　　“我知道後果的，殘月降世之後，世間的一切因果，都與我無關。
我會魂遊陰陽彼岸，但是我不在乎，我隻想讓蘇文活下來……”

　　“姜雨柔，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。
我這次來，就是和你，還有和姜家道别。
”

　　“請九天陰月。
”

　　“我想清楚了。
蘇文是我喜歡的人，我不想他死。
隻要他可以活下去，我願意犧牲一切。
”

　　“墨軒上人，上一次，我無法庇護蘇文。
但這一次，我不會再讓你傷他了。
”

　　“蘇文，我要走了，下輩子，你要記得娶我……”

　　那無數的記憶畫面，相互交織，最後定格在姜雨生倩影破碎的那一瞬。

　　與此同時。

　　蘇文的身體，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紋絲不動地僵在原地。

　　因為，姜雨生的記憶，蘇文曾在陸晚風的魂海中，看到過。

　　兩個畫面。

　　與今日，在天月山巅重疊。

　　“三劫命雨。
”

　　“胎死腹中。
”

　　“瑤池浩劫……金丹現。
”

　　“起死回生法。
”

　　“太陰月光，九劫蓮葉。
”

　　“無人知曉破解之法的玄古棋局。
”

　　“以及……”

　　蘇文緩緩擡頭，他深邃的眼眸，隔着霧海星辰，遙遙看向東海一隅。

　　在那。

　　九天仙梯，并沒斷裂。

　　“所以，我找不到浩劫之秘，是因為，我來到了萬年前的瑤池？
”

　　“而姜雨生，就是陸晚風的前世。
”

　　耳旁恍然回蕩起邱玄一的告誡，“霧海之中，光陰逆水。
”

　　“若你陷入迷霧太久……”

　　“可能會被困在過去歲月，永世不得超脫。
”

　　一念至此。

　　蘇文忽而慘笑一聲，“我早該想到的。
”

　　他話音剛落，姜雨生那破碎如星屑的倩影，便如缥缈的輕煙一般，在天月山巅緩緩飄散。

　　“不……”

　　“不要離開我！
”

　　看到姜雨生消逝，蘇文伸手去抓她，然而，姜雨生破碎的身影，就如同那握不住的流水，無論蘇文如何努力，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化為虛無。

　　“到頭來，瑤池的浩劫。
是因我而生麼？
”

　　“當我踏足瑤池，浩劫，便誕生了……”

　　“姜雨生為了複活我，與萬年前永逝。
”

　　“直到，萬年後，我和陸晚風在江南相遇。
”

　　眼前佳人不在。

　　太陰月光照在蘇文身上，這一刻，他想到了初見兩女的一幕。

　　“我叫姜雨生。
姜是姜韻情長的姜，雨是落雨的雨，生是生命的生。
”

　　“我叫陸晚風，陸是陸續的陸，晚風是晚風徐徐的晚風。
”
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