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風取出卷宗,朗聲道:“一農家婦女被某官員用強,為保證自己的名譽,勾結武家坡縣令,毒殺胡、羅兩家上下十一口,将胡倩倩綁架回府,日夜糟蹋……”
“後嫉妒朱思勃才子之名,唯恐其職位被搶,特買通朱府下人,埋屍朱府……”
追風說完,取出一張張口供,證據,上交給南昭帝,可以說是人證物證皆在,闆上釘釘的鐵案。
南昭帝越看越憤怒,最後狠狠地将盛酒的玉盞狠狠摔在地上。
衆大臣面面相觑,也不知道是誰如此大膽。
忽然,追風手指向人群中,六十歲左右,須發皆白,一身儒氣的翰林院的掌院大學士,張太嶽。
原本還義憤填膺,怒罵何人如此無恥的張太嶽,不禁愣神,指了指自己。
“我?
你說是我幹的?
”
南昭帝怒氣的一拍書案:“張太嶽,枉你為一代大儒,竟這般妒賢,污穢下作……”
“來人啊,拖下去斬了!
”
“陛下,這一切肯定有誤會!
”
“是啊陛下,老師不會做這種事,還請陛下明察秋毫,發還重審。
”
一群翰林院儒生,紛紛下跪求情。
但現在南昭帝明顯是在氣頭上:“如今已是證據确鑿,哪裡還有誤會!
”
“誰再敢替張太嶽這文壇恥辱求情,按同罪論處,斬立決!
”
聽到南昭帝的話,所有儒生都紛紛站起身,不敢求情,耷拉着腦袋,連看都不敢看張太嶽。
衛淵從始至終都滿臉堆笑,一副看戲的模樣,微微給祖世充使了個眼色。
祖世充連忙上前兩步:“陛下!
”
“你也拖下去斬了……原來是世充,你也是張太嶽的學生?
”
“回陛下,不是,我與他無親無故。
”
“那你為何要求情?
”
“陛下,臣沒有求情,隻是有話說!
”
“說!
”
祖世充用手指掐算道:“陛下,臣夜觀星象,今日紫微星東移,乃吉兆,大魏河清海晏,國泰民安……張太嶽曾乃帝師,也是當今的皇子少傅……今日不易見血。
”
南昭帝微微皺眉,點點頭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把張太嶽這罪臣打入天牢,明日午時斬首示衆!
”
“遵旨!
”
追風等督天衛,押着張太嶽離開。
南昭帝滿臉愁容地揉着太陽穴:“可惜啊,可惜朕那學富五車,為國為民的朱大才子被這小人冤枉,如今不知身在何處……”
沒等南昭帝說完,花卿桧站出來。
“陛下,老臣有罪!
”
“哦?
花愛卿你何罪之有?
”
“陛下,老臣當初調查到朱大才子是被誣陷,所以冒着誅九族的風險,偷偷救下朱思勃,安排他潛伏宇文家做卧底。
”
“皇後、太子的造反,就是朱大才子調查出來,并且提前讓老臣轉告陛下的。
”
“好啊,好一個忠君愛國的朱大才子!
”
南昭帝感歎一聲,随即道:“花愛卿你這做的有功無過,朕不會懲罰的反而還要賞你!
”
“朱思勃何在?
”
“老臣這就把他叫來!
”
很快身材矮小,滿身儒雅書卷氣的朱思勃與花卿桧一起走上殿。
“罪臣,朱思勃,參見陛下!
”
朱思勃雙膝下跪,朝向南昭帝三拜九叩。
“朱大才子,你乃國之棟梁,何來罪臣直說,快快請起!
”
南昭帝為表誠意,親自走下殿将朱思勃攙扶起來。
“朱愛卿,這些日子你受苦了。
”
“為了陛下您的江山社稷,為了我大魏數萬萬百姓,我朱思勃甘願受苦,否則白白寒窗苦讀二十餘年的聖賢書!
”
“好!
好!
”
南昭帝滿意地拍拍朱思勃肩膀:“諸愛卿都好好看看,朱大才子才是大魏百官的楷模,朕與諸愛卿商議,翰林院掌院大學士的位置,由朱思勃擔當如何?
”
“陛下聖明!
”
文武百官齊聲呐喊。
這一唱一和,傻逼都能看出來其中有貓膩,隻不過都不敢說就是……
“既然諸愛卿都沒有異議,朱思勃擔當翰林院掌院大學士一職,也是衆望所歸,那就這樣定。
”
南昭帝笑着說完,對停止彈奏的樂隊與舞姬笑道。
“接着奏樂,接着舞!
”
另一邊,五花大綁的張太嶽,被帶到天牢後。
便看到牢房中坐着一名滿身書卷氣的俊秀儒雅青年。
“公孫瑾?
你怎麼也被抓進來了?
”
“還不給老師松綁!
”
公孫瑾腹語的聲音響起,追風幾人連忙替張太嶽解開枷鎖。
公孫瑾朝向張太嶽微微拱手,行學生禮。
張太嶽苦笑道:“大魏第一鬼才謀士,向老夫這罪臣行禮,如果被他人看到,會影響你仕途的。
”
“老師,還記得當年我被汪家陷害,是您為學生出頭,找陛下告狀,雖陛下沒有受理,可學生對您也是深表敬意。
”
公孫瑾說到這,腰闆筆直,文人風骨的目光向上看,響起慷慨激昂的腹語。
“況且,學生我的格局不是小小的仕途,甚至都不是改朝換代,而是開闊一個新的世界!
”
張太嶽一愣:“新的世界?
”
“沒錯!
”
“要改變這個封建的社會,破世家,殺門閥,建立真正的科舉,讓寒門百姓皆有路。
”
“還要攤丁入畝,讓農民負擔減輕,火耗歸公,讓百姓能多些錢過好日子,吃得飽穿得暖,娃娃有書讀……”
公孫瑾一字不落地說出,當初衛淵對他保證的話。
張太嶽一愣,随即苦笑地搖頭,自嘲道:“攤丁入畝,火耗歸公,當初在我剛當官的時候也曾提出,隻不過被陛下以及所有門閥否了。
”
“瑾兒,你很厲害不假,但你以為可以做到嗎?
”
“做不到!
但有人可以!
”
“哦?
誰?
”
公孫瑾自豪地道:“我家主公,衛淵!
”
張太嶽直接扭頭:“瑾兒,本以為你是來看望老師的,結果你是來打趣老師的,就衛淵那纨绔廢物……”
“世子不是廢物!
”
呂存孝紅着眼睛沖進來:“世子文武奇才,謀略無雙,他為了大局假扮纨绔!
”
“你知道世子在勾欄,每次摟着花魁聽曲的時候,他是多麼的煎熬嗎?
”
“你知道世子在教坊司找女人的時候,他的心在滴血嗎?
”
“我告訴你們,不管是誰,隻要書世子壞話,我呂存孝一雙金锏,定斬不饒!
”
“嗯?
什麼情況?
你呂存孝不是最看不起衛淵嗎?
”
“演的,都是演的,你知道我每次當衆罵世子,回去以後就躲在被窩裡哭嗎?
存孝心疼啊……”
呂存孝說到這,用衣袖擦着眼淚離開。
張太嶽看向公孫瑾:“他也演我?
”
“老師,真不是!
”
公孫瑾對張太嶽道:“老師以為世子南下赈災,真是聽命于南栀?
”
“不是嗎?
”
“當然不是,而是南栀聽命于衛淵。
”
“老師應該知道學生的文采,我擅長排兵布陣,但卻不擅長詩詞歌賦,坊間流傳《滿江紅》是衛淵剽竊我的詩詞,可我也不出來這樣的詩詞啊。
”
張太嶽點點頭:“《滿江紅》的确和你風格不同,可機會捅咕蛤蟆,有辱斯文的衛淵……”
公孫瑾取出一首詩:“沒錯,我家主公的确喜歡寫蛤蟆,可老師你再看看這首蛤蟆。
”
詠蛙
獨坐池塘如虎踞,綠蔭樹下養精神。
“這不還是蛤蟆……”
張太嶽話沒說完,看到‘春來我不先開口,哪個蟲兒敢作聲?
’時,頭皮不由發麻。
“好霸氣的詩句,我看到了衛淵的格局!
”
公孫瑾點點頭:“我家主公出關救衛公,是學生一直跟在其身邊,親眼看到主公揮斥方瓊,馳騁馬上,用兵如神,軍神二字,擔當得起!
”
張太嶽半信半疑的看着公孫瑾:“難道四渡衍水,真是他所為?
”
公孫瑾重重點頭:“沒錯,其實坊間的謠傳都是真的,絕非是衛公造勢,故意捧我家主公。
”
啪~啪~
公孫瑾拍了兩下手,老石等人帶來一名與張太嶽一模一樣的人走過來。
“這…這是什麼情況?
”
“易容術!
忘記告訴你了,汪滕是狗屁的酒劍仙,酒劍仙乃是我家主公!
”
公孫瑾說完,老石對張太嶽催促道:“快點和他換衣服,現在是追風看守,估計等一下韓束或者媚娘就要來了。
”
“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。
”
張太嶽眉頭緊皺猶豫起來,他深深知道一點,隻要自己出了這個門,自己能活,但那就徹底與衛淵綁在一起,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想改朝換代,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。
如今自己蒙冤入獄,不答應他們,肯定會死,誰都怕死,張太嶽也不例外,可他又怕連累家人……
就在這時,追風快步跑進來:“時間不夠了,這惡人我做,老張頭你現在知道了許多秘密,你以為你不答應,我們會放過你全家嗎?
”
“這……”
“乖乖跟我們走博一把,赢了你就是千古一相,還能洗刷冤屈,難道你想背着妒忌賢才,貪财好色的罵名而死?
”
“這…這好!
我跟你們走!
”
張太嶽一咬牙,脫下官服,刮掉胡子,穿上一身督天衛的衣服。
就在這時,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。
隻見韓束與汪滕帶着東廠太監走進來。
老石用腳,偷偷把地上的胡子踹到一邊……
韓束等人看都沒看低着頭,吓得渾身顫抖的張太嶽,而是走到牢房前。
看着一旁的公孫瑾:“你怎麼會在這?
”
“作為他的學生,我來送老師最後一程,給老師帶斷頭飯很合理吧?
”
韓束不放心地打開公孫瑾手中餐盒,看着其中的菜肴,這才點點頭:“合理!
”
說完,韓束看向張太嶽:“張大人?
”
“哼!
”
牢房中的張太嶽冷哼一聲,單手背後,腰闆筆直。
“哎,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,要怪就怪你這位置,有人想得到吧……”
韓束長歎一聲,掏出一塊牌子,對呂存孝等人道:“陛下有旨,命我來看守張大人,諸位兄弟請回吧。
”
“可以,那就有勞韓統領了。
”
呂存孝拱手,帶人準備離開,忽然汪滕聲音響起。
“不對勁!
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,你們給我站住!
”
張太嶽讀一輩子書,什麼時候見過這陣仗,如果不是追風緊緊抓住他,他要麼吓得拔腿就跑,要麼吓得坐在地上。
汪滕猛然拔出長劍,指向背對着他的張太嶽:“本督公的眼睛就是尺,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,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