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念知道，她若不說實話，小安子會死的。

　　可，說了實話，小安子就不會死了嗎？

　　不，非但會死，甚至連蘇公公，唐禦醫，卓立……

　　都逃不掉！

　　她面色微沉，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一遍。

　　皇後今日，必然是發現了什麼端倪，才會如此逼問小安子。

　　能有什麼端倪？

　　細想之下，似乎也就隻有那碗藥膳了。

　　深吸了一口氣，喬念終于還是站起身來，行至皇後面前，跪地行禮，“還請皇後娘娘饒恕小安子。”

　　聞言，皇後眉尾微挑，像是早有所料一般，面上露出了幾分得意，“給本宮一個理由。”

　　喬念擡眸，看向皇後，“是微臣将那碗魚湯泡飯給調包了。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皇後的臉色瞬間凝固了起來，眸中露出幾分不解，看着喬念，“你知道那碗飯是送給什麼人的？”

　　喬念沒有回答，隻是面露擔憂地往外看了一眼。

　　皇後會意，當即便朝着一旁的嬷嬷道，“将小安子放了吧！”

　　嬷嬷應了聲，便是出了去，沒多久，小安子的慘叫聲便停了。

　　喬念松了一口氣，皇後卻露出了幾分陰狠的眸色來，“喬大人今日，最好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。”

　　喬念面不改色，“不知皇後娘娘可曾聽聞過，微臣的醫術是師承一位避世的神醫。”

　　皇後緩緩點頭，“你自己說的。”

　　喬念又問，“那皇後娘娘覺得，這世上能夠被稱之為神醫的，有幾人？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皇後的臉色不由得沉了沉，有一個答案明明就在嘴邊，呼之欲出，可，她卻又有些不敢相信。

　　于是，喬念幫她說了，“正是當今的藥王谷谷主。”

　　“荒唐！”

　　皇後下意識地反駁，仿若隻要聲音大一些，便能讓自己的反駁更有力些，“誰人不知藥王谷谷主從不出藥王谷，便是當初我兄長去往藥王谷買毒，都不曾見過他，豈能被你遇見？”

　　“那，皇後娘娘如何解釋，微臣能在短短半年之内，就從一個連針都拿不穩的人，變成如今禦醫院裡，醫術最高的人？又如何解釋，那些出自藥王谷的毒，微臣都認得？還有……微臣如何能認出，皇上的，易容術。”

　　最後三個字，如同一記重錘，狠狠砸在了皇後的心口之上。

　　“你，你竟然……”

　　她猛然站起身，随即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，沖着一旁的嬷嬷們道，“都出去！”

　　“是。”嬷嬷們行了禮，紛紛離去。

　　房門被關上，偌大的花廳也跟着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安靜到，隻聽得到皇後那壓抑着的呼吸聲。

　　“你是何時看出來的？！”

　　皇後的語氣有些急躁，更有些後怕。

　　反觀喬念，在占據了主動之後，就顯得極為淡定，“就在這間花廳内。”

　　皇後想起來了。

　　那是易容後的皇上第一次與喬念相見。

　　她皺了眉，不解地看着喬念，“沒想到你這麼早就發現了，竟還隐忍不發，喬大人果真是心思深沉啊！”

　　“微臣縱使心思深沉，卻沒有害娘娘之心。望娘娘明鑒。”

　　喬念說罷，便是對着皇後磕了個響頭。

　　皇後卻不信。

　　畢竟，喬念之前就已經騙過她一回了。

　　她微微揚起了頭來，“既然沒有，那為何要往宣和宮送藥膳？”

　　“因為微臣覺得，皇後娘娘想要的東西，應該還沒有得到，怕那人一死，娘娘會功虧一篑，才會在魚湯裡加了些料，好吊着那人的命。”

　　說得她所做之一切，都是為了皇後一般。

　　皇後卻越發不信了，“那你為何要這麼做？”

　　“因為微臣與娘娘，乃同病相憐。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皇後眉眼中的冷意并未消散。

　　卻聽着喬念道，“微臣明白，被自己最愛的人抛棄是種什麼感覺，更加清楚，自己的親人一次次送自己去死，又是個什麼感覺。”

　　說話間，喬念伸手，撥開了頭頂的頭發，露出了一道傷疤。

　　“娘娘請看，這便是林夫人親手砸的。那次，微臣當場便昏死了過去，若非府醫救治及時，微臣早就已經沒命了。”說着，她又露出了手臂上的那些傷痕，“雖然已經過去了許久，可微臣每每看着這些傷，過往一切便曆曆在目。每一道鞭傷都在告訴微臣，當初是如何被自己最親的人冤枉！如何過了生不如死的三年！”

　　說起從前的事，她到底還是無法做到心平氣和。

　　以至于眉眼間不經意露出的委屈與恨意，都落在了皇後娘娘的眼裡。

　　自然，又信了幾分。

　　但，遠遠不夠。

　　當下便是冷哼了一聲，“可本宮記得，你與德貴妃交好。”

　　“明王差點将微臣給打死，微臣又怎麼可能與德貴妃交好？”她說着，竟是硬生生逼出了兩行淚來，“娘娘可知，城西那間屋子，有多黑，多偏……”

　　那件事，皇後顯然也是知情的。

　　當下，便是皺了皺眉。

　　卻聽着喬念道，“娘娘又可知，明王到底是怎麼死的？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皇後一驚。

　　當初，喬念口口聲聲說明王是被山匪所殺，難不成……

　　“是微臣親手将刀子刺進了明王的身體裡！”

　　一句話，隻讓皇後看向喬念的眼神，都開始帶上了幾分驚詫。

　　“微臣與德貴妃，也無非是因為一個小公主又聯系到了一起。隻是當初微臣實在是可憐徐美人，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紀，明明就快出宮了，卻被皇上給強行……他自己做錯了事，卻要将這一切的罪責怪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身上，落到今日這般地步，微臣也隻能說一句，報應！”

　　大抵，是太入戲了。

　　報應兩個字，幾乎是顫着聲說出來的。

　　皇後竟也被喬念所感染，雙手不自覺捏成了拳。

　　卻是問道，“你當真肯幫本宮？”

　　“這天下誰坐都是一樣，隻要百姓安居樂業，龍椅上的究竟是什麼人，又有什麼關系？”

　　喬念的回答，令得皇後無比滿意。

　　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，“那，楚知熠若是回來後，你要如何與他交代？”

　　“交代什麼？”喬念反問，“易容之事，皇後不說，微臣不說，他又如何能知道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