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仿若一座失去生氣的雕塑般跪坐着，晶瑩的淚水無聲地落下。

　　沿着她白皙的臉頰滾落，輕輕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，發出‘滴答滴答’清脆而又令人心碎的聲響。

　　“堯……”她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，仿佛每個字都重如泰山，壓得她幾近窒息。

　　她的聲音在這靜谧的空間中回蕩，顯得格外凄清。

　　沈煙緩緩合上雙眼，竭力将心中如潮般洶湧的痛楚強行壓抑。

　　此時，那座原本已裂開的黑色小塔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絕望與哀傷，竟然微微顫動起來。

　　它緩緩靠近沈煙的身旁，用塔身輕輕觸碰着她的衣角，似乎想要給予她一絲溫暖和慰藉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直到靈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——

　　“你還在，對不對？
”

　　沈煙眼睫微顫，緩緩睜開雙眼，她先是将手中的紅玉簪子放到了一個精緻的匣子内，随後，她擡手抹掉臉上的淚痕，收拾幹淨自己的狼狽。

　　以及，壓下那一份悲痛。

　　她摸了摸身側的黑色小塔，随後，她緩緩站起身來。

　　她的視線不由地掃過不遠處的軟塌，腦海裡浮現出那一道身影。

　　她抿着唇，閃身離開了異能空間。

　　靈神擡眼看向沈煙，她沒有錯過沈煙的任何情緒變化。

　　她問：“是不是很痛苦？
”

　　沈煙冷聲道：“如果你隻是要問這個，那請我恕不奉陪。
”

　　“慢着。
”靈神見她就要離開，沉聲叫住了她，“你就不想複活封行堯？
”

　　沈煙轉頭，眼神銳利地望着她。

　　靈神意有所指地道：“我的阿封已經無法複活了，但封行堯可不一樣，他目前尚有一線生機。
隻不過，如果你不能迅速采取行動，那麼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會破滅。
”

　　沈煙心中存疑，問道：“你不是憎恨他嗎？
現在又為何對我說些話？
”

　　“你懷疑本神别有用心？
”靈神臉色冷了幾分，旋即她冷笑道：“誠然，本神對封行堯恨入骨髓，巴不得将他碎屍萬段，令他受盡世間諸般苦楚折磨。
但即便如此，本神從未動過取他性命的念頭！
因為他的生死，關乎整個天下蒼生的命運。
”

　　頓了一下，靈神凝望着沈煙，繼續道：“本神是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，才決定給你們指引一條明路。
你若不想，也就罷了。
”

　　兩人對視了片刻。

　　沈煙心中微動，道：“請說。
”

　　靈神的臉色才稍稍緩和，“可曾聽說過神隕之地？
”

　　沈煙聞言，搖了搖頭。

　　“神隕之地，是洪荒界的禁地！
而它所在的位置極為靠近黑水源的封印之地，所以，那裡危險莫測！
即便是神明想進入其中，也未必能活着回來。
”靈神說道，“封行堯可曾跟你說過，關于他的靈魂碎片一事？
”

　　聽到最後一句話，沈煙心口微窒，她強壓情緒，道：“說的并不多。
”

　　靈神回憶起往事：“在洪荒時期的那場戰亂當中，剩下的神明共同決定去封印黑水源，其中這些神明當中就有封行堯。
本神曾聽玄光神說過，封行堯的力量來源有兩種，一是魂體，二是自身擁有的神力。
”

　　“在本神誕生之前，封行堯的魂體就不知因何原因而支離破碎了。
而當年，他為封印黑水源而奉獻了全部的神力，後來導緻他被心懷不軌之人抓了起來。
之後的事情，本神就不得而知了，畢竟當時本神因為耗費太多神力，而陷入了沉睡。
”

　　靈神說到這裡，深深地望了沈煙一眼。

　　她繼續道：“本神之所以如此斷言封行堯尚存一線生機，其緣由在于他尚有魂體碎片留存于世，這魂體碎片實則便是靈魂碎片，隻要你能夠将他那些分散的靈魂碎片一一尋回并集齊，那麼他便有極大的可能重新蘇醒。
可若你對此事毫無作為，那麼他的靈魂碎片極有可能會率先被無名神所發現并奪走。
屆時，即便你想讓封行堯複活，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。
”

　　“這與神隕之地有何聯系？
”沈煙微微眯起雙眼。

　　靈神道：“神隕之地中，有他的靈魂碎片。
”

　　沈煙問道：“靈魂碎片有多少？
是何模樣？
”

　　靈神聽到這話，視線不由地挪到了沈煙的耳廓上，那裡有一個小洞。

　　沈煙注意到靈神的視線，心中一動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。

　　她摸到了先前被封行堯咬穿的地方。

　　靈神意味不明地道：“這是他給你留下的靈魂記号。
一旦你遇到了他的靈魂碎片，就會有反應。
至于靈魂碎片有多少塊，那本神就不得而知了。
”

　　沈煙若有所思，問道：“神隕之地在哪裡？
”

　　靈神道：“在中心圍圈層的禁地領域，本神可以送你進入。
”

　　“你幫我，是為了天下蒼生？
還是另有所圖？
”沈煙眼神銳利地盯着她，“你明知道我的實力并不高，進入神隕之地，極有可能無法活着出來，你為何還要送我進入？
”

　　靈神微微挑眉，輕笑道：“因為本神覺得你可以為了他而死。
”

　　沈煙搖頭，神色冷峻地回應道：“靈神，你錯了，我向來珍視自己的性命，絕不會輕易去冒險做那些毫無把握的事情。
”

　　她并不想一命換一命，更不想還沒見到封行堯就死在了神隕之地。

　　她想活着見到封行堯。

　　聽到這話，靈神微微一愣，内心受到了沖擊。

　　有那麼一瞬間，她覺得沈煙非常自私，居然不願将自己的性命奉獻給屢次護住她的人。

　　如果是她，她會怎麼做呢？

　　大概是義無反顧地選擇答應，因為她很愛封行修。

　　靈神冷眼看着她，語氣充滿了鄙夷，“你對他的愛，并不純粹。
”

　　面對靈神的斥責與批判，沈煙卻表現得異常平靜，仿佛那些話語并未觸動到她分毫。
她隻是淡淡地看了靈神一眼，然後輕聲說道：“多謝你告知于我這所有的事情。
我的确會前往神隕之地，但不是現在。
”

　　靈神微噎。

　　由于經曆的相似，讓她以為在沈煙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，可如今仔細看來，她們二人并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