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寒很清楚。

　　這人影之所以跟着他，大概率是可能在他身上發現了某些相似的特質而已，它真正想等的人，卻是玉符中記載的那個神秘的‘他’而已。

　　隻不過。

　　可能突遭意外。

　　也可能别的狀況。

　　丹辰最終卻是沒有等到那人的歸來。

　　他猜測。

　　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，否則丹辰不可能連留下最後記錄的機會都沒有。

　　然而。

　　時隔這麼久的歲月。

　　如今怕是根本沒人知道，那人最後到底回來了沒。

　　或許……

　　永遠都沒有答案了。

　　“對不住了。
”

　　想到這裡。

　　他對着人影歉然一笑。

　　“可能真沒辦法幫你了……”

　　這句話。

　　人影不知道聽懂了沒，隻是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，一動不動。

　　很明顯。

　　不管聽沒聽懂。

　　隻要它想等的那個人沒來，它便會像現在這樣繼續等下去，再等上百萬年，乃至上千萬年……

　　因為。

　　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再次回到慕容嫣三人身邊，卻見他們在那道威壓下，額頭已是隐隐見汗了，想來承受的壓力絕對不小。

　　“怎麼樣了？
”

　　見他回來。

　　沈玄連忙問了一句。

　　“這件事很複雜。
”

　　顧寒搖了搖頭。

　　“三言兩語也難以解釋清楚。
”

　　“而且我已查看過，這一層的确沒什麼東西。
”

　　他方才将這丹塔一層細細檢查了一遍，隻是沒發現任何丹藥，也沒有發現其餘的玉符。

　　“要不。
”

　　見三人撐得有些辛苦，他看了一眼殿外，“你們先在外面等我？
”

　　“不用。
”

　　慕容嫣一臉的輕松。

　　“在這裡至少還能磨砺修為，也算是個小機緣了。
”

　　“不錯，師妹說的對！
”

　　“對我們而言，的确是一種磨砺。
”

　　楊影和沈玄二人也開口了。

　　“也好。
”

　　顧寒思忖一瞬，點了點頭。

　　“那你們就先在這裡等我，我上去看看。
”

　　丹室。

　　曆來都是隐秘之地。

　　建造的時候都要摻雜一些隔絕神念的材料，故而他就算到了通神境的修為，要想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，也得親自去查驗。

　　雖然丹辰說這裡的丹藥早已耗盡。

　　可他有點不死心。

　　丹塔一共九層。

　　除了一層之外，其餘八層還有三十六座丹室，很可能也存在玉符，雖然說未能像丹辰這樣事事都記錄得很詳細，可隻要留下隻言片語，也足夠他推斷出很多東西來了。

　　見顧寒輕松邁入二層。

　　幾人有點羨慕。

　　“我這兄弟！
”

　　慕容嫣一臉感慨。

　　“秘境裡也是，這裡也是，這大機緣，大造化，就像是天生為他準備的一樣！
”

　　“可能……”

　　沈玄想了想。

　　“這是對他道鐘十響沒有獎勵的補償？
”

　　“沈兄！
”

　　突然。

　　顧寒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　　“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了麼！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沈玄無語。

　　他覺得，自己可能低估了顧寒對這件事的怨念了。

　　楊影沒說話。

　　隻是看着那道一動不動的人影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他隐隐覺得。

　　此時的人影身上，多了點東西，一種他很熟悉，曾經在他身上也出現過的東西。

　　孤獨。

　　怆然。

　　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。

　　以及……那一絲看不到半點未來的絕望之意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丹塔二層。

　　比第一層要小了一些，隻有八個丹室，其餘布局，幾乎與一層完全一緻。

　　這裡對應的。

　　卻是第二十五号到三十六号丹室了。

　　細細搜索下。

　　顧寒雖然沒能找到丹藥，可卻再次發現了一枚殘缺的玉符。

　　隻不過。

　　似是因為性格的關系。

　　這玉符主人并沒像丹辰一樣，事無巨細地将所有事都記載下來，隻是留下了四段信息而已。

　　“老夫林山。
”

　　“門人好友，摯愛親朋，盡皆喪命于魔物之手！
”

　　“有心複仇，奈何不善鬥戰，今投身玄丹營，為此關乎生靈氣運的一戰，奉獻綿薄之力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老夫投身玄丹營已有五十年。
”

　　“前線節節敗退，修士死傷慘重，人手嚴重短缺，無奈之下，隻得将那些小輩征召入伍。
”

　　“丹辰很不錯，很驚豔，那些年輕人也不錯，可惜……唉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今日，莫道友召集我們，要我們幫他合力推演丹方。
”

　　“暴血丹，噬靈丹，抽髓丹……此類歹毒至極的丹藥，我們明知這些東西會毀了他們，可……沒辦法了！
”

　　“此種丹藥一出，前線竟有供不應求之勢……”

　　“明知必死，可卻争相赴死，老夫心實痛之，恨不得……以身代之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今日，是老夫來玄丹營的第七十年，已經是待得最久的幾人之一了，最近自感大限将至，命不久矣。
”

　　“隻是那人來了……老夫看到了希望！
”

　　“他……能赢麼？
”

　　“老夫本不懼死，可如今卻不想如此早死！
”

　　“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！
”

　　“若不能親眼看到他勝利歸來，老夫……死不瞑目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又是那個人。
”

　　顧寒面色複雜。

　　隔着玉符，甚至隔着無盡的歲月，他似乎都能體會到這位名叫林山的丹師的強烈執念。

　　希望麼……

　　他輕輕歎了口氣，壓下了心中的沉重之意。

　　結合兩枚玉符。

　　他已經能推斷出來很多事了。

　　這場大戰，持續時間應當很久，波及範圍也很廣，他們的對手，不但有那些神族，還有某些極為難纏的魔物，否則不會把這些人逼到這種地步，最重要的……這場戰争的背後，并不是偶然，而是有黑手推動！

　　畢竟。

　　按照丹辰玉符内所言。

　　當年那神秘人準備直搗黃龍，找那幕後黑手算賬。

　　也不知為何。

　　似是受到了丹辰林山這些人的執念感染，雖然這件事跟他沒有絲毫的關系，可他仍舊有些關心那人到底成功了沒。

　　希望……

　　能成功吧。

　　也算是……

　　給這些人一個不算交代的交代。

　　收拾了心情。

　　他再次邁步而上，朝着丹塔第三層走去。

　　隻不過。

　　在第三層内。

　　他卻是沒有任何發現。

　　第四層。

　　依舊沒有。

　　沒有猶豫。

　　他直接朝第五層邁步而去。

　　到了此時。

　　他對找尋這些玉符，了解當年事情真相的欲望，已經超過了對這裡丹藥的執着了。

　　終于。

　　在第五層。

　　他再次有了發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