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寒面無表情。

　　本能告訴他，玉霄太上此刻說的的确都是真話，隻是人都要死了，說再多的真話又有什麼意義？

　　他可不覺得。

　　對方被徐達的這一刀徹底折服，改變了立場，棄暗投明了。

　　“我時間不多。
”

　　“你時間也不多。
”

　　他看着對方，皺眉道：“你直接說重點吧。
”

　　“倒是個聰明人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笑了笑，道：“我之一生，太過漫長，有子女一千零五十九個。
”

　　顧寒眉頭一挑，有些意外：“看不出來，你還挺能生的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并不理會他的調侃。

　　“這些子女，要麼當年随我征戰身死，要麼被我當年的對頭暗中除掉，要麼資質不行，壽元盡了……到了如今，隻餘下一名幼女，被我時時刻刻帶在身邊。
”

　　顧寒若有所思。

　　從對方的話裡，他能看出很多隐藏信息，也驗證了蘇雲的判斷，比如上面很亂很亂，比如那些太上也并非鐵闆一塊，甚至有不少都是生死大敵，再比如……

　　“你女兒也跟着下來了？
”

　　“留她一命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面色一肅，認真道：“她雖聰慧，雖有些天賦，雖也算得上有些本事，可若是遇上了你，她……必死無疑。
”

　　“抱歉。
”

　　顧寒冷笑：“做不到！
”

　　“我知道你不會留手。
”

　　對于這個回答，玉霄太上似乎并不意外，話鋒一轉，又道：“可若是我拿一個秘密來換呢？
”

　　“空手套白狼？
”

　　顧寒警覺之意大起。

　　當年。

　　嶽天擎也是用一個秘密坑了他，而且差點把他坑死。

　　“錯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搖頭：“這個秘密和你息息相關，和你的道息息相關，更會讓你，讓你的親故，甚至讓這片世界的生靈……徹底抹平和我們之間的生命層次的差距！
”

　　“前輩！
”

　　顧寒沉吟半瞬，認真道：“請細說！
”

　　玉霄太上笑了。

　　他覺得抛開立場不談，他其實和顧寒很有共同語言。

　　“我無法預知你的極之力能走多遠，如何走下去，因為我層次不夠，可你除了極之力之外，還兼修那衆生道，此道便是在上界，亦非凡俗，衆生越強，你自然也就越強，可對？
”

　　“前輩。
”

　　顧寒催促道：“說重點。
”

　　“重點……”

　　玉霄太上眸光一動，那枚先前被他搶去的金色羅盤再次落在了顧寒面前。

　　顧寒目光一凝。

　　“這東西，到底是什麼？
”

　　“此謂定界羅盤。
”

　　定界羅盤？

　　顧寒心裡一動，單聽名字，便知道這東西的不凡了。

　　“相比你這大混沌。
”

　　“上面那片世界，更廣袤了不知多少，可總體來說，大緻可分為四脈——因果，時光，命運，輪回！
”

　　看着羅盤。

　　玉霄太上解釋道：“這一枚，便是因果一脈的定界羅盤，也可以說是因果一脈的至高聖物。
”

　　“有什麼用？
”

　　“用處自然極多，便不一一列舉了，你隻需知道，若是集齊足夠的四脈羅盤之力，你便能徹底打穿壁壘，貫穿上下兩界，将這大混沌生靈的生命層次，提升到與我等齊平的位置！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顧寒瞳孔一縮！

　　他一直都很清楚，若是抛開那生命層次不談，單論修為實力而言，大混沌的生靈并不比上面的那些造物主差到哪裡去。

　　蘇雲，太初，徐達，乃至他自己……都是很好的例子。

　　“嚴格來說。
”

　　“你的衆生道，暫時隻是混沌衆生，若是能徹底抹平甚至打破這種生命層次上的桎梏，你的衆生道，也會蛻變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層次！
”

　　顧寒有些難以置信，“就憑這個東西，就能打破壁壘，貫通兩界了？
”

　　“能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點頭，認真道：“因為你還不明白這東西的意義，更因為這定界羅盤中，隐藏着我們那片世界的終極之秘……也和你們口中的祂，有着莫大的關系。
”

　　顧寒心裡又是一動！

　　“什麼關系？
”

　　“沒人能說得清，因為我們看到的，都隻是一角罷了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這句話。

　　讓顧寒冷靜了下來。

　　“這東西，不止一個？
”

　　“說多不多，說少也不少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道：“你能窺探到多少秘密，甚至你能将兩界貫通到何種程度，全憑你能得到多少羅盤之力！
”

　　顧寒眉頭大皺。

　　“你說了半天，就隻給我畫了個餅？
”

　　“當然不是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搖頭：“我那玉霄古域之中，有輪回一脈的定界羅盤七枚，具體藏于何處，除了我，隻有我那女兒知曉，你若有機會上去，這羅盤便是你的。
”

　　他的目的很明确。

　　顧寒自然清楚。

　　“有一說一，你都到這個層次了，還能這麼為自己的女兒着想，倒是很難得。
”

　　“道無涯，心有念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笑了笑，感慨道：“生在世間，總得有點牽挂才是。
”

　　顧寒恍然。

　　這或許就是對方的道，對方的路了。

　　“抱歉，我不能給你這個保證。
”

　　“無妨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回答，隻是平靜道：“是殺是留，取舍在你，她若不知進退，便是你不殺她，早晚也要惹來殺身之禍，她若能識時務，以你的性子，說不定會給她一個機會。
”

　　“你很懂我？
”

　　“我看見了你的道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認真道：“修成衆生道者，必然心有衆生，必然不是那毫無底線，心黑手辣的反複之人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顧寒沒說話。

　　他覺得，玉霄太上對他的評價，可謂中肯到了極緻，絕對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！

　　“我，盡量。
”

　　“如此，便足夠了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釋然一笑，道：“既如此，我便……”

　　“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
”

　　顧寒突然又道：“你确定我能活過這次追殺？
确定我一定能去上面？
确定我一定能貫通上下兩界？
”

　　他覺得。

　　對方對他總有種迷之自信。

　　“當然不确定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搖搖頭，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
　　“可你要知道，我快死了。
”

　　“所以呢？
”

　　“臨死之前。
”

　　玉霄太上認真道：“我想賭把大的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