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寒發現。
黑裙冷雨疏大概率不是想吃肉,隻是想氣他。
“你到底……恩?
”
心頭無名火起,他剛要發作,突然看到小院外踉踉跄跄走來一道身影,雖然天色漸晚,可還是能認得出來,是隔壁的那個木讷漢子。
“又去打獵了?
”
待對方走到近前,他才發現,這漢子衣衫破損,滿身的血迹,左腿的血肉更是被撕下了一塊,氣喘籲籲,顯然傷得不輕。
當然了。
收獲也頗豐,不僅兩手提着幾隻山雞野味,脖子上還挂了兩條山豬腿。
“沒事吧?
”
雖然明知道漢子是道主世界的土著生靈,可顧寒自覺吃了人家的肉,還是關切地問了一句。
“恩。
”
“給你們的。
”
漢子也不多言,點點頭,将手裡肩頭的東西放了下來,一瘸一拐地轉身便要走。
“這……”
顧寒很不好意思:“你打獵也不容易,把肉都給了我們……”
“你救了她。
”
漢子腳步一頓,輕聲道:“她好好的,比什麼都重要。
”
說着。
他微微低頭,看向腳下的地面,幹裂的土地上,一顆顆土石微微震動,幅度越來越大。
“有人來了。
”
顧寒自是先一步比他覺察到了異變,面色一肅,看向了桃源村外的方向。
震動并非源自大地。
而是來自遠處的馬蹄聲,而馬蹄聲中,又夾雜着一陣呼喝怒罵聲。
“是馬賊。
”
漢子輕聲道:“他們,來尋仇了。
”
顧寒也不意外。
若死幾個小喽啰也就罷了,死了個三流高手三當家,對方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。
“正好。
”
随手提起黑劍,他淡淡道:“省得我多跑一趟,去山上找他們了。
”
他早已對比過。
雖然内氣初成,又不甚強大,可按照這片世界的武道劃分,也勉強能跻身二流高手的層次了。
再加上黑劍。
加上他的劍技。
對付一群馬賊,自是不在話下。
意念微動間。
那道蟄伏在體内的内氣微微一顫,自行運轉了起來,随着絲絲暖流徜徉在四肢百骸之中,他隻覺得氣力增加了數倍,身體也變得極其輕盈!
一步邁出。
竟是跨越了一丈的距離,再一步,已是出了小院,數個呼吸以後,他便隻剩下個影子了。
原地。
漢子目送顧寒……或者說目送那柄黑劍離去,神情恍惚,久久不語。
黑裙冷雨疏也不理他。
自顧自走到了院門口,将漢子的戰利品提了過來,生火,烤肉……然後發呆。
“你怎麼還不走?
”
良久之後,她突然擡頭,看着依舊站在院外的漢子,眉頭皺了皺,不客氣道:“雖然這肉是你送的,可你要是也想吃的話,自己去烤!
”
漢子一怔,突然回神。
也不回答,一瘸一拐的朝遠處走去,隻是走了十幾步,突然回頭問道:“你們,不是這裡的人吧?
”
“不是!
”
黑裙冷雨疏小心翼翼撥弄着火堆,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。
“你們要走嗎?
”
“大概是吧。
”
“小心。
”
漢子沉默了半瞬,又提醒道:“這個世道,不太平。
”
“哦。
”
冷妹子頭也不擡,似有些不耐煩,回答得很敷衍。
直至許久之後。
漢子早已離開,她才緩緩擡頭,認真地看着對方離去的方向,眼中隐隐閃過一絲疑惑。
直至入夜時分。
顧寒才回來,并且帶回了他的戰利品——兩匹瘦骨嶙峋的老馬。
“怎麼才回來?
”
黑裙冷雨疏頭也不擡,咽下了最後一口肉,随手将骨頭丢在了一旁。
顧寒眼皮一跳!
“斬草要除根,抽空去了他們山寨一趟。
”
強忍着不發作。
他開始講述了自己今日的戰鬥經過。
也沒什麼好講的。
他往返數十裡路,将黑風寨上上下下百多号馬賊殺得幹幹淨淨,一個不留。
而古怪的是。
做了這麼多。
他體内那道内氣竟然隻消耗了一小部分,甚至每次出手之際,舊力未盡,新力再生,便如那潺潺溪水,雖然并沒有多大的氣象,卻勝在取之不盡,綿延不絕。
“此法無名,便叫靈溪訣,怎麼樣?
”
“随你。
”
“如此一來,在這片世界裡,也算是有了一點自保之力了,當然了……”
話鋒一轉。
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裙冷雨疏:“還不夠,遠遠不夠,你再幫我個忙怎麼樣?
”
“不幫。
”
黑裙冷雨疏冷笑。
她當然知道顧寒在想什麼。
“一本破爛潑風刀法,你還指望我給你編出能直通天罡境的秘笈來?
”
“不是一本,是五本。
”
顧寒強調了一句,從衣襟内拿出了四本和潑風刀法不相上下的秘笈。
這些。
也是他的戰利品之一,至于秘笈的名字……一言難盡。
“我累了。
”
黑裙冷雨疏看都不看一眼,起身就要回屋。
顧寒也不着急。
随意甩了甩身上的錢袋,淡笑道:“上等酒席一桌,怎麼樣?
”
黑裙冷雨疏身形一頓。
“我還要休息。
”
她轉身盯着顧寒,認真道:“我要睡大床房。
”
“成交!
”
“出發!
”
黑裙冷雨疏一把奪過錢袋秘笈,徑直來到院外,翻身上馬,動作潇灑利落。
顧寒正中下懷。
亦是騎上了另外一匹瘦馬。
臨去之前。
經過那漢子的小院時,他也沒忘了給這對夫婦留下了一半的銀錢,讓黑裙冷雨疏翻了好幾個大白眼。
“我的上等酒席,我的大床房,錢不夠怎麼辦?
”
“那還不簡單?
”
顧寒大笑:“找個山賊窩,不就有錢了?
”
言罷。
兩腿一夾,瘦馬一聲嘶鳴,撒歡一樣跑了起來。
月明星稀,策馬奔騰。
他竟是有了幾分惬意潇灑,天地廣闊,雲霄萬裡的感覺!
身後。
黑裙冷雨疏呆了呆,眼中閃過一絲複雜,亦是跟了上去。
……
不大卻溫馨的小屋内,婦人紅着眼睛,正小心翼翼地幫漢子包紮腿上的傷口。
“說了不讓你去……”
“他們救了你。
”
“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……”
“不會的。
”
漢子木讷的臉上閃過一絲柔和,輕聲安慰道:“我答應過你,要再陪你三十年,一定不會食言。
”
一定!
一定不會!
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