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此刻。
顧寒衆人才知道,這八名擺渡人,竟然是黃泉殿的曆代殿主!
“皆是人傑。
”
千夜歎了口氣,神色有些複雜。
單看裝束。
他已經能想到,在化作引渡人之前,這些人經曆了怎樣的戰鬥了。
顧寒沉默不語。
他知道。
來的這些引渡人中,或許就有曾經的嶽十。
“靳川……”
遠處,夏清源和雲逍看着其中的一道人影,眼底閃過一絲傷感。
那是一位老者。
殘破的鬼面下,露出了半張剛毅肅然的面孔,面孔之上,黑紋遍布,眼中一片寂然,似已成了一具沒有自我的行屍走肉。
昔日摯友,就在眼前。
他們猶記得。
十萬年前,他們曾聯手大戰神君,何等意氣風發。
十萬年後,靳川泛舟黃泉,他們兩個的人生,亦是一片慘淡。
“這下倒好。
”
夏清源瞥了一眼雲逍,歎了口氣,“你也要死了。
”
他看得出來。
強行送三人過去,對雲逍的負荷,不亞于他斬殺紅河。
“如此最好。
”
雲逍卻不在意,輕聲道:“跟你一起,黃泉路上不孤單。
”
聲音裡。
隐有幾分解脫之意。
再次看向燕長歌一行。
二人神情中俱是多了一絲落寞之色。
“老了。
”
雲逍輕歎。
“老了!
”
夏清源自嘲一笑。
這一刻。
他們終于意識到,屬于他們的時代,徹徹底底,過去了!
……
“引。
”
燕長歌看了靳川一眼,忍住心中傷感,大手徐徐下壓,輕聲開口。
壞了!
七鬼君神情大駭!
他們能感覺到。
這八條鐵索的威力,和先前那些完全不同!
先前的擔心。
現在也成了現實!
“不能讓他們得逞!
”
眼中閃過千般不甘,萬般的不願!
“鬼祖!
助我!
”
他們再也顧不得自身損傷,又是祭出了一道本源鬼氣!
轟轟轟!
也在此時!
鐵索破空,瞬息而至!
輕輕一卷,一條鐵索将七鬼捆縛在了一起,另外七條将那鬼祖法相捆了個結結實實!
“葬。
”
燕長歌再次開口。
本就斑白的兩鬓上,又多出了一抹霜色。
聲音落下。
那八道引渡人輕輕一顫,腳下孤舟微微一蕩,徐徐遠去。
身後。
那幾十名引渡人的身影緊緊跟随。
嘩啦啦!
鐵索緊繃,七鬼君也好,鬼祖法相也罷,任憑他們如何掙紮,那鐵索巋然不動,不斷将他們拉向黃泉大河深處。
結束了。
一衆擺渡人輕輕歎了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态。
此次攻襲。
以燕長歌為主,獨自扛下了九成的壓力。
可便隻是一成壓力。
他們也不好受。
結束了?
剩下的鬼族依舊很多,根本數不清。
可沒一個動手了。
沒有意義了。
眼看着心中崇高無上的鬼君即将葬身黃泉大河,他們心頭一片茫然和絕望。
我族。
氣數真的盡了?
……
轟!
轟!
鬼族核心之地。
黃泉水劇烈翻滾,那龐然巨物掙得身上鐵鍊嘩嘩作響。
他卻渾不在意。
任由肩頭九彩華光綻放,一隻碩大的鬼手艱難伸出,猛地探入前方的幽霧之中!
猛地一捏!
咔!
咔嚓!
幽霧蒙蒙中,一條稍細的鐵鍊瞬間破碎!
做完此事。
似耗盡了他積攢的殘餘力量,大手一垂,再難動彈分毫!
“卡戎!
”
“見過帝君!
”
幽霧一陣顫動,傳來了一道恭敬的聲音。
與此同時。
一道驚天鬼力,也随之彌漫!
“留下,他們!
”
那龐然巨物緩聲開口,聲音裡帶着無盡的疲憊,以及滔天的殺機!
“是!
”
那聲音應了一聲,幽霧又是一顫,瞬間消失不見。
原地。
那龐然巨物緩緩攤開了右手,看着上下起伏的那一點幽光,眉間突然裂開一道傷口!
“紅河……”
絲絲帶着毀滅之意的鬼力落下,不斷融入了那幽光内,一枚古老滄桑的鬼頭符文隐隐被映照了出來。
突然間。
符文一顫,幽光大亮,一道朦朦胧胧身影,也随之出現在了他面前。
……
鬼蜮。
看着那些返身離開的引渡人。
顧寒也好。
冷妹子也罷。
亦或是任五一衆擺渡人,俱是對着那些引渡人身影深深一拜!
“恭送諸位殿主!
”
“恭送……諸位同僚!
”
孤舟,遠影。
沒人回應。
可鐵索下捆縛的七鬼君和鬼祖法相,就是他們最好的回應。
“結束了?
”
眼見七鬼君再無掙紮之力,千夜長長松了口氣。
“有驚無險!
”
“稍後,得把阿樹他們接回來。
”
顧寒看向那早已封閉的試煉之地,心情也是輕松了許多。
……
試煉之地内。
看着從血河中緩緩爬了出來,身體千瘡百孔,被消融了小半,氣息萎靡至極的醜鬼,梅運驚魂未定。
剛剛。
被鬼手抓到的那一瞬間,看到對方那張臉的時候,他是真的被吓到了!
“吓人?
”
“吓人是不是?
”
差一點。
他沒忍住,就要給對方來個詛咒套餐!
“三娘!
”
元小夏瞠目結舌,“你……你沒死呀?
”
那鬼手的主人。
正是她以為死了的鬼三娘!
“三娘。
”
梅運沒忍住,道:“我這人說話直,有個問題想問你。
”
“當然了。
”
頓了頓,他又道:“你就算介意,也得回答。
”
鬼三娘:“……”
“你……問便是。
”
“你長成這樣,應該姓醜啊。
”
“……”
鬼三娘差點吐血。
她本就重傷瀕死,此刻心窩子裡又是被狠狠捅了一刀!
“你!
”
眼中煞氣一閃,她惡狠狠道:“你能使用冥咒,能讓别人倒黴,怎麼不姓黴?
”
“我姓梅啊。
”
梅運坦然道:“大号梅運,便是在下。
”
鬼三娘:“?
?
?
”
還有叫這破名的?
“命真硬!
”
樹苗子盯着她,肅然起敬,道:“有一說一,除了老爺,你是我見過命最硬的!
”
“差一點就死了。
”
提到這件事,鬼三娘的聲音裡滿是後怕之意,“隻是……君上比我先死的。
”
她解釋。
這血河水,想要将她這個鬼君徹底消融,根本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事。
她之前沒能出來。
隻是因為被紅河的鬼力鎮壓所緻。
可剛剛那一刻。
她突然感應到紅河在她身上留下的鬼力和後手全都消失了!
自然的。
也就爬了出來。
原因不言而喻。
以紅河的性子,肯定不會放過她,隻可能是……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