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。

　　二女靜靜守着顧寒，知道他似乎到了關鍵時刻，也不敢打擾他。

　　路斷了。

　　該怎麼走？

　　要麼回頭，要麼駐足不前，要麼飛過去，要麼……搭座橋！

　　想到先前心中的感悟。

　　看了一眼二女。

　　看了一眼小院。

　　他的身形突兀地消失在了場間。

　　“他怎麼了？
”

　　墨塵音有些擔心。

　　“他好像。
”

　　冷妹子想了想，“在找一條獨屬于他的路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在無量境巅峰修為的加持下，沒用多久，顧寒已是來到了天武城，這個象征着一切起點的地方。

　　斑駁的城體。

　　破敗的街道。

　　隐隐勾起了他當年的回憶。

　　停留片刻。

　　他身形又是一動，去往了蠻荒之森，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。

　　又是去到了大齊王都。

　　然後便是鳳梧院，玉擎宗，東荒北境，中州……他曾經踏足的每一個地方，如今他都重新走了一遍。

　　一路之上。

　　他看到了草木枯榮，萬物生發。

　　看到了人間百态，看到了生老病死，看到了悲歡離合。

　　同樣的。

　　也看到了大吹特吹，卻難掩眼底深處落寞的惠能，更看到了躲在洞府内竊喜不已的血魄老祖，看到了在雨中狂笑的樹苗子，看到了一臉落寞的梅運……

　　甚至于。

　　他還專門回到了他曾經打虎的那個地方看了看，順道的……摸了兩條魚。

　　再回到二女身邊。

　　已是過了一日的時間。

　　和之前相比，他明明破境，身上的氣息卻越發古拙，眸光也越發平凡靜谧。

　　不遠處。

　　顧天老孫老魏三人，已是在這裡等候了多時了。

　　沒人打擾顧寒。

　　他們都看得出來，現在的顧寒似乎陷入了一種奇妙的頓悟狀态中。

　　“雨，停了。
”

　　顧寒擡頭，輕聲開口。

　　他遊曆了一日。

　　這場雨，也剛好持續了一日，時間不長，可這片地陸，卻是迎來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！

　　“墨姐姐。
”

　　收回目光，他将手裡的魚遞了過去，輕聲道：“我想吃魚了。
”

　　“我去做。
”

　　墨塵音接過了一條魚。

　　“我幫忙。
”

　　冷妹子接過了另一條魚。

　　炊煙再次升起，二女也不動用修為，像兩個小媳婦一樣忙碌不斷。

　　“好！
”

　　顧天看得連連點頭，覺得二女不論是相貌，人品，性子，甚至廚藝，都跟自家兒子很搭！

　　就是……

　　缺了個說知心話，缺了個燒火的，缺了個沏茶的，缺了個彈琴的……美中不足！

　　“世事無常。
”

　　“浮浮沉沉，盡在這一縷煙火中。
”

　　老孫撚須長歎，“這便是公子的格局和境界麼，返璞歸真，大道至簡，妙，妙，妙啊！
”

　　唉！

　　相比他們兩個，老魏卻是長歎一聲，看着不遠處的顧寒，憂心不已。

　　君上。

　　能把握住嗎？

　　“老孫。
”

　　顧寒突然看向孫梓，輕聲道：“你突破歸一境時，可曾感悟到了過去？
”

　　“這……”

　　老孫一愣，奇怪道：“自然是感悟到了。
”

　　“是什麼樣的？
”

　　“不太好說。
”

　　老孫不明就裡，以為顧寒即将破境歸一，有心提供經驗，便耐心道：“過去之變，指的并不單單隻是過去的事，甚至……還可能包括前生種種，我隻是初步感悟，并不能盡知。
”

　　“你覺得，前世的你，是你嗎？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君上！
”

　　魏山河朗聲道：“這個問題，過于草率了，前世？
前世大妹子是不是人都不一定呢！
”

　　老孫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“大妹子，我不是罵你。
”

　　見他的臉有點黑，老魏解釋道：“我的前世，也未必是人！
”

　　“呵！
”

　　老孫破天荒反擊道：“說不定咱倆還是一對！
”

　　“言之有理。
”

　　老魏卻一本正經道：“有這個可能！
”

　　老孫：“？
？
？
”

　　“那未來呢？
”

　　顧寒沒理會他們的争論，又問道：“是什麼樣的？
”

　　“未來？
”

　　老孫一怔，搖搖頭，歎道：“未來不可定，我走到這一步，已是耗盡了所有積累，若無機緣，我此生……大概無法涉足本源境了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顧寒沉默了一瞬，突然道：“這麼說，待你壽元耗盡，世間便再無孫梓這個人了。
”

　　老孫嘴角一抽。

　　突然倍感紮心。

　　公子，我好心回答你的問題，你怎麼想着毀我道心呢？

　　顧寒不再說話。

　　有朝一日。

　　我是不是……再也看不到他們，喝不到魚湯了？

　　身上煙火氣息流轉。

　　似又回到了當年感悟人間意的一刻。

　　隻不過。

　　此時的他，卻是有另外的收獲。

　　人間很小。

　　小到隻有巴掌大的一個小院子，小到隻有一座茅屋，幾個木墩，兩個忙碌的女子。

　　人間又很大。

　　大到足以承載萬物萬靈，承載悲歡離合，喜怒哀樂，承載衆生百态，承載繁華與落幕。

　　身上氣質不斷變換。

　　似乎并不隻拘泥平凡，有起有伏，有漲有落，有繁華有落幕……心湖之中，那棵人間意的樹苗已是被一棵參天大樹所取代，每一片葉子，每一條紋路，都隐含了浮生百态，紅塵起落。

　　人間意。

　　即，世間意！

　　也在此時。

　　一股鮮香味自小院内飄來，魚湯，做好了。

　　看了一眼顧天。

　　又看了一眼忙碌的墨塵音和冷妹子，眼中滿是留戀之色。

　　這世間很美好。

　　我要永永遠遠，留在這裡！

　　“我的路，找到了。
”

　　輕聲開口，聲音裡隐隐帶上了一絲執着和留戀。

　　話音落下。

　　他身上氣息一顫，似有從無量境巅峰邁入另一境界的趨勢！

　　過去之變。

　　他依舊感應不到。

　　隻不過。

　　一道蒙蒙光暈似真似幻，竟是隐隐有在深淵之上，搭建起一座橋梁的趨勢！

　　人生一世，草木一秋。

　　時光輪轉，終有盡時。

　　過去不可追，未來不可知。

　　“既如此。
”

　　“便是盡知過去未來，又有何用？
”

　　“我顧寒！
”

　　“隻修現在，隻修當世，隻修，唯一！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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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大夢世界。

　　老道縮在樹下呼呼大睡，鼾聲如雷，儒生伏案在前，奮筆疾書。

　　突然！

　　老道鼾聲一停，儒生筆鋒一頓，二人齊齊向天外看去，一臉的匪夷所思。

　　破局了？

　　良久之後。

　　老道看向儒生，眼中猶自帶着茫然，“這小子有點邪乎啊？
這才離開多久，就找到了續接斷路的辦法？
這也太快點吧？
你怎麼看？
”

　　儒生很想說我看個屁！

　　隻是考慮到這麼說很不雅，而且有辱自己讀書人的形象，隻能換了個說辭。

　　“有一說一。
”

　　“我話本裡，都不敢這麼寫！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