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一鬼都很清楚,他們今天隻能活一個,可明明是不死不休的關系,如今又見了面,他們卻反倒沒有急着動手,反而像是唠家常般交談了起來。
奎山不急。
他信奉謀定後動,縱然優勢明顯,也不會掉以輕心。
顧寒也不急。
他還在暗暗觀察對方,推測對方的真正實力和手段。
唯有阿樹。
沒了面具的冷雨疏,修為直線下降,再也鎮壓不了它,它表面裝死,暗戳戳地将兩根小樹枝插入地面,恢複傷勢的同時,也想找個最佳時機溜走。
“手段不錯。
”
奎山再次開口,“竟然擺了我一道。
”
“多謝誇獎。
”
顧寒語氣平淡,他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事。
“我很好奇。
”
奎山十二隻眼睛微微眯起,“戊九是怎麼被你控制的,以前的擺渡人,可從來沒有這種手段。
”
“你不像個蠢鬼。
”
顧寒語氣微嘲,“若是我問你鬼池是怎麼回事,你會說嗎?
”
“有道理。
”
奎山點點頭,“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,你可以去死了。
”
“你也一樣。
”
顧寒淡淡道:“不過這裡施展不開,不如換個地方?
”
“弱者的虛僞。
”
奎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,譏諷道:“自己都要死了,還要在乎一群牲口的死活?
”
“對你來說是。
”
顧寒搖搖頭,認真道:“對我而言,不是。
”
“也好。
”
譏諷歸譏諷,奎山倒也沒拒絕,“終究是我圈養的血食,若是這麼死了,難免有些可惜,便依你,換個地方!
”
“在這等我。
”
顧寒看了冷雨疏一眼。
“多此一舉。
”
奎山根本沒有把冷雨疏放在眼裡,淡淡道:“你若死了,她還能活?
”
轟!
說話間。
他身上鬼氣升騰一瞬,瞬間不見了蹤迹,“我等你,速速來受死!
”
第一句話。
還在顧寒耳邊響起。
第二句話。
赫然已是來自十數裡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上!
“有把握嗎?
”
從奎山出現,一直一言不發的冷雨疏突然開口了,“他的實力,比我推測的還要強。
”
“要聽真話嗎?
”
“恩。
”
“二八開吧。
”
顧寒感慨道:“我二,他八。
”
“其實也不少了。
”
“若不是拖了這點時間,沒那黃泉殺,我連兩成的把握都沒有……對了!
”
說到這裡,他好奇道:“你在裡面,領悟到了東西沒?
”
真正算起來。
冷雨疏在裡面待的時間,隻有他的三分之一。
“……”
冷雨疏又沉默了下來。
“對不起。
”
片刻之後,她才看向顧寒,“我……什麼都沒悟到。
”
“是麼。
”
顧寒也不失望,反而笑道:“看來,你的聰明也是有限度的,這次是我赢了!
”
“差點忘了。
”
說到這裡。
他直接将裝死的阿樹從土裡薅了出來,提溜在手裡,笑道:“這不能留,不把它解決了,我不放心。
”
“老爺!
老爺啊!
”
阿樹吓得亡魂皆冒,心中破口大罵,口中求饒不停,“大敵當前,咱們就别内讧了啊!
一緻對外,對外啊……”
“怎麼?
”
顧寒看了它一眼,“你跟他也有仇?
”
“老爺!
”
阿樹小樹枝抖個不停,拍着軟趴趴的小樹幹,義正言辭道:“您的敵人,就是阿樹的敵人啊,您就念在阿樹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,饒了阿樹這一次吧……”
“留着它。
”
哪知道,冷雨疏卻是一反常态地替阿樹求起了情,“我還有用。
”
“老爺!
”
阿樹瞬間支棱了起來,“阿樹要将功補過!
阿樹要為老爺立功!
立大功!
”
“你小心。
”
顧寒眉頭微皺,“這東西很狡猾。
”
“放心。
”
冷雨疏道:“我有把握控制它,而且,你若……敗了,它也活不了。
”
“……”
阿樹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,欲哭無淚,連罵的心思都沒有了。
這倆……
一個比一個狠啊!
“好!
”
顧寒知道冷雨疏的手段,思忖半瞬,便答應了下來,看着阿樹笑道:“你最好祈禱我别死。
”
“老爺千秋萬代!
”
阿樹振臂高呼,“老爺鎮壓萬古!
老爺永遠不死!
”
顧寒懶得理他,也不再多言,身形一晃,瞬間沒了蹤迹。
見狀。
阿樹又變得蔫了吧唧,心裡竟是破天荒祈求顧寒不要死。
一旁。
冷雨疏神情微怔,呢喃道:“對不起……我騙了你……”
咦?
阿樹聽得分明,心思又轉了起來。
不對!
有貓膩!
莫非……這小娘皮有了異心,要這個拿劍的送死,她自己好趁機偷偷脫身?
它瞬間腦補出了一出信任和背叛的大戲。
好狠心的小娘皮!
正腹诽着,一隻玉手又是拎着小樹枝,将它斷成了十七八截的身體提了起來,絲毫不給它恢複的機會。
“若是我沒猜錯。
”
冷雨疏盯着它,冷冷道:“你的來曆,應該很不凡吧?
”
“姑奶奶好眼力!
”
阿樹心中惶恐,嘴上大拍馬屁。
冷雨疏又問道:“你這具身體,應該是跟那邪樹同根同源,本身就是世間一等一的神物,對吧?
”
“姑奶奶……”
阿樹聽出不對了,“您……想幹什麼?
”
“沒什麼。
”
冷雨疏淡淡道:“就問問。
”
阿樹:……
突然有點慌!
冷雨疏也不再理它,提着它來到部落内。
此時。
申方部族也好,土方部族也好,由申方蠡帶領,俱是恭恭敬敬地跪伏于地,對着石像祈禱不停,而那石像也是輕輕播撒下一層淡淡的幽光,似在回應他們。
“你過來。
”
猶豫了一瞬,她将申方蠡叫到了一旁。
“九死一生。
”
似知道對方想問什麼,沒等他開口,她便道出了顧寒的處境。
瞬間。
申方蠡面露絕望。
“而且。
”
冷雨疏直言道:“而且,你們這種方式,對他沒有任何幫助。
”
“……”
申方蠡面容苦澀。
他也知道祈禱幫不了顧寒,可他們終究隻是一群凡人,除了祈禱,又能做什麼呢?
冷雨疏突然道:“想幫他嗎?
”
“想!
”
“有代價。
”
“使者請說!
”
“你的身體,你的魂魄,你的……命。
”
“……”
申方蠡沉默了一瞬,看了一眼遠處那些依舊虔誠祈禱的部族之人,突然笑了起來,“使者言重了,申方蠡也沒幾年好活了,這條命根本不值得什麼,若是能以我的命,換得使者勝出,換得族人無恙……”
“申方蠡,願死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