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院。
廂房内。
“薛老!
”
李總管急得滿頭是汗,連聲音都有些顫抖。
“您……可有法子救救殿下?
”
“難!
”
看着對面盤膝而坐,雙目緊閉,周身被一層火意包繞的七皇子,薛神醫搖搖頭,“我隻能将寒毒暫時壓制,根本無法根除,可你也知道,他寒毒早已深入骨髓,與他合二為一,每次壓制,必将引起反彈,如今老夫……已經力不從心了。
”
頓了頓。
他歎了口氣。
“這次,我還能勉力壓制,可下次爆發……唉!
”
“殿下!
”
李總管自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,竟是忍不住落了淚。
“可憐皇妃她僅有殿下這一個子嗣,若是殿下出了什麼岔子,咱家萬死難贖其罪!
”
“李總管。
”
正在此時。
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“你不必傷心,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,這些年若非你和薛老為我奔波,我怎麼可能會活到今日?
便是母妃泉下有知,也不會怪你的。
”
卻是七皇子幽幽醒來。
“殿下……”
李總管不忍再看他。
“說起來。
”
險死還生撿回一條命,七皇子似也看開了生死,有些感慨,“今日我倒是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,巧的很,薛老您也認識他……”
……
外間。
“啊,柳……”
阿傻神色一喜,剛要打招呼,隻是突然想到一個月前她對顧寒的态度,小臉突然耷拉了下來,氣哼哼地轉過了頭。
“顧寒。
”
柳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。
“你的事情我聽說了。
”
“是麼,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。
”
“你來這裡做什麼?
”
“呵呵,這就不是柳大小姐該管的事了吧!
”
柳莺的眉頭皺了皺。
她已經笃定。
顧寒這麼巧出現在這裡,一定是投靠了七皇子!
“給你個忠告。
”
她語氣平淡,可卻帶着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。
“做人最要緊的就是守好本分,不能越矩。
你先前的禍患,也正是因為你風頭太過。
若是你再不知收斂,就算僥幸能躲過這次,也躲不過下次。
”
“裝!
”
顧寒冷笑一聲。
“我顧寒如何行事,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!
”
“言盡于此,聽不聽在你。
”
說完。
她便要前去叩門。
“等等!
”
最前面那幾人又不樂意了。
他們不認識顧寒,更不認識柳莺,哪裡會随意放他們過去?
“你又是誰?
也是來見薛神醫的?
”
“家父城主柳淵。
”
柳莺輕笑一聲,“我來此,乃是為了見七皇子,我和他是朋友。
”
說着。
她淡淡看了顧寒一眼。
朋友和手下,其中的差距再明顯不過了。
城主之女?
朋友?
幾人心裡一跳。
前一個身份還好說,可後一個……就有些吓人了。
雖然說七皇子在王都内名聲不顯,也并不受重視,可畢竟是王室血脈,哪裡是他們這些小管事高攀得了的?
“失敬失敬!
”
“先前是我唐突了,還請柳小姐不要見怪!
”
幾人前倨後恭,态度大變。
“還望柳小姐進去能為我們美言幾句。
”
“是啊,我們在這裡等了那麼久,連薛神醫一面都沒有見到。
”
柳莺氣質清雅,談吐舉止皆是不俗,更兼容貌絕美,他們自然不懷疑她說的話,如此動人的女子,便是在王都也少見,能與七皇子交上朋友,自然不奇怪。
“無妨。
”
柳莺淡淡瞥了顧寒一眼。
“稍後見到七皇子,我便幫你們問上一句。
”
“多謝柳小姐!
”
衆人大喜過望。
“少爺。
”
阿傻一臉的不平之意。
“明明我們也認識那個爺爺,為什麼他們不相信我們?
”
“呵呵。
”
顧寒冷笑一聲。
“狗眼看人低罷了!
”
“你敢罵我們!
”
“小子,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!
”
“小地方的人,見識沒多少,膽子倒是不小!
”
“……”
幾人面色不善。
“笑話!
”
顧寒嗤笑一聲,自然不會被他們唬住。
“你們說不讓進就不讓進了,今天,我偏要進去!
走,阿傻!
”
說着。
他牽着阿傻的手,緩步向前。
“唉!
”
陳平長籲短歎。
“小兄弟,你怎麼就不聽勸呢?
”
這些人自恃出身王都,又在那些散修面前頤氣指使慣了,可是真的敢動手的。
“咦?
”
突然間。
一道驚喜的聲音自院内傳了過來。
“小丫頭,你怎麼來了?
來來來,快進來,讓我看看!
”
正是薛神醫!
幾人下意識将目光投向了柳莺。
難道……
她跟薛神醫也很熟?
柳莺自然也很奇怪,隻是她卻不動聲色,柔柔行了一禮,“多謝前……”
吱扭!
正在這時候。
那扇小木門被打開。
“吵什麼吵!
”
李總管正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洩,見了衆人,瞬間破口大罵。
“一群混賬東西!
”
“敢擾了七皇子和薛老歇息,咱家一巴掌拍死你們!
”
幾人吓得身體一縮,不敢再多說半句話。
“小丫頭!
”
李總管看着阿傻,臉又黑了。
“跟咱家來!
”
“啊?
”
阿傻指了指自己。
“你在叫我?
”
“廢話!
”
“你……你不是跟我不熟嗎?
”
“……”
李總管臉更黑了。
“薛老要見你!
”
盡管一肚子火,可薛神醫的話,他自然是不能不聽的。
經過他身邊。
顧寒差點沒憋住笑。
也不知道為何,每次看到李總管吃癟,他心情就特别舒暢。
衆人面色驚疑不定。
難道……這個小丫頭真的認識薛神醫?
“啊,對了!
”
阿傻似突然想到了什麼,轉頭看向陳平,“你也想見薛爺爺嗎?
”
“恩!
”
陳平下意識點點頭。
“想見,想見!
”
“那你也過來吧。
”
阿傻招了招手。
“你剛剛幫了少爺,你是個好人!
”
“多謝姑娘!
多謝姑娘!
”
陳平大喜過望,連忙跟了上來。
他自然沒想到,隻是一些下意識的善意之舉,竟然給他帶來了做夢都不敢想的回報!
“……”
李總管嘴角抽了抽。
隻是想到薛神醫對阿傻那莫明的态度,他忍住了攔下陳平的沖動。
罷了!
薛老的事,咱家就不插手了!
餘下幾人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。
這……
就進去了?
憑什麼是他!
下意識的。
他們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柳莺。
不慌!
還有機會!
“李總管。
”
感受到幾人的目光,柳莺深深吸了口氣,展現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無瑕的笑容,向前柔柔一禮。
“七皇子他……”
“他沒空見你!
”
李總管冷冷地回了她一句。
似乎覺得不解氣,又補充了一句。
“裝什麼裝!
”
“噗!
”
顧寒再也忍不住,笑出了聲。
“小子!
”
李總管差點忍不住動手。
“你笑什麼!
”
“我覺得,你說的太有道理了!
”
顧寒豎起大拇指,卻是第一次覺得,李總管也沒那麼讨人厭。
咣當!
李總管大袖一拂,将院門關上。
“跟咱家進來吧!
你,在這裡等着!
”
說的自然是陳平。
“诶,诶!
”
陳平連連行禮,老老實實待在了原地。
能進這院門,便意味着總能見薛神醫一面,卻是比外面那幾個毫無希望的人,強了太多了。
……
外間。
幾人嫉妒得險些要發狂,看向柳莺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。
七皇子的朋友?
呵呵。
說的好聽!
怎麼連李總管那關都過不去?
一旁。
柳莺面色一會紅,一會白,高聳的胸膛起伏不定,顯然是氣蒙了。
“給我等着!
”
撂下一句蒼白無力的狠話。
她羞憤欲死,再沒臉待在這裡,更不敢看幾人鄙夷的眼神,逃也似地離去了。
……
廂房内。
薛神醫收回大手。
“有我的師父的丹支撐,她魂力雖然依舊有少許流失,可短時間内并無大礙。
”
“多謝前輩!
”
顧寒松了口氣。
如此一來。
他就有時間繼續尋找救治阿傻的辦法了。
當然了。
前提是阿傻不再動用破妄之瞳的力量。
“謝謝薛爺爺!
”
阿傻一臉欣喜,連忙行禮。
“好好好!
”
薛神醫摸了摸她的腦袋,對她的态度明顯好過了屋内的其餘人,包括七皇子。
“你的事我聽說了。
”
他又看了一眼顧寒。
“你做的不錯,能守住本心,倒是難能可貴。
”
與之前相比。
此時的顧寒,身上沒了那股苦大仇深的感覺,眉間的戾氣也減少了大半,卻是恢複了少年人該有的狀态和心性。
“的确如此。
”
一旁。
七皇子感慨道:“先前看你……咳咳,看你快意恩仇,倒是讓我羨慕得很。
”
“今日多謝七皇子解圍!
”
顧寒抱了抱拳。
“小子!
”
李總管眉毛一挑。
“這是我大齊七皇子,你說話客氣點!
”
顧寒面無表情。
又當他放了個屁。
“你……”
“好了。
”
七皇子自嘲一笑。
“我這個皇子的身份,也隻能唬唬那些不明就裡的人罷了,真正情況如何,你還不清楚嗎?
”
他又看向顧寒。
“說起來,咳咳……你給了薛老那條赤焰蛇,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。
”
“你……”
顧寒眉頭微皺。
“也有病?
”
“嘿!
小子,怎麼說話呢你!
”
“不錯。
”
七皇子點點頭,歎了口氣,“我的确有病,而且病入膏肓了……”
原來,七皇子生母十月懷胎之時,遭人襲擊,陰寒之氣入體,導緻他先天不足,尚未降生便已傷了根本,若非這些年薛神醫悉心救治,他怕是根本活不過兩歲,就要被那股寒氣要了性命。
當然了。
寒氣壓制到今日,就連薛神醫也束手無策了。
“你好可憐。
”
阿傻一臉同情地看着七皇子。
“無妨。
”
七皇子笑了笑。
“人各有命,強求不得。
”
“我想試試。
”
一旁。
顧寒眉頭緊皺,似終于下定了決心,突然開口。
先前,若是沒有七皇子解圍,不要說武院資格,他連能不能逃出天武城都兩說。
恩,十倍報。
仇,也十倍報。
這便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!
“你說什麼?
”
李總管沒聽太清。
“我說,我想試試。
”
“你?
連薛老都束手無策,就憑你一個開脈境的小子,能有個屁的辦法!
”
“要是有呢?
”
顧寒反唇相譏。
剛才李總管給他留下的那點好印象,蕩然無存。
“小子。
”
李總管指着七皇子身邊的數顆獸核。
“瞧見了沒?
”
“你要是真能想出來辦法,咱家把這些東西當着你的面吃了!
”
“真的?
”
顧寒眼睛一亮。
“呵呵,咱家說話,向來一言九鼎,絕無反悔之理!
”
“好,你等着!
”
話音落下。
顧寒緩緩閉上了雙目。
“幹什麼呢你?
”
“睡一覺,睡醒了就有辦法了!
”
李總管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