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何時。

　　陳鋒的身後多出了一個人，一襲黑衣，面帶風塵之色，容貌俊逸，腰懸黑劍，氣質平平，根本看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。

　　可偏偏！

　　除了天劍子，沒人發現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！

　　正是顧寒！

　　見他到來，金毛銀羽心裡一喜，鳳汐眉間的冷意瞬間融化，而冷妹子……兩隻眼睛也随之彎成了月牙兒。

　　“師父！
”

　　看到心念許久顧寒再一次出現在面前，棠棠心中積累多年的思念和儒慕之情瞬間爆發，身形微顫，欣喜若狂，下意識想要像以往一樣撲過去，隻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早非當年的小丫頭，頓時止住了腳步，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。

　　“劍首！
”

　　宿緣劍靈亦是欣喜萬分：“真的是顧劍首……”

　　“老爺！
小少爺！
！
！
”

　　反應最大的。

　　要數樹苗子了。

　　綠光一閃，它嗖的一下飛到顧寒身前，兩根小樹枝一環，死死抱住顧寒的小腿，竟是嗚嗚嗚哭了起來。

　　“小少爺……好久不見了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　　“老爺……阿樹好想你啊……沒有你在，我都被欺負慘了……”

　　顧寒神情一動。

　　“你找回之前的記憶了？
”

　　“找到了！
”

　　樹苗子揚起臉，臉上滿是鼻涕淚水，哽咽道：“是……是賤七……”

　　顧寒恍然。

　　心中剛生出一絲暖意，他突然看到了衣袍上的鼻涕眼淚，歎了口氣。

　　“所以，你現在到底是阿劍還是阿樹？
”

　　“老爺……”

　　樹苗子又把頭埋進了他的衣袍内，抽泣道：“嗚嗚嗚……我沒有劍了，隻能當阿樹了……當老爺的阿樹……”

　　顧寒眉頭一挑。

　　“這麼多年不見。
”

　　“你倒是長進了不少。
”

　　他表情不變，看着樹苗子溫和道：“來，讓我看看，現在的你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。
”

　　“嗨呀！
！
！
”

　　樹苗子退後一步，頓時支棱了起來，手舞足蹈道：“老爺不瞞你說，我現在的變化，可稱之為脫胎換骨……”

　　話沒說完。

　　顧寒一擡腳，将它踩在了腳底下。

　　樹苗子：“？
”

　　棠棠：“……”

　　顧寒看了她一眼，眼中滿是柔色，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寵溺和關愛，隻是輕笑道：“不錯，這才是我顧寒的徒弟。
”

　　簡單一句話。

　　棠棠的眼圈直接紅了。

　　在她心裡，得到顧寒的任何，自是比萬般事來的都重要。

　　“師父。
”

　　天劍子想了想，道：“您是不是忘了，您還有個徒弟？
”

　　目光一轉。

　　顧寒看了他幾眼，突然發現他和月餘之前相比，不論氣質還是眼神都判若兩人，頓時明白了一切。

　　“你不怕了？
”

　　“還是怕。
”

　　天劍子歎了口氣，無奈道：“隻是相比死，我更怕找不到真相。
”

　　“什麼真相？
”

　　“那天，到底有沒有下雨。
”

　　頓了頓。

　　天劍子眼中閃過一絲惘然，又補充道：“十個紀元了……我記不清了。
”

　　沒人能聽懂。

　　包括顧寒在内，隻是他明白，這個他之前并不認可的便宜徒弟雖然還沒有真正走上衆生道，可已經做出了選擇。

　　“你也不錯。
”

　　看似敷衍的一句話，卻隐隐帶上了幾分真摯。

　　“多謝師父。
”

　　天劍子笑了笑，躬身一禮。

　　看到這一幕，一衆天選者心裡又是一沉，他們發現，眼前這個超脫境大能，道主之尊……真的把顧寒當成了師父！

　　最難忍受的，要數陳鋒。

　　雖然背對顧寒，雖然離顧寒最近，可他知道，顧寒的目光從來都沒有落在他身上過！
哪怕是一個瞬間都沒有！

　　這種無視。

　　比殺了他還難受，比棠棠之前的誅心還要誅心！

　　雙拳緊攥。

　　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。

　　“少爺……”

　　玉兒看着他的背影，一臉的擔心。

　　恩？

　　顧寒心裡一動，看了一眼她，捕捉到她眼中的那一抹心疼，瞬間明悟了大半，又想到了參悟命運法則，不知所蹤的阿傻，幽幽歎了口氣。

　　“你，喜歡他？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玉兒一怔，半瞬之後才發現顧寒問的是自己，忙行禮道：“前輩，我……我……”

　　“可惜了。
”

　　顧寒有些惋惜：“一片癡心，終究喂了狗。
”

　　陳鋒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！

　　倒不是因為被顧寒罵，隻是因為顧寒從頭到尾，根本不拿正眼看他，反而對玉兒的态度意外地好。

　　他再也忍不了了！

　　刷的一下！

　　心中羞怒交加，他猛地轉過了身！

　　眼前的顧寒和源天鏡内的幻象并沒有什麼不同。

　　唯一的區别。

　　眼前的反而沒了先前那種霸道淩厲的眼神，像是芸芸衆生中的普通一份子，屬于放在人堆裡他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。

　　“你，就是顧寒？
”

　　“老爺老爺！
我有話要說！
這個家夥，可不是好玩意啊！
”

　　沒等顧寒開口。

　　樹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土裡鑽出了個頭，瘋狂戴罪立功，一臉的讨好，将先前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。

　　“逆轉因果？
”

　　顧寒眉頭一挑，看了陳鋒一眼，似有些意外。

　　“又有何難？
”

　　陳鋒深深吸了口氣，認真道：“你對天選者的能力，一無所知！
”

　　顧寒笑了。

　　一步邁出，他似瞬移一般，直接來到陳鋒面前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頭！

　　“所以。
”

　　“這就是你敢打老子徒弟主意的底氣？
”

　　瞬間！

　　陳鋒的臉猙獰扭曲了起來！

　　不是因為顧寒的态度。

　　而是痛的！

　　痛！

　　鑽心的痛！
深入靈魂的痛！

　　顧寒身上根本沒有一絲氣息起伏，可他卻能感知到，他的道，他的意識，他的神魂……他的一切，都在被快速摧毀！

　　“我明明……破了恒九……”

　　“是麼？
”

　　顧寒眉頭再挑，笑道：“還挺厲害的。
”

　　話落。

　　陳鋒身上的痛苦突然增加了數倍！

　　“所以……”

　　顧寒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這就是你敢打老子徒弟主意的原因？
”

　　陳鋒已經聽不到他說什麼了。

　　死死盯着眼前，他強忍着魂飛魄散，道源崩毀的痛苦，以心念召喚光幕。

　　“啟動……啟動防禦機制……”

　　眼前一亮，光幕再現。

　　一枚枚符文不斷彙聚，化作了一行小字，仿若一道希望之光，映在了他眼中。

　　【啟動中……】

　　【無法對抗，啟動失敗……】

　　陳鋒：“？
？
？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