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8章 段姨娘的小心思
洛茹反駁,“你自小奢靡,當然不懂,能與一人相守一生,互相都隻有彼此,哪怕貧窮些也沒關系,至少我能護住我的孩子。
”
裴徹冷哼,“孩子跟着你,往後沒肉吃。
”
“你!
”洛茹氣急,“我不想跟你扯這些,以後我和孩子都不用你管,我夫君已經去信國公府,往後不用再捎錢了,先前你寄來的錢,我也還給你。
”
“不用你還。
”裴徹又不是為了錢來的,不理她,徑直走向昨晚孩子哭的屋子。
洛茹瞪大眼睛,想阻止也阻止不及,隻能緊跟着,“你做什麼?
”
“我看看孩子。
”
“不用你看。
”
“我真怕孩子跟着你被餓死了,”裴徹終于見到床榻上襁褓裡的嬰兒,松口氣,轉過身來正色道,“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,我如今吃住都在軍中,沒法照看你們,倘若你和孩子遇到難處,就給國公府去信,父親母親不會不管你的。
”
洛茹聽了他認真又帶着善意的話,略微有些動容,遂改了态度,生硬道:“嗯,但是我還是希望各過各的。
”
裴徹:“你是不想你的丈夫不高興吧?
”
洛茹皺了皺眉,顯然是被說中心事,“這世上沒有誰,能容許另一伴與旁的人有所牽扯。
”
裴徹不屑地嗤一聲,“我不是個值得托付的,他也未必,連肉都不給你吃,所以我才告訴你,遇上難處可以給國公府捎信。
”
洛茹聽他總是提起豬肉的事,真是想為楊望川辯解,“你出身高貴,自然不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節儉,你不能這麼說他。
”
裴徹懶得說了,見孩子沒有被餓着,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,洛茹見狀推脫不肯收,甚至還想将之前收到的也還給裴徹。
最終裴徹放下錢就跑了。
随她愛要不要,反正他給了。
在金陵逗留已有兩日,他該回京了。
段姨娘連續等待多日,在國公府外瞅了許久,終于是将兒子盼了回來。
遠遠的,就憑借着模糊的身影,認出了裴徹。
“徹兒回來了,”段姨娘下意識想出府朝兒子奔去,忽又想到什麼,腳步往回退了兩步,高聲朝廳堂的方向喊了一聲,“老爺夫人,徹兒回來了!
”
喊完後,迫不及待地向街道上跑,後面還跟着兩個丫鬟。
光靠段姨娘的呼喊,廳堂内還未必能聽見,門房見狀急忙進府傳消息。
于是府内上下都知道二公子要回來了,甯國公很能沉得住氣,就坐在廳堂主位,等着兒子過來拜見。
虞氏從後院走出,見丈夫看似從容淡定,可衣袍下掩蓋着的雙腿就能看出端倪。
兩隻腳并未對齊,顯然剛才有踏出了一小步。
甯國公發覺妻子的視線對着自己的腳,輕咳一聲後默默收回一隻腳。
虞氏不說破,卻忍不住露出淺笑,“徹兒歸來,你不去接一接嗎?
”
甯國公冷漠道:“哼,離家連一年都不到,也不知他有無長進,若這次回來還像以前那樣愛玩鬧……”
甯國公突然沒話了,大概是說不下去了。
虞氏無奈,轉而吩咐鄒嬷嬷,“去公主府遞個信。
”
鄒嬷嬷正應下,甯國公道:“理應讓老二去拜訪兄嫂的。
”
虞氏一想也是,遂撤回了剛才的吩咐,“那就讓他親自去公主府,待傍晚一家子再一起吃個飯。
”
甯國公:“還有二房,二房就讓人去請吧。
”
那廂,段姨娘匆匆跑向裴徹。
身後的丫鬟都快跟不上了,邊跑邊勸,“姨娘慢些,二公子有馬,很快就過來了。
”
段姨娘卻不聽。
不管馬兒奔向她的速度有多快,她隻想跑遠些,再遠一些。
跑得越遠,能與兒子單獨相處的時間,便越長。
裴徹見到來人,停下馬,“姨娘怎麼出來了。
”
段姨娘仰着頭,看着馬背上的裴徹。
高大的身形擋住了照向段姨娘的烈日,所以她不會覺得刺眼。
明明是歡喜的團圓日子,段姨娘看見兒子、聽見聲音的那一刻,雙眸卻忍不住蓄了淚水,因揚着頭暫時沒有落下,她也不想讓眼淚落下,遂是強忍着。
又怕自己憋不住,笑着打趣自己,“瞧我,這眼睛一被太陽照着就難受。
”
裴徹翻身下馬,将馬交給了馬奴,扶住了喜不自勝的姨娘,“我不在家的日子,姨娘過得可還好?
”
聽到關切的問詢,段姨娘連連點頭,“好,好,倒是你……”
沒了逆光的陰影,段姨娘看清了裴徹臉上的胡茬,低頭時看見扶着自己的那隻粗糙的手,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掉下,“倒是你,北地苦寒,有沒有照顧好自己啊?
”
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,段姨娘心中笃定沒有,“這次回來,能不能不走了?
就呆在京城,讓你父親為你謀個差事,好不好?
”
裴徹想拒絕,可看見段姨娘期盼的樣子,拒絕的話終是說不出口,隻以沉默應對。
複雜的眼神已經傳遞了答案。
段姨娘正處在傷感時,細膩光滑的手捂住裴徹粗糙的手,将心底的話說給裴徹聽,“我不需要你有出息,隻想你順遂快樂,你走的每一日,我都提心吊膽,好怕邊境起戰事禍及到你。
”
說話時,兩人的腳步朝着國公府的方向邁去。
不同的是,裴徹腿長邁的步子大些,段姨娘不僅步子小,還有意放慢速度。
“姨娘,可我并不想再做一個沒有用處的纨绔子弟,”裴徹停下腳步,認真地說出心裡話,并壓低聲量,“戰遲早是要起的,即便不是今天,也會是明日,我既已從軍便不畏懼馬革裹屍,但請姨娘放心,我會保護好自己。
”
至少不會輕易死去。
這話于裴徹來說,本是承諾與安慰,但從他的嘴裡出來,非但沒起到安慰作用,還吓壞了段姨娘。
一句馬革裹屍,段姨娘的手瞬間變得冰涼。
與此同時,她也清楚地明白了兒子的理想,意識到裴徹這一年來的改變,知道了他從軍并非隻是因為滿足他父兄的期待,也不是賭氣,而是真正出于他内心的抉擇。
這麼久過去,也沒有因為軍營艱苦的環境,而改變抉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