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284章 侯爺,我不是孩子了
容言謹看着腰側的令牌,終究是苦笑一聲,
“你我回不到從前了是嗎?
”
“殿下,人要往前看。
”
虞疏晚依舊是心平氣和。
容言謹看向她,
“你這一次養病後回來,變了很多。
”
“人總要成長的,更何況我馬上都要及笄了,哪兒還能像是從前一般?
”
虞疏晚笑起來,道:
“殿下應該是還有事情要忙吧,我就不耽誤殿下的事情了,太後娘娘還在等着我過去壽康宮呢。
”
容言謹下意識地想要攔住她,可對上虞疏晚的眼睛,他卻什麼也沒說出來。
正此時,容明月的聲音帶着驚喜傳來,
“姐姐,你怎麼才來?
”
她快步奔來,裙角的金線花紋飛揚起,在陽光下一閃一閃,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流光。
容明月抓住虞疏晚的手,
“這些日子不見,你怎麼看起來要瘦好多啊?
”
虞疏晚看見她也不由得展顔,
“天氣冷吃不下什麼東西,也就瘦了。
倒是你,看起來圓潤不少,越發的好看了。
”
容明月嫣然一笑,轉而看向容言謹,
“言謹,你不是要出宮去?
”
容言謹目光克制又隐忍,對着容明月行了一禮,
“剛巧遇見虞二小姐,便就多聊了幾句。
”
他站起身,喉頭滾動,卻也知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,終究道了一聲别離。
等看不見容言謹的背影了,容明月這才小聲的問道:
“你跟他之間起了争執嗎?
”
虞疏晚搖搖頭,
“沒有。
”
她說的話是真的。
更何況她能夠跟容言謹起什麼争執?
容言謹是個好人,她現在不想繼續抓着對方跟自己耗了,何必讓他為難?
容明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
“你這一次病了後跟從前不一樣了。
”
虞疏晚笑着打趣她想多了,可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己的确是變了不少。
重生回來後,她的心裡有一團一直在熊熊燃燒的火焰,無時無刻不在吞噬着她,複仇帶來的快感讓她可以得到片刻的安甯。
虞歸晚吃癟也好,又或者是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開始害怕自己也好,虞疏晚都不曾懷疑過自己重生後能夠活得耀眼。
可事實上,虞歸晚殺不死,賀淮信殺不死,她的複仇都好像變得遙遙無期,甚至讓虞疏晚一度地懷疑自己到底能夠改變什麼。
這一回虞老夫人受傷的事情算是徹底的讓她悟了。
從前她獨善其身的想法太過狹隘,虞歸晚不會放過她,又怎會讓她獨善其身?
所以,既然要死,那就一起下地獄好了!
隻是如今牽涉的人多,她需得好好籌謀才是。
容明月沒有繼續追着問什麼,一邊跟虞疏晚說話一邊帶着虞疏晚往壽康宮去。
兩個人自然而然的久說到了祝卿安,容明月有些想不明白,
“我回來以後,卿安似乎一直躲着我。
我們難得見上一次,她也不怎麼跟我說話……
她是不是不願意我回來?
”
虞疏晚想了想道:
“她不是那樣的人。
在你還沒回來之前,她讓我進宮陪太後娘娘說話的時候提到過你,她想要你回來。
可能是因為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你。
之前卿安自己說過,感覺像是占了你的人生,讓你受苦,她享福。
”
“那到時候我跟她好好聊聊,其實母後也是将她當做自己孩子疼愛的。
要我說,她要是也是個好的,咱們三姐妹齊心協力比什麼都好,母後還能多兩個女兒愛她呢。
”
說說笑笑間就已經到了地方,瑤池看見虞疏晚特意迎上來打量,
“小姐病好了?
”
“已經大好了。
”
虞疏晚問道:
“太後娘娘安好否?
”
“自然是的,也一直念叨着您呢。
”
瑤池笑着開口,恰好祝卿安出來,看見并肩的虞疏晚和容明月也不由得一愣,随即上前行了一禮就要告辭。
容明月直接拉住她往着一邊兒走去,
“急什麼,卿安,我有話跟你說。
”
她說着,回頭含糊地喊着,
“姐姐,你跟母後多說會兒話。
”
虞疏晚知曉她是想要早些打開祝卿安的心結。
這樣也好,祝卿安本就是一個好姑娘,她倆一起相處,往後也能夠有個照應。
進了宮,太後的臉色相比才見面時候的弱柳扶風不知道好了多少,面色紅潤,越發顯得貴氣好看。
聽見虞疏晚行禮,太後嗔怪開口,
“你既然是我的女兒,再行這些虛禮做什麼?
”
虞疏晚不知道太後這是什麼意思,抿着唇笑了起來,
“娘娘将臣女視作女兒,可臣女也是您的臣子,禮不可廢。
”
太後啞然失笑,伸手将她拉過來站在一盆秋菊前,道:
“這是内務府今兒送來的,再過個兩日就看不見了。
你生辰應當也就是這兩個月了吧?
”
虞疏晚驚訝,笑道:
“娘娘好生細心,惹得疏晚都有些害羞了。
”
笑完,她才道:
“不過就是一場及笄,算不得什麼重要的。
”
“姑娘家一輩子就一次的及笄,怎麼不算一回事兒呢?
”
太後凝眸看她,
“我聽說,忠義侯将你接回去了?
”
虞疏晚也不意外這些消息,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,
“是,即便疏晚心中有恨,可祖母終究是忠義侯的老夫人。
臨近年關,她也想要能夠給早去的祖父上一炷香。
”
“你若是在侯府過得不快活,我便讓皇帝賜給你一個公主府。
”
太後輕歎,
“皇帝也算得上是你的兄長了,你有什麼不必藏着掖着不好說出來。
”
虞疏晚沒想到太後會說出這樣的話,畢竟之前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公主身份,太後可是明擺着不樂意,大抵當時就是怕她不知道天高地厚,想要蹬鼻子上臉。
如今這就變了态度,不怕她獅子大開口了?
她一時間腦子裡的東西有些多,沒能及時的開口,讓太後面上微紅,
“之前是我誤會了你,可明月跟我說了,卿安也同我說你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,我自己多瞧瞧,就曉得從前是誤會了你。
這也是皇帝的意思,他最近忙一些事情,便就托着我能夠問問你。
”
虞疏晚回過神,笑道:
“娘娘這話是什麼道理?
疏晚心裡清楚娘娘隻是謹慎一些。
不過我如今當真不需要公主府,在府上,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辦。
”
太後微微颔首,道:
“你家那個養女不是省油的,也不知道怎麼就跟言溱扯上了關系,竟然還得了個側妃的身份。
雖說現在還沒有過門,也怕是會有不少麻煩。
不過你是公主,她想對你做什麼也得掂量掂量。
”
虞疏晚笑着一一應下。
“你那個母親如今可有為難你?
”
太後繼續不放心地追問。
虞疏晚将虞方屹的打算給說了出來,太後緊皺的眉頭這才松動了一些,
“你父親雖然是晚了些才醒悟,可也算是在盡力彌補。
”
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,容明月這才回來,身邊空無一人。
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一邊,跟着說笑。
容明月性格活潑,幾句話頓時将氣氛給變得熱絡起來。
虞疏晚瞅準了機會這才問了容明月祝卿安怎樣了,她帶着些得意道:
“那自然是沒問題,隻是她哭紅了眼睛,不好意思過來。
我已經跟她說好了,過兩日皇兄宮宴招待拓跋使臣,她和我一起跟母後出席。
”
“招待拓跋使臣?
”
虞疏晚皺起眉頭。
這一茬在上一世不曾聽說過,雖說她早做好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準備,但拓跋莫名其妙來訪,還是讓虞疏晚有些猝不及防。
想到苦心跟拓跋之間的恩怨還有上一次的追殺,虞疏晚的眸光微冷,不動聲色道:
“我記得,這兩年拓跋還在侵犯大祈的邊境吧?
他們這是求和來了?
”
容明月皺眉,
“不清楚,可若是求和,是不是要有人去和親?
”
這麼一句話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。
太後剛好出恭淨手回來,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冷凝,打趣着二人,
“你倆這是拌嘴了?
不是天天姐姐長妹妹短麼,還能争嘴?
”
“哪兒有。
”
容明月很快就恢複了一貫神色,上前撒着嬌道:
“我就是剛和疏晚姐姐說起馬上的宮宴,不知道疏晚姐姐方不方便赴宴?
”
虞疏晚知道她這是在暗戳戳地暗示自己别去,可還未開口,太後就帶着幾分嗔怪,
“你天天說我沒能夠将你疏晚姐姐當做心肝兒,那一日也該給她一個正兒八經的冊封才是。
”
“換一日不好嗎?
”
容明月躊躇着,終究開了口道:
“女兒聽說,拓跋使臣那日也在,要是他們想要疏晚姐姐和親怎麼辦?
”
太後一愣,随即皺眉,
“誰告訴你那日拓跋使臣來?
”
“那為何有宴會?
”
容明月奇怪,太後搖搖頭,
“你回來這麼久,如今内務府和禮部也籌備得差不多了,該給你正名。
你聽得誰說的跟拓跋使臣有關?
”
容明月愣愣地看了一眼虞疏晚,又看了一眼太後,
“是鎮國公府的公子……
昨日我在禦花園喂魚的時候恰好遇見了他,他說過兩日的宴會上拓跋使臣也會來,似是有求和之意。
”
鄭成澤。
虞疏晚蹙眉不語,太後則擰着眉頭道:
“這事兒你皇兄還未曾同我說過,若真是拓跋的來,你們的事情就擱置着,先别出現宴會的好。
”
容明月乖乖點頭。
經過這麼個插曲,氣氛顯然沒有一開始那般的好。
等要準備出宮的時候,太後親自給虞疏晚戴上了一隻镯子。
通體碧綠,沒有半點的瑕疵。
“這原本是一對兒的,另一隻在明月的手上戴着呢。
”
太後拍了拍她的手,
“我既然認你做了女兒,該有的都會給你。
再來,明月喜歡你,我相信她的眼光。
”
虞疏晚卻欲言又止。
太後瞧出來,笑道:
“你這是想說什麼?
”
虞疏晚歎了口氣,
“太後娘娘,您忘了卿安麼?
之前小鈴铛還沒回來的時候,她來請我進宮時候同我說過,若是能夠讓小鈴铛回來,她甯願折壽也讓您能夠如願。
卿安跟虞歸晚不一樣,她是真心盼着您好。
娘娘在看重小鈴铛的時候,也請多看看卿安。
明月是明事理的,卿安亦是。
”
說完,虞疏晚也不再繼續逗留,行禮道:
“疏晚就先告退了。
”
容明月跟着出來,小聲問她剛剛跟太後說了什麼,得到答案後她小雞啄米,
“還是你周到!
”
虞疏晚将手伸出來,正要拿下镯子,容明月連忙制止,
“你拿下來做什麼?
“卿安她……”
“放心吧,這雖然是一對兒的,可又不是沒有玉石了,我再叫人打一隻送過去就是。
”
容明月得意揚揚,
“這點兒事情我還是能夠想得明白的。
”
虞疏晚被她逗笑,可很快她正色道:
“鄭成澤不是什麼好人,你往後離他遠一些。
”
拓跋使臣來不來宴會,這個消息都不該是鄭成澤說出來。
更何況之前鄭成澤當街縱馬調戲她,虞疏晚對他早就沒有什麼好印象。
容明月點點頭,
“我也覺得他邪,放心吧,我不會跟他有什麼往來。
倒是你,回去以後定要處處小心才是。
”
兩個人在宮道前分手。
可心提着燈籠,照亮了甬道。
虞疏晚并不說話,隻是默默地在腦海之中将今日的事情做了歸整。
京城裡面的事情都沒有整明白,馬上又有拓跋的人來,當真是一團亂麻,越理越亂。
也不知道這拓跋使臣來訪的消息是否屬實,更不知道若是真的,這拓跋的目标又是沖着誰來的。
一天的事兒沒幹多少,消息倒是讓她腦子一片漿糊。
出了宮,可心這才開口道:
“小姐,若真是如樂嘉公主所言,您現在回來的時間還真是不湊巧。
”
看得出可心眼中的擔憂,虞疏晚回過神笑了笑,
“兵來将擋水來土掩。
我若是什麼都覺得可惜、差一步,那旁人永遠都隻會比你快一步,覺得剛剛好。
”
抱怨又解決不了事情,還不如拖住罪魁禍首一頓胖揍來得痛快。
可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
“那小姐,您到時候會參加宴會嗎?
”
“沒發生的事情誰說得準呢?
”
虞疏晚說完,便就靠在了馬車壁上閉上了眼睛,
“回去吧。
”
很快馬車就回到了侯府,虞方屹站在門口一直等着。
看見虞疏晚下馬車,他眉頭這才松開,
“若是下次回來時間晚了,你就叫人來說一聲,我去接你。
否則這麼一段路回來都天黑了,怕是不安全。
”
虞疏晚有些不太自在,但臉上沒有半分表露。
她道:
“不遠,你在這兒等我做什麼?
”
虞方屹的眼中有些落寞,強撐着笑,
“我瞧着天色像是要下雨,怕你害怕,準備去尋你。
”
虞疏晚說不上是什麼感覺,但聽着這話,她也隻是沉默了一瞬,道:
“我如今不是孩子了,侯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