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40章 輪流
興許是入了七月,從夜間的時候就開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來。
雨勢越發的大,後半夜的時候雨打蕉葉的聲音将虞疏晚都給驚醒了。
看清楚四周的環境後虞疏晚這才安心下來,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。
這場雨持續到了虞疏晚睡醒用完早飯都還沒停下。
知秋撐着一把青色油紙傘匆匆而來,
“小姐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吧,這麼大的雨,得等到過了雨後再看要不要去萬佛寺。
”
虞疏晚有些遺憾,但轉念一想,太子應該也不是蠢貨,下雨天不一定過去,自己也不算是錯過了。
這樣安慰着自己,虞疏晚乖巧道:
“外面雨大,屋子裡煮了茶,姑姑進來喝喝茶吧。
”
“不了,奴婢還趕着回去伺候老夫人呢。
”
知秋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歡。
這麼一段時間相處下來,全心全意都是為了老夫人。
又聰明,肯學肯聽,真不知道夫人跟侯爺怎麼就不喜歡二小姐的。
“那姑姑等等。
”
虞疏晚連忙讓可心去拿了油紙包着的點心來,
“這是昨兒晚上可心送張家的離開時候買的點心,我記得祖母最喜歡吃。
這一包是特意給姑姑的,剩下的就勞煩姑姑帶着給其他幾個姑姑一起分了吧。
”
知秋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,
“小姐有心了。
”
說完,知秋臉上的笑頓了頓,壓低了聲音道:
“昨兒晚上的時候侯爺和夫人他們在大小姐的院子待了許久,聽說侯爺的臉色很差。
大小姐也哭了大半夜的時間。
您不必擔心,您受的委屈,老夫人都給您記着呢。
”
虞疏晚的心頭忽地一軟,像是平靜無瀾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層漣漪,讓她的語調都軟了許多,
“祖母對我的好,我一直記得的。
”
知秋笑着接過點心,行禮轉身再次撐着傘進了一片的雨幕中。
等看不到知秋了,虞疏晚又坐回了床榻上托腮看着窗台外。
她不喜歡下雨天。
劉春蘭在下雨天的時候會喝很多酒,喝多了就動手,打得很疼。
更何況上一世自己的腳筋到底是斷了一根,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厲害。
雨天實在算不得什麼好的記憶。
外面的雨從屋檐上落下成一道宛如水晶的簾子,長廊上的花在風中瑟縮着,院子裡的美人蕉被打得都零落了一地的殘瓣。
真是蕭瑟的感覺啊。
虞疏晚隻覺得索然無味。
隻是眸光流轉正要收回,就看見了有一道人影在慢慢往着這兒來。
原本是沒有多留意的,一邊的可心遲疑道:
“瞧着傘,像是大小姐的傘……”
虞歸晚?
虞疏晚頓時來了精神,整個人身上的萎靡一下就消散了去,
“你看清楚一些,是她麼?
”
“奴婢瞧着是的。
”
可心看了半晌,這才笃定道:
“就是大小姐,帶着身邊的流珠過來的。
小姐,奴婢去關院子門兒,免得她們來擾了您的清淨。
”
原本可心也覺得虞歸晚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,可昨兒經曆的一切讓她可不敢小瞧了這個素日笑眯眯的大小姐。
“擋一會兒能擋一輩子?
”
虞疏晚挑眉,“信不信你現在鎖,待會兒侯爺和夫人就要過來問罪了。
”
“這對您也實在是太不公平了。
”
可心嘀咕着,語氣有些不忿。
虞疏晚知道她是為了自己,隻是擺了擺手,
“你去跟可人過去将不苦抱去你們那兒。
”
最近不苦一直養在她的房中,沒想到虞歸晚竟然還會主動來她的院子。
可心不敢耽擱,連忙應下。
很快,前院的門兒被輕輕叩響,穿着月白色長裙的虞疏晚未施粉黛,長發也是用了一根素銀簪挽起。
一邊的流珠舉着描畫了煙雨圖的油紙傘,看着不遠處正趴在窗台的虞疏晚開口,
“二小姐,我們家小姐來了。
”
虞疏晚也不懂,隻是顧着自己的腮幫子眉眼彎彎地笑起來,
“這樣大的雨,姐姐來做什麼?
”
“我今日是特意來感謝你的。
”
虞歸晚也不願意踏入虞疏晚的院子,可雨太大了,她也怕被人知道她是來道錯的丢了臉面。
她咬了咬唇,“可否進去了再說?
”
虞疏晚托腮淺笑,“不行,我怕你賴我。
”
虞歸晚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發綠了。
她又不是聽不出來虞疏晚是在暗指她跳水那事兒。
那一次是虞疏晚到她面前認錯,還真是風水輪流轉,輪到自己了。
虞歸晚咬了咬唇,帶着流珠走到了一邊的檐下,“請妹妹過來一趟吧。
”
虞疏晚可不想跟虞歸晚有相處的機會。
免得到時候又鬧什麼幺蛾子來。
她托着下巴沒動,
“我身上的傷口也疼,實在動不了,姐姐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。
”
虞歸晚的手在身側不斷地收緊,臉上的笑也變得勉強,
“我今日來,是為了流月的事情跟你道歉的。
這幾日,我身邊的丫頭不守規矩,這樣對你,是我禦下不力。
還請妹妹能原諒我,往後我定然會好好地盯着自己手下的丫鬟們。
”
原來是道歉來了。
虞疏晚恍然大悟,但随即也很是感慨。
畢竟這都兩輩子了,能夠從虞歸晚的嘴裡聽到這麼一聲道歉,實在是不容易得很。
“姐姐怎麼還一直将這事兒放在心上呢?
”
虞疏晚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,
“放心吧,這事兒啊算不得什麼,更何況父親已經給過補償了。
”
她那雙好看的眸子輕快地眨了眨,“姐姐請回吧。
”
今日心情不算差,加上得了兩世的第一個道歉,虞疏晚也就不打算今天找事兒了。
不過虞歸晚這拼命想要哄着自己上套的模樣,實在是有些急不可耐了。
虞歸晚愣住。
來之前她已經想過了,虞疏晚是肯定會為難她的。
畢竟現在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,虞疏晚那樣睚眦必報的性格,怎麼就這樣輕易的過去了?
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,
“真的?
”
虞疏晚打量着虞歸晚。
方才知秋說虞歸晚哭了許久,現在看看也能夠看出來幾分的端倪,那雙眼都還有些血絲,眼底的烏青顯然是用粉蓋了蓋,但還是遮不住滿臉的疲憊。
這種不能傷筋動骨的小打小鬧也沒什麼好追着不放的。
恐怕虞歸晚自己是一夜難眠怕被虞方屹他們發現了真面目吧?
不過這些跟她好像都沒關系。
虞疏晚微笑着道:
“雨大,姐姐回去的路上要記得小心些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