鈎蛇《山海經·中山經》中曾出現的神秘生物。
在《水經注》中也有記載。
但就趙鯉所來的那個世界,這種東西已是極危物種。
隻在寶島有三五數活體現存,是身價極高的牢底坐穿獸。
清代寶島同知孫元衡曾做《巨蛇吞鹿歌》
其中描述,山中不生白額虎,唯有修蛇大如鬥。
這種東西行走常伴飕飕草木腥風。
尾部分叉如鈎,藏匿山澗水中,以尾部捕獲岸上牛鹿。
不像其他蛇類知道飽足,鈎蛇會貪婪無止境地吞食。
待到實在吞不下了,便将胃裡無法消化的東西,伴随胃液和一些腐漲黃氣一口氣吐出,因而也有吞吐黃雲的神話記載。
常有鈎蛇将自己生生撐死,這物種就是憑着這一特性,生生将自己折騰進極危名錄。
隻在近代人工幹預,方才保留了幾隻活體。
趙鯉阖目,操控着另一隻小紙人過來偵查。
霧中,黃紙小人身上殷紅紋路仿若将要融化。
紙人沒有嗅覺和觸覺,隻可看、可聽。
一路在灌木從中穿行。
行了一段距離,在紙人身體都被山中露水沾濕時,拂開面前擋路的林木。
幾步之外一汪碧水,上浮幾隻極狹長的小舟。
一條水流很緩,寬近兩丈的溪流蜿蜒深入山中,不知通往何處。
趙鯉操縱着小紙人四處看,想尋找那條鈎蛇。
不意,視線一晃。
什麼東西抓住小紙人的身體,猛然拖走。
趙鯉心跳加速了一瞬,下一秒,隻見一張巨大唇吻張開。
濕潤的肉色黏膜,以及方便緊緊鉗住獵物的倒鈎形牙齒一閃即逝。
趙鯉的小紙人被整個吞下斷開了聯系。
這一被吞噬的視角,總讓趙鯉想起一些不想回憶的事情。
她臉色難看了一瞬。
一旁的盧照心生誤會,忍不住道:“有麻煩嗎?
”
趙鯉啧了一聲:“一條幼年鈎蛇。
”
是的,幼年。
捕食趙鯉紙人的鈎蛇絕對不是成年體。
且應該已經餓瘋了,靠近林中蟲獸但凡能動的,它都在抓了往嘴裡填。
聽聞是幼年鈎蛇,盧照并不覺松口氣,反倒胡須一抽:“也就是說,可能還有兩條成年的?
”
“或許,還有其他成年體?
”
趙千戶的安慰,每次都那麼有效。
加入巡夜司後,惡補過山海經以及各類志怪典籍的盧照難免憂心忡忡。
趙鯉卻搖頭:“鈎蛇這種東西不會群居的,母蛇繁衍過程中,必會吞食公蛇。
”
鈎蛇具備的貪食特性,讓它難以撐過蛇類連續幾日的交配。
一般而言,都是下身還交配着,上邊公蛇已被體型更大的母蛇活吞了大半。
待到交配完成瞬間,也是公蛇入蛇腹的瞬間。
又因貪食這重特性,母蛇産蛋後會立刻離開。
稍遲疑一點,便忍不住自己吃了自己蛋。
蛇蛋破殼,幼蛇必相互吞噬,直到僅存最後一條。
對鈎蛇而言,初生的幼年兄弟姐妹都是最終獲勝者的養分。
趙鯉稍一解釋後,盧照等人都被這種生物的恐怖特性激出一身雞皮疙瘩。
常年在這山裡打獵采藥的原三,更是哆嗦不停:“這、這玩意,隔我家那、那麼近嗎?
”
反倒被關在篾條籠子裡的那宋家人,一哆嗦有些驚訝看來。
“怎麼?
”趙鯉騎在小毛驢上,一手拎着竹竿,一手摸毛驢有點紮手的毛,“真以為隻有你們宋家知道?
”
自進山後被她用那幹巴蘿蔔釣了一路的小毛驢,再一次被耍後終于暴躁尥蹶子。
趙鯉從驢子背上躍下,順手彈了它一個腦瓜崩。
眼睛卻一直看着光豬一般,被裝在篾片籠裡的宋家當家人。
經過一日審訊,趙鯉她們得知在宋家的高牆大院中,嫡長擁有絕對的權威。
而獻上供奉,并知曉家族秘密的隻有曆任當家家主。
怪異的是,宋家曆任家主在年老交出全部權利後,都不見蹤影。
而李慶腦子好,領人查過宋家賬冊後,發現些名目。
每逢十五,宋家向家中祠堂供奉酒肉。
每隔三個月,有五十來數豬羊在賬冊上消失,不見去路。
現在想來,那些豬羊就是一路通行的通行證。
裝在篾片籠子裡的宋家家主宋寒松一言不發。
許是想到宋家事發已無退路,他死死咬緊牙關,欲要守住宋家的秘密。
對這種甯願拖死全家的老頑固,趙鯉隻得尋了個裝豬的籠子将他裝上,一路帶進了皆青山中。
趙鯉來到那座極為原始的橋上,蹲身查看。
自木橋上撕下一點木屑,湊到鼻端,立時聞到一陣如芥末般沖鼻的氣味。
就是這種特殊的木頭,将霧中生物關在一個區域内,免讓那些餓瘋的鈎蛇之類四處流竄。
拍了拍手,趙鯉喚道:“帶人上來!
”
盧照親去,越過後頭成群的豬羊,将一個癟嘴年輕人提溜了出來。
這年輕人就是當時呵斥趙鯉那個,是宋寒松的兒子。
若無意外,他本将是宋家下一任家主。
但年輕人氣性大,出言不遜被李慶用刀鞘扇落了半口大牙。
簡單恐吓後果斷反水。
“逆子!
”
宋寒松見他,一愣後喝罵出聲。
這年輕人捂着臉,避開他爹的視線,緩步行來對趙鯉道:“我也隻去年前年來過幾次,并不敢保證一定無錯。
”
他抖着手,一指被大半濃霧包裹的木橋。
“上橋前除我爹,其餘人都要蒙上雙眼。
”
“帶來的豬羊過橋後,便有尋路之能,我等隻需跟随行走即可。
”
“到了水邊,自有神獸收取供奉,為我等引路。
”
“至于到了地方有什麼,我真的不知,隻知再回神時,已重新站在這橋頭。
”
他再一次複述自己所知道的事情。
趙鯉颔首,視線落在了原三身上。
原三也是,丢失了誤入詭寺的全部記憶,想來那處有什麼能抹掉人的記憶。
趙鯉沉吟一刻後道:“照計劃行事!
”
衆人聽令,紛紛以一層極為薄的黑紗蒙眼。
原三猶豫許久才一咬牙,将他臉上頭罩一轉,變成全封閉式遮擋眼部。
整支隊伍,隻有趙鯉保持着睜眼狀态。
她左手牽着一口肥豬,右手牽着代步的毛驢,率先一步踏上木橋。
橋上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呀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