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進和姚列兩人站在香灰圈前,身上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,一步之外的卻是濃霧翻滾。
即便是膽子稍大的蔣進,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。
“進吧!
”
趙鯉不能再讓他們,繼續将時間浪費在這無意義的畏懼上。
時間已經到了下午,繼續往後拖,進了夜間,會随着子時接近而越發危險。
既然已經決定要做,那便幹脆一些,争取時間和機會。
随着肩上紙人的催促,蔣進和姚列下意識的互看了一眼。
最終蔣進深吸一口氣,跨步跨過香灰圈,進了霧中。
姚列害怕他走遠,自己落單,也急忙咬牙跟上。
剛一跨入霧的範圍,便被白蒙蒙的霧氣蒙了眼睛,周圍一靜,香灰線圈之外的聲音,好像隔了一層什麼,變得模糊起來。
徹骨的寒意,讓姚列打了個哆嗦。
難以想象,一線之隔,溫度會有這樣大的差别。
他眨了眨眼睛,擡手在面前揮了一下。
濃密、顆粒狀的霧氣,頓時被手臂帶起的風攪出一個霧氣的漩渦。
适應了一會,姚列才搓着手臂,走向前方的一個黑衣背影,伸手搭在了那背影的肩上:“蔣兄,等等我。
”
那個背影沒有回應他,隻是喉中發出一聲咕噜聲。
好像在嘴裡含了一隻蛤蟆。
姚列瞬間察覺到了不對,那背影卻在這時緩緩的轉過了頭,露出一張陌生的臉。
……
另一邊,蔣進在霧中站了許久,都沒等到姚列,不由喃喃自語道:“難道姚兄臨陣退縮沒有進來嗎?
”
貼在他肩上的趙鯉紙人卻不這樣認為。
靖甯衛是什麼組織?
沈晏是什麼人物?
怎會容忍死囚臨陣脫逃,擺他們一道,便是長刀架脖子,也一定會逼着姚列進來。
坐在富樂院中的趙鯉想了想,目前情況隻有一個原因——詭域!
在詭域中,時間和空間都沒有太大意義,即便是詭域主人也不能操控這樣潛意識生成的詭域。
蔣進和姚列前後腳進來的兩人,極有可能已經被分割到了不同的時空。
對于不知身在何處的姚列,趙鯉隻能祝他好運。
蔣進并不是趙鯉可以知無不言的對象,至少現在不是。
趙鯉并沒有向他解釋太多,隻是催促道:“不要再浪費時間,不必管他。
”
蔣進聽了,稍微定了定神,舉步朝着圖紙指示的監獄地面建築走去。
霧太濃,極容易不辨方向迷失在霧中。
蔣進一步一步,走得十分謹慎。
許久,才終于在霧中,瞧見了一角建築屋頂翹起的屋檐。
蔣進面上一喜,急忙朝着那個方向走去。
待走到近處,蔣進卻是腳步一頓,有些不确定問道:“趙、趙千戶,五城兵馬司的監獄修得如此奢華嗎?
”
趙鯉沒有答話,她雖沒來過五城兵馬司,但她十分肯定,大景的财政決不允許一個五城兵馬司監獄修建得如此的奢華。
隻見一座極其廣大的建築群,安靜矗立在霧中。
正面是兩扇巨門,上面整整齊齊的嵌了一百零八顆黃銅門釘。
這些嵌在朱紅門扉上的門釘,亮晶晶的,沒有一點鏽蝕痕迹。
在朱門的兩側,是兩幢十層高的門樓。
在後世十層樓爛大街,但這個世界卻是妥妥的龐然大物。
飛翹起來的檐角上,懸挂着一串串銅鈴铛。
兩扇朱紅門扉并沒有合攏,在中間露了一條可過人的縫隙。
蔣進猶猶豫豫的朝裡看了一眼,壯着膽子,朝裡走去。
進了門,蔣進一眼就看見了裡邊的建築。
在門的後方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。
朱牆琉璃瓦,是蔣進從未見過的奢華,在他的印象裡,恐怕隻有皇帝老子住的皇宮才能這樣氣派。
這處建築,實在太過奢華。
奢華到違背常理。
蔣進原地愣怔了會,繼續往前走。
“朝入口方向走。
”趙鯉提醒道,“不必在意這些建築,我們的目标是去到地下二層。
蔣進自然不會違背她的指令,應了一聲,便朝着他記下的入口方向走去。
越走近,便越能感覺到天氣變得寒冷。
蔣進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袍子,雙手搓了搓,舉到嘴邊呵了一口氣。
他被關押時,因縣官收受了秀才張珏家的賄賂,在獄中受了不少搓磨。
一個高大的漢子,褪下衣衫,滿身都是傷疤不說,肋骨也根根分明,這樣寒冷的環境便有些受不住。
所幸,入口的位置,已經近在咫尺。
蔣進再次停住腳步,望向本該是入口的位置。
那裡矗立着一座三樓高的巨門,門裡黑洞洞的,門上雕刻着一個虎頭吞口。
這虎頭吞口做得極其精細,遠看去若不是顔色不對,幾乎叫人誤以為是活虎。
要進去入口,便好似活人被巨虎吞噬。
趙鯉帖在蔣進的肩頭,自然也沒有錯過這個虎頭吞口。
她仔細的看着,對照一路走來的路線。
正想催促,蔣進已經深吸了一口氣,掏出火折子和蠟燭準備着,大步踏入了門中。
呼——
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,火折子被吹亮,一點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黑暗。
蔣進又朝火折子吹一口氣,他的眼尾餘光,卻在光芒的邊緣看見了什麼東西。
一個身影,正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。
微弱的光投在他的身上,可以看見那身影身上穿着的白色囚衣。
乍一見這人,蔣進被駭得手一抖。
火折子的光搖晃數下,投在地上的焰光,拉長又縮短,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。
蔣進被吓得後退兩步,後背卻撞上了一個堅硬中,帶着一點柔軟彈性的東西。
蔣進啊的叫了一聲,轉過頭,正與一雙眼睛蒙着一層白翳殼的眼睛對了個正着。
連連驚吓下,他發出一聲尖銳、短促的叫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