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後官道上,空氣清新。
大宛良駒在官道上疾馳,馬蹄頓地發出如急雨似的得得聲。
馬蹄踏處,積水飛濺。
趙鯉發上那朵祥瑞牡丹早已不知遺失何方,她身上過長的裙擺半濕。
雖不停催促着坐下馬匹疾馳,腦海卻意外清明。
昆古尼爾之槍,北歐神話中主神奧丁的武器。
有一個響亮的名字——命運之矛。
北歐神話裡,阿薩神族與華納神族之戰時,奧丁就是拿着昆古尼爾,投出了第一槍。
圍繞昆古尼爾,有許多傳說。
昆古尼爾之槍槍頭為盧恩符文,槍身卻是世界之樹尤克特拉希爾的樹枝。
從神秘度與信仰度而言,這柄奧丁的武器都是極具傳奇色彩的神器。
趙鯉從沒想過,在大景會出現一塊昆古尼爾之槍的碎片。
此物在盛京人口衆多的河房出現,簡直是災難。
趙鯉迎着烈風,淺淺籲了一口氣。
從郊外瓊林苑沿官道,小半個時辰便能看見盛京城高聳的城牆。
趙鯉速度不降,在馬背上便打開了心眼。
目之所及盛京城上空一片平靜。
但常開心眼觀測的她,分明見得天空隐約有氣旋成型。
及至近前,趙鯉遠見城門緊閉,李慶按刀立在城牆。
見趙鯉來,李慶一喜,一溜煙奔下城樓,喊道:“速開城門放行。
”
他才重新‘出生’沒幾日,有些氣喘,跑了兩步便駐足官道旁。
城門洞開,趙鯉騎行進入城中。
來不及下馬細問,隻沖李慶打了聲呼哨。
李慶立時翻身上馬,控馬騎行在趙鯉身側。
原本繁華的盛京城,各個街道鼓樓上鼓聲不停。
催促着百姓立刻回家。
街道上空無一人,趙鯉雙腿夾緊馬鞍騰出雙手。
胡亂将身上钗環耳飾摘去,裹成一團塞進馬鞍袋。
同時問道:“河房情況如何?
”
李慶騎術也不錯,跟在趙鯉身側,将一隻革囊丢給趙鯉。
“一切正常。
”
聽聞一切正常,趙鯉反倒心中一突。
河房裡供奉有祖師爺,有狴犴。
風水大陣四角有鎮物蹲獸。
這時候的正常,恰恰就是最不正常之事。
那堂皇盤踞在屋頂,手足纏繞大景國運的玩意究竟是如何在諸多大神眼皮下藏匿?
答案大抵與昆古尼爾之槍的碎片有關。
偏生趙鯉對昆古尼爾之槍并不了解。
後世昆古尼爾之槍和盧恩文字,早已遺失。
趙鯉撓破腦門也想不通,這種創世級的玩意為什麼會出現在源雅信身邊那白毛犬手中。
掌握此物者,怎甘心為奴。
趙鯉撕下一條布帶,将亂發束起,:“去會同館。
”
趙鯉所能想到的最大聯系,就是這些信仰聖母的泰西人。
畢竟神典中,聖母是侍奉世界樹的修女。
會不會是那些泰西人,将這神器碎片帶來?
趙鯉不知道,隻秉持着甯抓錯不放過的原則,先去将那些人按住。
趙鯉又道:“我去會同館,你領玄澤立刻趕赴河房,配合玄虛子真人開啟風水大陣。
”
李慶得令,下一個路口兩人分道揚镳。
盛京因趙鯉通過狴犴神像傳遞回的消息,采取管制政策。
會同館中大門緊閉,裡邊人心惶惶。
正值此時,隻聽一聲巨大聲響。
主事的曹大人,從門房趕出,便見趙鯉縱馬闖入的背影。
會同館中大門暴力破拆成滿地碎屑。
“曹大人,調動兵卒立刻配合我抓捕泰西人。
”
趙鯉從馬背上躍下,說出的命令卻叫曹大人一驚。
不待他細問,一枚玄鐵令牌激射而來,正釘在他腳尖前,入石闆三分。
曹大人驚了一身細汗,看了眼趙鯉,一扶官帽連連稱是。
有他配合,趙鯉領着一隊兵卒,在諸多番邦使臣驚駭的視線下,直闖入泰西人的住處。
薄薄的門扉一腳就散,趙鯉前腳踏入門内,便有一雙帶着鐵圈套的手臂來攔。
兩個泰西信教騎士,齊齊立在門前。
雷德明疾步走出:“趙千戶,為何如此?
”
趙鯉一手攥住一個騎士的手手臂,巨力之下,震得兩個騎士同時後退了數步。
“昆古尼爾是怎麼回事?”趙鯉問話開門見山,聽得雷德明臉色巨變。
“什麼?
”
“我問你們昆古尼爾是怎麼回事?
”趙鯉一手扼住一個教廷騎士,雙臂用力,硬生将兩個近兩米的壯漢甩出。
一路撞入花園中。
後面跟來的教廷苦修士聞言踉跄:“昆古尼爾在哪?
”
聽他反問趙鯉發笑:“你倒來問我?
昆古尼爾在我大景現世,你們不知道?
”
苦修士與雷德明對視一眼,雙方同時驚駭。
見趙鯉氣勢逼人,兩人同時舉手,在胸前一劃:“以我們的信仰發誓,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。
”
趙鯉心中兜着火氣,借怒氣道:“我不想聽你們解釋,若想自證清白,跟我走一趟。
”
她這一遭實是被觸了逆鱗,千不該萬不該,那白毛狗不該碰她的小信使。
見她這種狀況實在不好惹,雷德明看兩個被她單手掀出去的騎士,與苦修士同時長歎一聲:“我們願付出行動,自證清白。
”
……
河房,玄虛子一臉凝重立在不歸橋頭。
他甩着袖子遙望河房,身側站着玄澤。
玄澤蒙眼黑布解開,正仰頭望着天空。
兩道朱紅眼淚,自他眼角滑落。